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看不見的對手
派吞說，這位LUANG-PU叫撲乍那，73歲，能聽見，但是說不了話，家裏已經沒有親人，他願意到白馬寺來養老。
圖圖補充了一句，撲乍那是善於辭令的意思。
“開始吧。”
陳天在心裏跟圖圖說了一句，然後放鬆對身體的控製，任由圖圖操縱他的聲帶發出聲音。
一串流利的暹羅語從陳天嘴裏冒出來。
“派吞，你辛苦了。我這裏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住宿，你去找個酒店住下吧。你願意就在魔都玩幾天。我會支付所有費用的。”
派吞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然後對著撲乍那說了幾句。
“撲乍那，就是這裏了，他就是陳天。你要聽陳天的話。你會幸福的。”
陳天不確定派吞的恭敬態度是由於巴裕，還是由於他，他不知道巴裕怎麽跟派吞說的，不過陳天相信巴裕會處理好，當下默不作聲，在旁邊看著派吞給撲乍那做最後的交待。
撲乍那臉上浮現笑容，雙手合十，點了點頭。
派吞沒有逗留，告辭離去，堂屋裏剩下陳天和撲乍那。
“跟我來。”
撲乍那跟著陳天走出堂屋。
“你住在這裏。”
那天跟巴裕說了自己的夢之後，陳天就讓潘工在淋浴房隔壁修了一間屋子。
撲乍那看著嶄新的房間，臉上露出由衷的笑。
房間內的陳設很簡單，但都是新的，顏色也都是素色，看上去整潔大方清爽。
單人床上枕頭、被褥齊全，床尾有隻木質馬桶，衣櫃裏僧衣疊得整整齊齊，木桌上擺放著茶壺茶杯，竹椅被打磨得十分順滑，洗臉架上掛著毛巾，擱著洗臉盆、牙刷牙杯。
“陳天，他要下跪！”
陳天立即挽住撲乍那的手。那邊還有工人，看見不好。
關了門，拉上窗簾。
撲乍那等陳天做完這些，轉過去看著他之後，慢慢地彎下腰，扶著床沿，跪在地上，五體投地拜了下去。
三叩首之後，紮乍那扶住床沿站直。
“以後你的名字叫‘雲空’。雲——空——”
撲乍那仔細分辨陳天嘴裏發出的音節。
“雲——空——”
撲乍那笑著點了點頭。
陳天從老人的眼神裏讀懂了他的態度。
“雲空，你安心在這裏住下來，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會告訴你。”
雲空眼裏閃過睿智的光芒，嘴角含笑，雙手合十，輕輕點頭。
陳天帶著雲空出去，教他使用淋浴設施、廁所、廚房。
該交待的交待完之後，陳天坐在堂屋門口，看雲空抱著衣服走進淋浴房。
過了一會兒，雲空洗完澡出來，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了垃圾桶。
雲空走到陳天麵前，指了指大雄寶殿。
“你可以自由活動。”
陳天點了點頭，他用的是龍國語言，不過顯然，雲空讀懂了陳天的意思。
雲空去了大雄寶殿，圖圖傳來了信息。
“雲空年青的時候出過家，還俗後娶妻生子，在一場疫病中，他的妻子和兒子都過世了，他就又出家了。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有個兄弟，早年間鬧過矛盾，幾十年也沒有再聯係。”
“他有什麽願望？”
“他希望遠離家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安靜地等待死亡。他覺得來到這裏，是神的安排，他現在已經如願了。”
“圖寶，你休息吧。辛苦了。”
圖圖沒有回話。
很多時候陳天其實不清楚圖圖是醒著還是睡著，不過他知道，圖圖隻要醒來，馬上可以根據記錄的信息，跟他的狀態無縫連接上，睡著還是醒著，對圖圖來說隻有能量消耗上的區別。
接下去以後，陳天不打算再用暹羅語跟雲空交流。
他相信，雲空能理解他該理解的東西，而且，一個真實的陌生環境，也許對雲空來說，才是他需要的。
雲空從照壁後麵走出來，進入廚房。
廚房裏傳出水聲，接著是菜刀剁在菜板上的聲音。
陳天回憶了一下，應該還有一些土豆、洋蔥之類的，冰箱裏有幹淨的米飯、雞蛋、蔥，隔板上也有麵條。
陳天沒有去看雲空做的什麽食物，到臥室換了衣服，從後門出去。
平時買菜買水果不覺得，那天去了圖書館回來，圖圖難得地詢問他的動向，陳天才醒覺，離開白馬寺，圖圖不能掌握他的情況。
這讓陳天產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帝國的孩子，7歲就會跟一個智能生命綁定，陳天早已經忘記了，沒有圖圖的日子是怎樣的。
對帝國人陳天來說，這種感受是一種獨特的體驗。
跟張語同的約會已經取消，顯然人家會有新的安排，陳天不打算去幹擾，他信步走在巷子裏。
後門出去的巷子比較窄，沒有什麽商鋪，都是住家。
道路是石板路，風吹雨淋、腳踩物砸，打磨得十分光滑，偶爾有破損的部位，也隨著砂石的積累，被自然填補掉。
也有一些沒有被填補的，腳踩上去會發出“空洞”一聲，石板翹一下、落回去。
住家的門基本上關著，偶爾打開，也是匆匆進出就關上，巷子裏十分幽靜。
也許是因為陳天降落在這裏，導致他產生一種錯覺，白馬寺周圍這一片區域的狀態，才是適合人類生存的狀態，外麵那些高樓大廈對他而言，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
上次去圖書館，沿途看見建築物上密密麻麻的窗戶，陳天知道那些房屋內部的構造，但是他就是很難想象，在那麽狹小的空間裏怎麽活動。
如果讓他就隻能呆在臥室和堂屋，陳天想象了一下，覺得挺難受。
不過加上實驗室，好像就不難受了。
什麽時候找個地方去住住看？
還是等圖圖完全好了之後吧。
陳天覺得把圖圖一個人扔在廟裏，自己跑去外麵住哪怕一個晚上，他都有點難以接受。
鷹國人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回應，就好像武屹峰的指控沒有出現過。
媒體報道，那位羅伯特·威爾遜·羅賓仍然正常上班、下班。
不管是魔法與貿易委員會，還是安全部門，包括PD公司，都在艾達事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再出來說任何話。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艾達的股價連續跌停了三天，陳天幾乎都會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了。
這個局麵令陳天產生了一種感覺，武屹峰麵前擺著個棋盤，對麵坐了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對手。
陳天微微笑了起來。
聽見身邊的動靜，陳天的笑容更加燦爛。
“師父你去哪兒啊？”
伴隨磁性嗓音，戴著鴨舌帽的小個子出現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