第十六章 神啊,救救我吧
“圖寶,你現在什麽情況?”
“找更多欲望強烈的人來。”
不論陳天在心中怎麽呼喚圖圖,圖圖就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把那位貴人請到白馬寺來,逸興的願望就可以達成,是這個意思吧?”戴陶陶強忍著心中的荒謬感,一字一頓地求證。
陳天低著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趕蒼蠅。
快滾?
戴陶陶一下子就相信了陳天。
相信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你要是求他相信,擺事實講道理,各個角度去論證,他都不一定相信。
但是,你要是不耐煩,愛信不信,不信拉倒,哎,這下他就相信了。
陳天給戴陶陶的感覺,平淡疏離、不急不躁,突然變得不耐煩,無形中放大了不耐煩帶給人的這種衝擊力。
戴陶陶立即起身,不敢再停留在陳天視線裏。
“那我走了。”
跨過門檻,頓足,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事情.……嗯,沒有解決——你廟要賣給我。”
戴陶陶飛快轉過頭,落腳,快步走,招呼同伴一起離開,小心地把大門帶上。
……
陳天的大腦飛速運轉,很快就明白了,人類的欲望,是一種特殊的能量,而這種能量是可以被圖圖吸收的。
戴陶陶想替父親分憂的欲望十分強烈,想得到白馬寺的欲望十分強烈,想捧紅他的欲望十分強烈,綜合起來就形成了,戴陶陶想證明自己的欲望十分強烈,這些能量被圖圖吸收,圖圖醒了一下。
之所以這幾天,圖圖沒有醒過,是因為陳天自己的欲望非常低。
他不需要證明自己,雖然他想救圖圖,但是他知道該做什麽,能做什麽,怎麽做能達成,他的情緒波動太小。
欲望低的人有兩種。
第一種,一眼就看見未來。
第二種,怎麽也看不見未來。
他屬於第一種,廣大勞動人民有的屬於第一種,有的屬於第二種。
欲望低的人需要外界刺激,才能激發某種欲望,比如鄧傳富丟了孫子。
而戴陶陶這樣的人,是天然欲望充沛的群體。他們從小就清楚,他們的夢想是可以實現的,於是,他們大膽產生夢想,勇於追求夢想。
不知不覺,天色已黃昏。
陳天信步在院子裏溜達,看了一眼那邊。
角落裏,土堆披上了一層金黃色外衣。
“裝置現在夠用,不急著提升功率,當務之急是要找許許多多人來這裏輸出他們的欲望。”陳天喃喃地自言自語。
“問題就變成,怎麽去找到這麽多人?”
“人遇到事情,想解決,就會產生強烈的欲望,哪怕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有欲望的人非常多。問題又變成,他們為什麽選擇來這裏?魔都有大大小小出名的寺廟。”
“出名.……那就要讓白馬寺成為求佛辦事的首選地。”
“投射效應:人一旦相信白馬寺很靈,他們就會忽略這裏的陳舊,甚至把這種破舊理解成很靈的必要條件。Ok,我要把這裏做舊。”陳天環視一圈,馬上發現好多地方,可以改造得更殘破。
“禁果效應:不給出解釋的情況下,越是禁止,人們越是好奇,他們會相信,白馬寺靈,一定有原因,隻是他不知道。嗯,就像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出那四個字。保持這個態度,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光環效應:人對事物的某種特質印象深刻,就會不自覺地推及整個事物,以點帶麵,以偏概全。好的,他們看見一個很特別的和尚,就會認為這個廟很特別。”陳天腦海裏浮現出一本叫《濟公傳》的話本小說,“我懂了,本色演出。我是一個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和尚。”
“鳥籠效應:掛一個漂亮的鳥籠在房間裏最顯眼的地方,過不了幾天,主人要麽把鳥籠扔掉,要麽買一隻鳥回來放進去。我要往人們的心裏,掛一個鳥籠.……”
前院溜達到後院,再從後門出去,然後沿著院牆從外麵繞一圈回來。
陳天跟個白癡似的,嘴裏喃喃自語,轉了一圈又一圈。
街坊們麵麵相覷,沒聽說中原的佛教也要轉山啊?小陳天這是怎麽了?不會魔怔了吧?莫非要開悟?
天黑了,陳天還在轉。
有個阿伯終於要攔住陳天問話的時候,陳天不轉了。
他返回廟裏麵,弄出兩塊木板,搞平整,然後用毛筆在上麵寫字。
寫好之後晾著。
十點來鍾,夜深人靜,響起了幾聲敲釘子的聲音。
陳天把兩塊木板掛在門邊。這是他給人們準備的鳥籠。
借著黑夜,他忙前奔後,亭子下麵的欄杆,敲掉一段,青石板道路,砸出幾條裂縫。
這個晚上,趙家小弄的街坊,隔一陣就聽見一聲悶響,由於頻率不是太高,響聲不是太劇烈,沒有人報警,也沒有人循聲來查看。
……
陳天在院子裏忙活的時候,魔都另外一座院子,進行著一場對話。
“爸。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但是,請那位來一趟,對您沒壞處吧?”戴陶陶克製著,不把水壺砸向桌麵。
長相普通、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閉著眼睛,身子隨竹躺椅輕微起伏。
80℃沸水注入青花白瓷茶盞,翠葉慢慢舒展開,身姿曼妙。
“喝茶。”戴陶陶悶悶地招呼了一聲。
戴翔宇坐起來,觀看杯中碧水,過了幾秒,端到鼻子前麵,閉目深嗅,幾個呼吸之後,輕啄一口,細細品味。
“爸爸沒有不相信你。但是,你對社會了解太少了。”戴翔宇重新躺回去,閉上眼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答得上來,我就考慮你這個方案。”
“好!您問吧。”戴翔宇坐姿一正。
“假如那位來了,進了那座廟。那個小和尚——”厚實的男中音突然變得輕柔而緩慢,輕柔得像這個晚上的風,緩慢得像魔鬼的呢喃,“那個小和尚如果對他不敬,或者故意做出褻瀆神佛的舉動。我該怎麽辦?兒子。”
從小到大,無數次這種“靈魂拷問”的場麵再現,戴陶陶抿著嘴,皺著眉頭,汗珠慢慢在他腦門上顯現。
他仿佛看見陳天舉起一瓶礦泉水,慢慢往貴人頭頂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