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耶裏
放風的時候,偷渡的人們不被允許繞過集裝箱。
這是陳天第一次在白天靠近船上的主體建築,它有四五層樓高,通體白色。
沒有遇見人,這個時間應該還太早。
一層看上去是辦公區和一些活動場所。
黑人領著陳天進了一間艙房,空間比較大,有一些醫療設備,一股消毒水的味兒。
內間關著門,黑人敲了敲內間的門。
一個灰白頭發的白人男子開門看了看,嘟囔了兩句,返身在睡衣外麵套上白大褂出來。
他的頭發大部分是灰色,摻雜著白色,看上去五六十歲,臉上很多皺紋,但是眉毛卻很濃很黑,動作有點遲緩,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年紀大的緣故,聲音倒是很洪亮。
白大褂先給黑人檢查了一下,看他的神情動作,應該是說沒什麽大礙。
接著是陳天。
陳天反正聽不懂他倆嘰裏咕嚕說什麽,隻負責在對方的手按上來的時候,表現出痛楚的神情。
白大褂按了按、捏了捏、敲了敲,臉上露出遲疑不決的神色,再拉開陳天的領口,觀察了一下肩膀,似乎做出了決定。
他跟黑人說了幾句,然後從藥箱裏取出一隻白色和一隻紅色的細長金屬罐。
滇南白藥噴霧劑?
陳天一眼就看見罐身上的龍國文字。
黑人幫忙扯開衣服,白大褂先往陳天肩膀噴了幾下紅罐,說了兩句什麽,過了幾分鍾,又噴了好多下白罐。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Ok!”
如法炮製,給黑人的腳麵也噴了滇南白藥氣霧劑。
“Thankyou!Thankyou!”
陳天跟著黑人連連道謝。
出來之後下到下麵一層,那天晚上就是在這層洗澡換衣服,應該是生活區。
黑人推開一間艙室,領著陳天走進去。
估計是他的房間,進到屋內,黑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擁抱陳天,嘴裏不知道在說什麽,用力拍著陳天的背。
陳天同樣擁抱他,也用力拍他的背。
進門正對著一道門,陳天知道是洗手間,他那天洗澡的艙室,結構跟這間是一樣的。
房間有兩個方型的小窗,外麵是海和天空,窗戶底下是一個能坐3人的條形布藝沙發,顏色跟地毯同款。
地麵鋪著藍灰色地毯,靠牆固定了一個木質組合櫃,放著電視,電視機前麵有一把椅子。
沙發前有一張寫字台,與組合櫃成90°,那把椅子就處在兩者之間,寫字台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電視機對麵是一張單人床,還有個床頭櫃。
黑人坐到椅子上,示意陳天到對麵的沙發去。
陳天從黑人和單人床之間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安靜地等待。
黑人在筆記本電腦上操作著,臉色十分嚴肅,沒多久,他打了個響指,把筆記本電腦轉過來對著陳天。
屏幕上是一個英文瀏覽器,網頁上也都是英文,還有一張陳天的照片。
照片旁邊是兩個大大的龍國文字:陳天。
這兩個龍國文字下方有一個鷹元的符號和一串數字:10,000,000。
整個格式就像通緝犯懸賞布告。
陳天一看就明白了。
他數了一下,7個零。
1千萬鷹元?手筆還蠻大嘛。
黑人看見陳天的笑容,兩眼冒出精光。
“電話?”
陳天在耳朵邊比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黑人搖了搖頭,嘴裏說了句話,伸手掀開枕頭,露出一部手機。
陳天拿過手機一看,沒信號。
那筆記本電腦怎麽可以上網?能上網就行。
陳天把手機塞回去,指了指筆記本電腦。
黑人還是搖頭,聳了聳肩,眉毛眼睛鼻子嘴擠成一團。
他想了想,右手從空中劃下,指向筆記本電腦,嘴裏發出一個音“yes”。
然後將手從電腦往空中返回,“no”。
能接收信號,不能朝外發送信號?
陳天點了點頭。
能夠理解,畢竟這艘船上有一箱人,最好的控製辦法就是不讓船員們往外傳消息。
看到黑人那熱切的目光,陳天覺得,自己長得就像一堆鈔票,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黑人眼睛瞪大了點,也跟著嗬嗬傻笑。
“你的.……name?”
陳天指了指對方。
“HeryMartialRakotoarimanaRajaonarimampianina”
陳天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
“陳天。”
再指了指對方:“name?”
黑人咧開嘴笑了,指了指他自己。
“Hery。”
“夜裏?椰梨?耶裏!”陳天點點頭,“ok,耶裏。”
黑人豎起個大拇指。
沒辦法跟外麵聯絡,語言又不通.……
這個耶裏不像輪船上有地位的人,而且他想自己獨吞1000萬鷹元的賞金……
陳天習慣性地把手放在桌上,輕輕叩動了兩下。
也許是看出了陳天此刻的狀態,耶裏沒有作聲,從椅子上往那邊一倒,半個人躺到床上。
陳天踢了踢耶裏的腳,耶裏歪過頭睜開眼睛。
陳天頭一歪,兩手合十放在腦袋底下,指了指地下,再斜斜地指了指集裝箱的方向。
耶裏搖了搖頭,坐起身子。
指了指陳天屁股底下的沙發,豎起一根手指,想了想,再把中指豎起來。
嘴裏說著:“Twodays!”
接著收起食指和中指,伸出大拇指,也斜斜地指了指集裝箱的方向。
陳天明白了。
耶裏可以假借受傷為由,讓他在這裏呆兩天,再長就不行了。
兩天就兩天,兩天也不錯了呀。
陳天站起身,繞過耶裏的腿,到衛生間洗了個澡。
衛生間空間很狹小,設施還是齊全的。
陳天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有點長了。
他是4月10號降落的,今天5月8號,馬上就一個月了。
雖然知道自己是個和尚,但是他並沒有養成和尚的一些習慣,比如做早課、晚課,比如保持頭皮光潔。
陳天想了想,放棄拿耶裏的剃刀把頭發刮掉的想法。
一來現在身處險地,沒必要強調自己是個和尚。
二是他想起了虛雲大師。
龍國百年前有位禪宗巨匠,名叫虛雲。
虛雲老和尚活了一百二十年,相當長的歲月裏都是須發飄逸,可見高僧大德並不拘泥於自己是不是光頭。
陳天自然不敢與之比肩,不過既然有先賢如此,後輩小和尚留一留頭發似乎也問題不大?
洗完澡出來,陳天從組合櫃上翻了一隻玻璃杯,洗幹淨後,自己去飲水機接水喝。
耶裏還是倒在床上,兩手抱在腦後,目光跟隨著陳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