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他鄉作故鄉，故鄉成遠方。
吃了些零食水果，又叫來一個全家桶和一堆烤翅。
此情此境，就像足球比賽的中場休息，大家吃著東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偶爾看一眼桌上的屏幕，等待著下半場開始。
11點30分收市，11點45分，艾達電子正式發布減持公告——15個交易日後，武屹峰將減持1%艾達股票。
白線在黑色屏幕上繪出一片緩坡，構成了一座山峰的半邊，不知道畫家是要繼續往上，把山峰畫得更高一點？還是朝下，畫出另外半片山坡？
此時的靜止畫麵就像手機不在服務區，隻要重新連上網絡，屏幕就會動起來。
若是一場足球比賽，開場時間一到，又將呈現激情躍動的畫麵，人聲鼎沸的氛圍。
但眼前的這條白線，已抵達今天的至高點，若動，必跌。
下午1點，它會不會動起來，沒有人知道。
“漲停了還會跌嗎？”歐陽致遠側頭問了句。
“那就要看漲停價上壓多少手買單，封不封得住，如果今天封住漲停板，明天就還是會有一定的漲幅。如果漲停板一旦打開，會跌到什麽位置，也不是太好說了。”馬岩立即回答。
“專業！”戴陶陶豎了個大拇指。
“馬哥，你覺得能封住嗎？”武一諾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問出來。
“不好說，漲停時間越早，越有利，會吸收到一些跟風盤。”
“艾達臨近收市了才漲停，有點不好說，而且從盤麵來看大手買單不多，這種情況根本性是靠散戶的買單在支撐。”
馬岩沉吟了一下，落地扇的聲音格外清晰起來。
今天25℃，正常是還用不到電風扇，不過人多，空氣不大流通，就開了個最低檔，並且讓它轉著頭。
“武伯伯的新聞發布會太突然了。上午收盤之後，正式的減持公告一發布，下一步市場的反應也不好判斷。一諾，你爸他們沒在股市上做點準備嗎？”
“這個我不清楚。應該沒有吧？我爸一向的態度，他專心做好企業，二級市場的錢，誰有本事掙，誰掙去。”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股價如果連續受挫，現實來講，武伯伯的處境就會更加艱難。”
有話要說，就說，想聽別人發言，就聽，現代人聚會的時候，總是各自玩手機。
當然，在此時的堂屋裏，手機奴是要除去武一諾、芮青落和陳天的。
每當有人講話，武一諾都迅速地看過去，沒人講話的時候，他就死盯著屏幕上的那條白線。於是乎，他的手機直接被戴陶陶搶去打遊戲了。
芮青落坐在最邊緣的位置，偶爾起身燒水、添水、傾倒垃圾、擦一下桌麵的水漬，又或者是不小心蹦出來的葡萄籽。其餘時間她就安靜地坐著，默默觀察著這些人，有人講話的時候，她總是專注地傾聽。
陳天的眼神從房梁投向門外的天空，偶爾投向說話人的眼睛，或者是，沒說話人的臉。
麵對股市的表現，陳天感到“山雨欲來”。這是一種直覺。
如果說鷹國人的動作是試探，那麽武屹峰今天早上的新聞發布會，就如同一封戰書。
你們不用再試探了。
想戰？
那就戰！
陳天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
十九天，他終於在地球上擁有了自己的立場。
跨越了兩百多萬光年，從宇宙的另一端，來到這裏，星球上隻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智能生命。
永遠不能再回去了，那個出生、成長，生活、學習，並且為之戰鬥過的家鄉。
永遠不能再見到那些人，那個人。
是真的永遠。
你活著，你知道他們和她也活著，可你也知道，真的永遠見不到了。
在渡過了不為人知的十九個夜晚、十九個白天之後，
陳天擁有了自己在地球上的立場。
擁有立場，就意味著，將會擁有新的——愛與恨。
……
芮青落蹙眉，咬唇，看著陳天。
戴陶陶保持扭頭的姿勢，看著陳天。
武一諾一臉關切，看著陳天。
傳授留學心得的劉芯，閉上嘴，看著陳天。
點頭傾聽的歐陽致遠順著劉芯的目光，看著陳天。
看手機的馬岩和錢淺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同時抬頭，看著陳天。
這七個人，看見——
兩行淚水從陳天閉著的眼睛裏，緩緩淌下。
時間在一片寂靜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那雙眼睛，在七雙眼睛的注視下，慢慢睜開。
笑容從那漂亮的嘴角悄悄浮現——
“夥計們，準備戰鬥！”
這七個字清脆落地，地麵立即劇烈震動！
是真的震動——桌上的茶盤、茶杯、水果盆、水果、紙桶、雞翅、瓜子、瓜子皮………順著桌麵蕩到邊緣，卻神奇地沒有跌落，繼而再飛速滑到另外一邊。
每個人都被晃得東倒西歪，卻神奇地沒有跌倒。
……
“剛才是地震了吧？”
“絕對是！”
“幻覺吧？你們看，桌上東西都好好的。”
人們驚恐地盯著沒有任何變化的桌麵，物品都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絲毫晃動過的痕跡。
狐疑、遲疑、驚疑不定地彼此看看，最後像約定好似的，齊齊看向陳天。
“不是地震。”
陳天接過芮青落遞來的抽紙。
“那是什麽？”劉芯眼睛裏異光大盛，她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是求證而非好奇。
“不知道。”戴陶陶的搶答成功，換來了陳天豎起的大拇指。
屋內又再次安靜下來。
大家默契地沒有再繼續發問。
陳天為什麽流淚？剛才到底是不是地震？……
不知他人心中作何想法，隻是，每個人看向陳天的眼神，似乎都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堂屋內逐漸恢複之前的那種狀態。
“哈？陶子，你們的——”歪著身子看手機的錢淺，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衝著戴陶陶搖了一下手機。
“臥槽！”劉芯的聲音打斷了錢淺的話。
“你說。”錢淺跟劉芯對視一眼，示意劉芯先說。
“艾達電子的信用等級被普爾標準從BB級降至CC級，這是一個月內普爾標準第三次調低艾達電子的信用等級。”
“普標在聲明中表示，艾達電子掌門人武屹峰的態度，將直接影響艾達在海外的業務。同時可以預見，某種力量將阻斷艾達從其他供應商那裏獲得銅箔的機會，艾達對下遊廠商的合同違約已成定局。”
“艾達電子將迎來天價賠償，緊接著是關閉生產線，辭退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