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妹妹們
夏渝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不過手腕和腳踝的繩索已經被去除了,她和巴裕床頭櫃裏的東西也還了給她,就在腳邊的小布袋裏。
約翰尼說等他們辦完事就送她回去,走的時候再給她手機。
可以理解,現在放她離開,他們也怕她會去報警,畢竟她男人死了——雖然不是他們殺的,但是今晚這個節骨眼上,一動不如一靜。
小個子雖然沒有了嫌疑,不過手腳卻沒有被解開,估計約翰尼他們恨透他了,而且他畢竟是個男的,還是本地人,萬一跑了也是個麻煩。
她就不同了,一個昨天剛到這裏的外國女孩子,基本上可以視作沒有威脅。
於是乎,夏渝此刻就像個路人,他們講話不避著她,但是也沒人來理她。
那個小個子男人倒是湊過來說話,但是夏渝沒理他。
她很討厭這個人。
如果不是他,她和巴裕就不會被卷到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裏來。
如果昨天晚上她看了那個紙袋,那她可能也就認了,可是在巴裕的阻止下,她連碰都沒有碰到。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夏渝側靠著麻袋,背對著那些人,身子微微蜷縮,慢慢把眼睛閉上。
“約翰尼,直接報個高價,把他騙出來得了。”
這是粗豪的聲音是遞毛巾給她那個,叫泰勒。
黑人邁克爾的聲音厚實沉悶,他同意泰勒的意見。
另外兩個白人其中叫傑克的也表示支持,他的聲音爽朗,有點狂放。
傑克長得有點小帥,挺陽光的一個大男孩,有點像電影裏那個傑克。
還有一個人沒表態。
“安德森,你的意見呢?”
約翰尼的聲音磁性沉穩,不疾不徐。
安德森是個紅發小夥子,痞裏痞氣的,夏渝有點怕他的目光。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音調總是吊兒郎當的,充滿嘲諷意味,不過這句話卻顯得格外認真。
“約翰尼,會不會是警察?”
這話一出,場內都安靜了。
夏渝忍不住悄悄扭頭,從睫毛間的縫隙裏看了眼。
約翰尼搖了搖頭。
他沒有解釋,不過其餘人看他否認,居然就接受了?
這個現象讓夏渝感到有些不安,迅速轉回頭,重新合眼。
安德森說:“那……我覺得還是耐心點。報高價不好把握,萬一把人嚇跑了怎麽辦?人家一聽就知道我們不是真心想買。”
“行。泰勒,電話給我,我來打。”
他沒有用方言。
“你會講英語嗎?”約翰尼第一句話這樣問。
他開啟了免提。對麵似乎遲疑了一下,用有點磕磕絆絆的英語回答:“會。你說吧。”
不是巴裕的聲音。
約翰尼:“你考慮好開多少錢了嗎?”
那邊說:“行吧。咱們也別兜圈子了。市場價600萬,賣你們300萬。”
夏渝差點把眼睛睜開。
昨晚上如果她拿了,今天一早飛走.……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會那樣做,隻是這是她距離“百萬”這個單位最近的一次,心裏多少有點難言的滋味。
泰勒他們幾個似乎出了口氣,有悄悄話的聲音。
“這個價格開得很有水平。我接受。你說個地方,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泰勒他們迅速安靜下來,全場非常安靜。
對麵似乎思忖了一下,慢吞吞地說:“3號大橋橋頭,那個小廣場。知道吧?”
“知道。行,就那裏。不過我們比較遠,可能要個把小時才到得了。”
“現在十點四十,那就十二點吧。”
“好。十二點,3號大橋橋頭小廣場。”
“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電話剛掛斷,傑克就叫起來。
“300萬?他怎麽不去搶?”
“會不會是那幫孤兒?不然怎麽選那個地方交易?”
黑人邁克爾聲音有點凝重。
約翰尼應該是示意大家噤聲,腳步聲走遠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在那邊交頭接耳。
他們本來也沒打算給錢吧?還這麽大反應,好像如果對方開少一點他們就會付錢似的。嗤。
那個地方?應該是對“那幫孤兒”比較有利的地方。
有順風耳就好了。
巴裕應該是報警了啊?
那個什麽小廣場,肯定會有一堆警察埋伏好等著約翰尼他們的吧?
可是剛才約翰尼的表現始終在夏渝心頭揮之不去。
如果不是警察……難道不是巴裕?有人想借機對付約翰尼他們?那幫孤兒?
以她的思維邏輯,現在也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夏渝突然察覺一道目光,睜眼一看,小個子正看向她身後。
她心裏一激靈,收斂表情。
疏忽了,剛剛好像臉上有笑容。
這家夥真討厭。
夏渝知道自己的最佳策略應該是保持心如死灰的樣子,捱過這段時間。
到時候不管是巴裕領著警察進來,還是約翰尼他們領著自己出去,都可以結束這件事——那個時候才可以笑。
小個子好像又要看過來,她迅速閉上眼睛。
興許是太疲倦,不知不覺,夏渝睡著了。
……
“老板,約好了,12點在小廣場交易。”
“好。”
“你到了嗎?他們肯定也會提前過來。這個時間太假了。橡樹街到小廣場根本用不了這麽久。”
“我還在橋上。嗯,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這點可以利用。聖地亞哥有什麽敵人嗎?”
“啊!老板,你又來——”
馬馬尼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興奮的情緒毫不掩飾。
“聖地亞哥最大的敵人叫哈裏斯,是GRO那邊的——聖地亞哥自然是凱撒皇宮這邊的。他和哈裏斯各自看護一個賭場,賭場給他們提供資金上的支持,他們負責幫賭場平事兒。”
3號橋是公路橋,兩側人行道略高出橋麵,路燈有些發黃。
這個點了,還有不少人在往對岸去,像是學生和下班的人,走路的、騎車的都有。
腳踏車挨著人行道,再過去是摩托車,道路中央偶爾有一輛汽車開過去。
“橡樹街離凱撒皇宮不近吧?這邊沒有幫派?”
“有是有,插不進手。凱撒皇宮有自己的保安,正常的事情他們就能處理了。”
“明白。你琢磨琢磨,怎麽跟哈裏斯那邊接個頭。聖地亞哥違背爵士的意思,私下裏搞那種生意,哈裏斯肯定喜歡這個消息。”
“收到。”
科皮馬約河這段的寬度目測在兩百米以上,河麵像一塊藍黑色緞子。
酒店外立麵和這側的岸邊有燈光造景,美輪美奐。
遙望對岸,黑黢黢。
一座橋隔開兩個世界。
巴裕沉默地走著。
兩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
“巴勃羅,你找死!”
伴隨清脆的女聲,穿花裙子的姑娘奮力蹬動腳踏車。
領先半個車身的小夥子卷著袖子,灰襯衣上有些油汙,回頭擠了擠眼睛,加速逃竄。
叫罵聲掩藏不住好心情。
“臭小子你還敢跑?讓我哥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