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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傾訴

  “你被困在這裏多久了?”等待了半個小時,下午六點十多分了,太陽也依然沒有落山。


  女鬼的沙堡已經大功告成,她把剛剛兩人抽的煙頭插在了沙堡最上邊,儼然當成了幾個旗幟般的物體。


  “一個禮拜吧。”女鬼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和我介紹一下這裏的基本情況吧,你也看得出來,我並不是來自這個世界。”江悟挑明了身份,開始和女鬼交換信息。


  “這裏的情況,其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樣。”女鬼突然推倒了麵前的沙堡,目光中的血紅更甚一分。


  “我曾經說過,我要永遠離開這裏,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我想做,就一定可以做的。


  這個地方所蘊含的罪惡和仇恨,是你永遠意想不到的,雖然在外表看上去,這裏的環境很棒,這裏的衛生做的很好,這裏甚至比起一般的小區都要安靜得多,但是這些都隻是浮於表麵的東西,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要認真聽好。


  我出生於一九八一年,那時候我還沒有住在越州,在我讀完中學之後,家裏就不讓我繼續讀書了,一方麵是家裏沒有錢繼續供我上學,另一方麵則是我的弟弟出生了,需要一個人來照顧。


  我的父母每天都要在外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當時也沒有錢能夠請的起傭人,父母要償還一些欠款,還要撫養我和弟弟,十五歲的我每天都在家帶著弟弟,夜裏還要出去上夜班,那時候我雖然很累很累,但是我並沒有沮喪或者埋怨家裏人,父母雖然不讓我繼續學習,但是他們仍然是很愛我的,並沒有任何的重男輕女。


  二十二歲那年,我和父母還有弟弟一起搬到了越州來,父母那時候已經有了一些積蓄了,來源於前麵幾年父母的生意蒸蒸日上,我們想辦法打通了關係,買下了越州這個小區的一套房子,雖然當時我們貸款了很多錢,但是父母洋溢在臉上的笑容也讓我心裏踏實了很多。


  他們和我說,這錢還的上,但是我們需要一起努力。


  我心裏想著,當然了!一家人不該一起努力嗎?”


  女鬼搖了搖頭,江悟則沒有太多的感觸,對於這個年代他了解的太少了,沒有任何長輩曾經說起過這個年代的事情,更何況江悟也沒有長輩。


  “可是,你知道嗎?這個地方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不自由。


  我不像以前那般,可以在老家的田野裏曬太陽,我也不像以前那般,可以在鄉間的夜裏聞著燒著草蔑的味道發呆。


  這裏到處都是車水馬龍,到處都是誘惑,到處都有一飛衝天的機會,我不想看到這些,我覺得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一開始我在一家工廠裏做著手工活,每個月也有著一些收入,但是這些收入大半都要交給父母償還那根本看不到底的貸款,我開始失去了目標,我也失去了我任何的愛好,我看著那些標語,每一條都說著未來什麽的,我看不到我的未來啊!


  弟弟上了小學,雖然這個時候上學已經不要錢了,但是父母仍舊希望我可以照顧弟弟,我便每天都早早下班,接弟弟放學,又每天早早起床,幫一家人做好早餐。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我二十四歲的時候,我的父母突然要求我結婚,父母的態度也從那時候開始變得非常的惡劣,那時候我對於結婚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我沒有體驗過愛情,也幾乎沒有和男性有過什麽接觸,一開始我瘋狂的拒絕,我不想要結婚,家裏的貸款還沒有還清。


  第二天,我把這件事情和廠裏的同班分享了,她們告訴了我一件事情,也就是這件事情讓我覺得我不適合這裏。


  ‘你想想,你長的也不錯啊!能嫁個不錯的人家,到時候人家的彩禮肯定也很多呀!’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父母希望我結婚了,也許這筆彩禮可以拿去還貸款呢?


  我是一個自主意識很強的人,雖然我願意幫父母分擔很多壓力,但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東西標上價格。


  而這件事情也激起了我很大的反感,下班後的我直接跑到了我父親的公司裏,大聲的質問他是不是要我嫁出去,換彩禮回來還貸款。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父親的公司已經下班了,我特意挑了這個時間去他的公司找他,就是為了給他留下一絲顏麵,我知道女人在公共場合,在人很多的地方對著男人大吼大叫是很丟男人臉的一件事情,所以我甚至刻意壓低了聲音。


  我的聲音很平靜,父親的點頭也很自然。


  我立刻找到了廠裏同伴的合租屋,和她們商量了一下之後回家收拾東西,早早下班的母親看到我的異樣,立刻進入房間來詢問我的情況。


  看到母親那已經布上皺紋的臉龐,我的眼淚突然憋不住了。


  在我懂事之後,我很少因為感性方麵的事情流淚,但這一次我真的忍不住,撲進了母親的懷裏,我大聲的哭嚎著,質問她為什麽要把我明碼標價的擺上婚姻的貨架,我問她為什麽不勸阻住父親?

  母親拍著我的後背安慰道:‘你爸爸其實不是為了彩禮,就算拿到了彩禮,我們也是要付出嫁妝的,這都是對等的事情,你爸爸也不是那種眼裏隻知道錢的人,他也想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


  雖然母親這麽說我能夠理解,但是我永遠無法理解父親的點頭,我和母親推脫了幾句,隨後還是提著兩個袋子出了門。


  住進了同伴的合租屋之後,雖然這裏狹小的環境讓我不太適應,但是能和同齡人交流,讓我也覺得十分新奇,我每天晚上都會和她們聊天,她們似乎也很照顧我這個鄉下來的女孩,告訴了我很多關於城市裏的事情,讓我受益很多。”


  女鬼笑了笑,這個笑容在江悟眼裏看起來竟然是那麽的悲涼。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也有了一些積蓄,母親也偶爾會帶著一些東西,和弟弟一起來來看我。


  一年之後,有一天我加了一會班,回到合租屋之後突然聽到裏麵的聲音,我沒有推門進去,而是湊在門口聽。


  ‘你們不覺得她很土嗎?’


  ‘是啊!天天穿那樣的衣服!’


  ‘還說讓我們帶著她玩,結果她什麽都不去,還說我們浪費錢。’


  雖然這些話她們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我明白她們口中的主語應該就是我。


  我繼續聽了下去,直到我實在無法忍耐的時候,我推開了門,開始收拾行李。


  ‘你怎麽回來了?’幾個女人驚詫的回過頭來,其中一個滿臉通紅,似乎是因為在背後講的壞話被聽到而感到窘迫。


  ‘我不會再回來了。’我笑了笑,收拾好了行李,我立刻走了出去。


  坐在街頭,我悵然若失的看著麵前逐漸拔起的高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背後的報亭還開著,我走過去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試著抽了一根,第一口將我嗆得眼淚直流,而在這之後我的眼淚也一直沒有停下。


  在這雖然生活了很久,但我感覺這裏還是如此的陌生,似乎沒有哪一個地方是令我十分順心的,我還是想念老家的感覺,那種雖然收入低,雖然娛樂活動少,但是自由快樂的時光。


  我拖著行李和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開門的父親眼睛瞪得老大,但第一件事情還是伸出手來幫我拎過行李,母親見到我回來了,也是熱淚盈眶,弟弟更是直接抱住了我。


  從那一刻起,我知道,即使家在哪裏,都沒有關係,家人們永遠是我最大的動力,也是我最可靠的港灣。


  我將積蓄的大部分都交給了父親,父親卻推掉了我手中的錢,他沒說什麽,可我心裏也明白,父親可能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一種歉意,我不生父親的氣了,將這筆錢交給了母親,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為家庭解壓。


  在這之後,我也辭去了那家工廠的工作,有了一些工作經驗的我也得到了一份更好的事業,二十五歲那年,我在新的公司遇見了一個男人,他大概三十歲左右,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和他相處的時光。


  二十六歲,我們結婚了,雙方父母協商了,不需要任何的嫁妝和彩禮,婚禮那天父親喝了很多酒,說了一大堆心裏話,他最後揪住了攙扶著他的,我的丈夫的衣領,大聲的吼道:‘她很需要被心疼!你一定要對她好一點!’


  丈夫不住的點頭,我的眼淚也不止的流下來。


  我知道,這一刻開始我就是嫁出去的人了。


  我和丈夫一開始是住在離漢華小區不遠的一個居民樓中,後來我們合計了一下,把兩個人的積蓄合起來,再加上雙方父母的一些讚助之下,我們也在漢華小區的四棟買了一套房。”


  漢華小區四棟?聽到這裏,江悟也漸漸猜到了,眼前的女鬼可能就是造成漢華小區成為鬼蜮的關鍵。


  “而這,也是噩夢的開始。”女鬼說完這一句之後,目光也是緊緊的盯住了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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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粗獷男人跪在地上,雙手關節已經被卸掉了,他痛哭流涕著,朝著麵前的雷夏哀嚎求饒。


  “他們剛剛的聊天說了一些關於屍體什麽的,我就在門口偷聽,沒想到這個家夥突然開門了,還把我拉進房間。”雷夏指了指地上的粗獷男人。


  阿豹立刻瞪起了眼:“這他媽是禽獸吧?我來做掉他。”


  洪清攔住了阿豹:“聽他把事情說完,然後我們報警,讓他們在電話裏自首。”


  粗獷男子聽到報警之類的,抖得更厲害了:“我們啥都沒幹啊!”


  “那屍體是怎麽回事?”雷夏右手插著腰問道。


  “是這樣的……”一旁同樣跪在地上,卻毫發無損的另一名男子弱弱的說道。


  “那天我們哥幾個喝了酒,從外麵往家裏走,走到一半突然看到一個女的站在原地,目光陰冷的看著我們,我們當時就很奇怪,為什麽一個女的大半夜敢瞪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其中一個哥們喝上了頭,就走上去質問這個女的為什麽要瞪他,那女人把身上的帆布包往我哥們臉上一拍,就朝著小區裏邊跑去。


  我哥們也是急了,立刻就追了上去,不過一會就追上了那女人,那女人死命掙紮著,最後還咬了我哥們一下,我哥們吃痛倒在地上,那女人朝著四棟跑去了。


  我們上前檢查了一下,我那哥們手上一整塊肉都沒了,血不停的流著,他身上白色背心都被染上了血,我們當時就覺得這事不可能算了,我們什麽都沒幹,就被人一直瞪著,完了還給人拍一包,咬一口,這誰忍得了啊?


  我們立刻追了上去,那女人正在四樓拍著中間那戶的門,可那門裏邊卻沒有人給她開門,我當時就想到了,這裏很有可能是她的家,不然的話不會有人特意跑到四樓來求助。


  那女人看到我們追了上來,立刻就朝著樓上跑去,我大喊著:‘不要跑了,我們不是來害你的!’


  但是另一個哥們也是酒精上腦,他也大喊著:‘你他媽別跑!咬了我兄弟就這麽算了?!’


  你別說一個女生,就算一個大老爺們聽了這話,估計也不會乖乖就範。


  她接著往樓上跑去,跑到樓頂之後,她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了。


  我立刻拉住了一個哥們,對著身旁的大喊道:‘拉住他們!’


  他也拉住了其他兩個哥們。”男子說完,指了指身邊正在痛嚎的粗獷男子。


  “我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控製住最不冷靜的那幾個人,如果再給那個女生壓力,很有可能會有什麽最壞的結果發生。”


  男子說道這裏,歎了口氣,目光也變得有些茫然起來。


  “我們把那三個喝大了的人拉到一邊,那女生卻淡然一笑,踩在了天台的圍欄上。


  我立刻跪了下來,大喊道:‘我們沒有惡意!你別這樣。’


  ‘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女生的聲音是那麽的空洞。


  ‘可我,對於這個世界也已經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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