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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女學霸的眼淚

  這是一間倉庫。


  七八米高的空間,鋼結構的立柱間距很大,橫梁跨度很大,彩鋼板頂棚上隔一段有兩盞並排的日光燈。


  麵積起碼有兩千平方米,聲音顯得格外空曠。


  兩層樓高的木箱碼得整整齊齊,像一個微縮版街區,巷道縱橫交錯。


  有一片區域是不規則貨物,有粗大的黑色線纜,壘成一座座黑山。


  還有白色的、黃色的山,白山由白色編織袋堆積而成,黃山是麻袋,裏麵大概是布料、衣物之類不怕摔、不怕壓的貨物。


  靠內的一個角落,可能搬運的時候不小心搞垮了幾座山,線纜圈、編織袋、麻袋堵住了道路。


  好在不遠就是牆壁,這個小塌方並不影響交通。


  聲音就是在兩三米高的堵塞物後麵響起來。


  “約翰尼,怎麽辦?”


  這個粗豪聲音正是先前通過馬馬尼的舊手機外放出來的男人聲音。


  他是一個三十來歲白人,藍色工裝落了些白灰,身材壯碩,平頭黑發,方麵大耳,正靠在麻袋上,右手拿著手機。


  除了他之外,現場還有六個人——其中有兩個被捆住手腕和腳踝,另外三個白人一個黑人。


  約翰尼年紀最大,看上去得有四十了,蓬亂金發也落了些灰。


  他坐在一個麻袋上,右手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眼神如刀,從那三個人臉上一一掃過去。


  兩名白人一名黑人都迎著他的目光,或平靜,或無奈,或漠然。


  約翰尼的目光繼續移動,落在被捆住的梅斯蒂索人身上。


  小個子男性立即開口:“約翰尼,你看我沒騙你吧?昨天晚上我確實扔在她腳下了。請你相信我。我騙你們沒有意義——我如果扔在別處,現在我反正也得不到,我幹嘛不告訴你們,換取自由呢?”


  約翰尼沒有回應他,繼續移動目光。


  在場的人包括小個子,都跟著約翰尼的目光,一齊看向唯一的黃種人女性。


  她也坐著一個麻袋,兩手挨著擱在膝蓋上,兩腳斜斜並攏,乍一看幾乎看不出來她的手腕和腳踝是被捆住的。


  先前那人打電話時使用的語言,夏渝沒聽懂,但是從他們的反應,她能猜出來,那個電話之後,事情出現了令他們把握不住的變化。


  暫時她還不知道這種變化對她是否有利。


  今天傍晚,她回到旅館,就被這些人控製住。


  他們問她要昨晚那個紙袋。


  她告訴他們,她沒有動過那個紙袋,但是他們不相信。


  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她和巴裕的東西翻了個遍,床頭櫃也撬開,護照和錢都被拿走。


  那個時候,她臉色是平靜的,心裏也是平靜的,隻在祈禱巴裕不要回來。


  這種事情,她很小就經曆過,沒什麽大不了。


  總有一些人,隨意就闖進別人家裏,隨意限製別人的自由,沒什麽新鮮。


  也許是她的平靜和配合,他們沒有打她。


  離開旅館的時候,這個約翰尼跟前台要了紙筆和信封,寫了什麽交給那個臉上有雀斑的小姑娘,讓她等巴裕回來的時候給他。


  她能猜到約翰尼寫的是什麽,隻能祈禱巴裕不要理會。


  不過,她有種感覺,巴裕不會扔下她不管。


  路上她被蒙著眼睛,隻知道這裏距離橡樹街很遠。


  到了這個地方,看見被捆住的小個子男人,夏渝突然想起一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從他們之間的對話中,夏渝已經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追丟了,他們就分散開找,後來終於是把他抓住了——約翰尼本人抓住的。


  小個子領他們去那個位置,卻沒有發現紙袋。


  夏渝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她和巴裕返回的時候,紙袋就已經不在了。


  有兩種可能:

  一是這段時間內,有第三人拿走了紙袋,也許是路人,也許是跟蹤約翰尼他們的人或者小個子的同夥。


  二是約翰尼他們當中,其實有人已經發現了紙袋,趁著分開的機會暗中私藏起來。


  約翰尼看了夏渝一會兒,開口說:“你男人死了。”


  夏渝胳膊上的汗毛不受控製地豎起來。


  之前他們誤會巴裕是她男朋友或者老公,她說了,巴裕隻是室友,剛剛認識。


  但是他們不相信。


  巴裕死了?


  夏渝的眉頭皺起來。


  怎麽會?

  強忍著情緒問:“他怎麽死的?”


  聲音不受控製地有點顫抖,眼睛似乎有點朦朧,趕緊眨了眨眼睛。


  不能在這些人麵前表現出軟弱。


  “有人殺了他,拿走了我們的東西。”


  夏渝心頭一震,笑容馬上就要浮現,卻被她用力控製住。


  她發現約翰尼正盯著她。


  在這一瞬間,這位燕都大學物理係空間科學與技術專業二年級的學生,腦子裏如同高頻處理器,進行了一連串邏輯分析並得到結果。


  她和巴裕沒有拿紙袋。


  那就不可能有人殺巴裕拿到紙袋。


  所以,這是一個虛假信息。


  所以,巴裕沒死。


  假如約翰尼的信息來源是剛才那個電話,說明,對方在欺騙約翰尼。


  所以,剛才的電話是巴裕來的,巴裕正在營救她。


  所以,她不能笑。


  所以,她現在需要馬上轉變立場——承認她和巴裕拿了紙袋,或者偽裝她也被巴裕騙了。


  後者吧,後者更符合邏輯。


  下一刻,所有人看見,這位一直保持冷靜的亞裔女孩突然爆發了。


  “不!”


  夏渝借著這聲大吼,將已經開始收縮的嘴角肌肉用力崩開,那一絲還沒有出現的笑容再也無法出現在她臉上。


  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表情。


  她拚命搖頭,嘴裏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喃喃自語。


  兩行清淚從那張平凡的臉龐上流下。


  她把頭埋下去,兩手捂住臉,失聲痛哭。


  沒有人打擾她。


  先前打電話那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忍,在身上摸了摸,從腰後扯出一條發暗的白毛巾,看了看,有點猶豫。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過去,用毛巾碰了碰女孩的肩膀。


  夏渝淚眼朦朧地看了看,接過毛巾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哭。


  她剛才努力讓自己回想先前剛剛聽見巴裕死了的心情,很順利地哭出來。


  哭出來之後,許多事情就湧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失蹤的陳天,自幼的經曆,父母的艱辛,自己的理想,中學時代被欺負、買東西被欺負、坐火車被欺負、上大學了還被欺負.……

  出來旅個行還要被綁架.……

  兔兔被他們踩了一腳.……

  這世界,太多喜歡欺負人的人。


  所以她的心,向往地球之外。


  但是這條路,她走得好辛苦。


  在場的人都比夏渝年長,不論他們立場如何,人生的閱曆總是比這個小姑娘要豐富。


  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女孩不是假裝在哭。


  她的那種情緒,像地底最深處的震動,傳遞到地表,最後由火山噴發出來。


  4個白人,1個梅斯蒂索人,1個黑人,一起看著1個黃種人小姑娘哭鼻子。


  黑人身材同樣壯碩,甚至可以說是最壯碩的那個。


  他開口說:“約翰尼,放了她吧。”


  另外幾個人立即點頭,包括被捆住的小個子。


  這個女孩如果沒有說謊,那麽,她就是被她的男人騙了。


  她的男人背著她拿了紙袋,現在還把命送掉了。


  如果女孩說謊了,那就是她害了她的男人。


  這樣的懲罰,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來說,未免太重了些。


  而且,她已經沒用了。


  約翰尼看了一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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