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如何是好
第三十三章 如何是好
今日陽光還算和煦，大白日的，崔琉璃的房裏卻還點著燭火。
冬梅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崔琉璃坐在院中，扯拽著桌上的搭布，滿麵怒容，精致的妝容卻無端滲出一股冷寒，彌漫在院中。
“王妃……”
“滾！”崔琉璃斥退了前來送茶的侍女，然後一把拽下了搭布，石桌上裝滿珍饈的碟子便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從地上濺起的殘渣濺到了冬梅臉上，嗤兒的一下，便拉開一條小口。冬梅卻疼不敢言。
“那賤人真的懷孕了？”崔琉璃咬牙切齒的問道。
冬梅咽了咽口水，潤了下幹涉的喉嚨，才開口說道：“錯不了的，青紅去線娘那裏取衣時回來路過蕪園，聽到裏麵熱鬧的不得了，王爺還說要重賞那些人呢！”
崔琉璃陡然起身，好似有些站不穩，冬梅立馬上前去扶住，卻被崔琉璃狠狠推開，“滾！”
崔琉璃渾身發著抖，微醺的陽光下，一張本該絕色的臉龐此刻卻仿佛沉浸在陰森中，大紅色的外袍上印滿了五花十色的蓮彩，崔琉璃緊緊拽住裙擺，深深的提了一口氣，終於說道：“去把青紅給我叫來！”
“是。”冬梅領了命，躬身退去便要離開，卻被崔琉璃又喚住：“你站住！”
而後指著了剛才被她斥退的侍女，“讓她去！我還有事兒要安排你做。”
話音落下，崔琉璃的臉色已經透著青紫，手上的指節因用力過猛而異常分明。
“你附耳過來。”崔琉璃鬆開攥緊的手，擋在嘴邊，輕聲在冬梅耳邊交代著……嬌杏一般的側麵星目，卻如冷冽寒冰。
得知無憂懷孕後，趙承璟接連幾天過的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日日夜夜提防著，保護著。連紫凝都大膽的笑話他‘王爺就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
無憂瞪了紫凝一眼，輕罵一聲：“沒大沒小，真真兒是把你慣壞了！”
趙承璟卻不生氣，仍是笑嘻嘻的盯著無憂肚子瞧，那模樣，看起來倒是像足了得了寶的小孩子。
一日，兩人在院中曬了會兒太陽，無憂便打起了哈欠，趙承璟便忙探過身去，一臉緊張：“是不是乏了？再去睡會兒吧……”
無憂見他那緊張的模樣，心裏不由得也是一陣感動，她笑說：“是有些，不過不要緊，我還想著再坐會兒，待會兒去瞧瞧春蝶，倒是你，快去忙你的吧。”
趙承璟將臉蹭過去，挨在無憂臉上親昵的蹭了蹭，活像一隻狡黠的貓，“我今個兒不想去早朝，想陪陪我兒子……”
無憂蹙緊秀眉，“你這不是胡鬧嗎……”
趙承璟哈哈大笑，直起身來，刮了下無憂的高挺的鼻梁，“哎喲，以後肯定是個嚴母……”無憂被笑的臉紅，撚著趙承璟走，“行了，快走吧你……”
雅雎宮。
早朝散後，趙承璟一路小跑來了宋貴妃這兒，宋貴妃還在小花園裏澆著花，趙承璟突如其來的拜倒倒把她嚇了一跳。
“兒子給母妃請安。”趙承璟一掀下擺，給宋貴妃跪了下去。
宋貴妃放下手中的水壺，轉過身來接住趙承璟的手，還拍了拍趙承璟的朝服。佯嗔道：“你看看你，都成家的人了，還這麽莽撞，這朝服上哪去沾的灰呀……”
趙承璟挽住宋貴妃的手，語氣好不親昵：“母妃，今日您就別念叨了，兒子是來給你報喜的！”
宋貴妃停住腳，好暇以待的望著趙承璟，眼中竟是疼愛之意，笑問：“喔？怎麽個大喜事兒，值得吳王這麽歡喜來與母妃講？”
“！自是值得的！”趙承璟連說三個值得，好不歡喜，“母妃，您可等著抱大胖孫子了！”
宋貴妃愕愣，而後望了望高嬤嬤，高嬤嬤一聽也是喜上眉梢，一成不變的臉染上了久違的笑容，她對著宋貴妃躬下身去，“恭喜娘娘，王爺這是要當爹了呀！王妃有喜了！”
“真的？”宋貴妃臉上大驚為喜，忙雙手合十，喃喃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隨後又問道：“琉璃有喜了？”
趙承璟啞然，跨出兩步後，捋了捋胸前的長發，方正色道：“是無憂懷孕了。”
“喔，原來是她呀。”宋貴妃眼中的神采淡了幾分，語氣也平緩了不少，原本因喜悅而高揚的細眉此時也垂下了。
趙承璟不滿宋貴妃的反應，甩了衣袖，雙手背過身去，視線直落在宋貴妃身上，“母妃，不滿意嗎？”
“肚子裏都是我的孫子，我哪裏會不滿意呢？不過，璟兒啊，你可不能專房獨寵啊。”
宋貴妃走向趙承璟身邊，拉起他的手拍了拍，一副語氣深長的模樣，儼然眼前的兒子無論多大在他眼裏都是小孩，都需要她的提點和保護。
“知道了，母妃。”
趙承璟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宋貴妃再繼續深談下去，可宋貴妃卻並沒有就此作罷的打算。
她拉過趙承璟又朝自己靠近了些，叮囑道：“你可別覺得母妃囉嗦，你再喜歡無憂也好，但是也不能冷落了琉璃，畢竟她崔府可是手裏握著重兵的主，萬一你們夫妻失和有人乘虛而入，那結果，母妃可是想都不敢想。”
說到這裏，宋貴妃兀自打了個冷噤，惹的趙承璟一笑。“兒子知道了，母妃。”
趙承璟扶起宋貴妃，在院中走動起來。伸手撩開了藤架上蔓下的藤葉，以免掃在了宋貴妃頭上。
宋貴妃瞧見兒子細心的動作，臉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許多，“璟兒啊，現在朝中不安生，你父皇三番兩次提起你太子哥哥的不是，母妃雖未多言，但聽著也膽戰心驚的很，生怕哪日我兒也做出了同樣的錯事來。琉璃性子是急躁了些，但母妃看的出來，還是愛你的。”
宋貴妃眼光直視前方，語氣平緩，絮絮的給趙承璟說著話。趙承璟揚眉，問道：“太子哥哥犯了什麽錯，母妃都聽著心驚了？”
“養了幾個美人在太子府中，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是一日竟和那些女子玩起了……哎，玩起了一些不知恥的遊戲，被你父皇撞個正著！”
宋貴妃搖頭歎息道。轉而微微抬了眼，目光則變的凜然了幾分，繼續說道：“這便是惹了太子妃不高興，故意傳出話去讓皇上知道的。哎，雖說自己惡氣是出了，但連累了太子，她自己又有什麽好果子吃呢……”宋貴妃望著趙承璟，眉眼間傳達的意思，不說自明。
“母妃放心，兒子不曾做過逾矩之事，不怕崔琉璃像太子妃一般。”趙承璟微低了頭，謙聲答道。
宋貴妃深沉的掃了趙承璟一眼，走到了石凳上坐下，趙承璟則站在了她身後，給她輕巧的捶起肩膀來，宋貴妃暖心一笑，手伸上去拍了拍趙承璟的手，“母妃給你說這個不是在提醒你逾矩與否，而是別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無憂瞧著也是個好姑娘，但是母妃不能對她表現太過親近，明白嗎，璟兒？”
趙承璟大驚，恍然明白過來母妃為了自己如此的用心良苦，他撤到了一邊，給宋貴妃跪下，道：“兒子多謝母妃！”
宋貴妃微微歎口氣，笑道：“起來吧，自己都快當爹的人了，動不動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說著身子前傾，扶起了趙承璟，“吏司處那裏我會安排人著手報上去，明些時候，再讓高嬤嬤在我宮中取出些補品來，你讓你府中派人來取，給無憂補補身子。”
“多謝母妃！”
泰王府。
趙承允回了府裏便是陰沉著一張臉，任憑誰與他說話都是一副模樣。嚴婉小心翼翼的敲響了趙承允寢室的門，“王爺，用膳了。”
“本王不餓，撤下去。”裏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嚴婉鼓起膽子又敲了敲門，“王爺，王……”
嚴婉的手還未再次拍在門板上，門便打開了，趙承允站在門口，揚眉對嚴婉說道：“本王說了，不餓。”
嚴婉無奈的看著眼前人，朝服已換下，素白色的長袍襯的整個人格外修長，未束發冠的頭發隨意打著髻，額前幾縷碎發，加之趙承允臉龐本就陰柔，倒仿佛有股仙風道骨之氣。
嚴婉歎口氣，提著裙擺，倚身進了屋，邊走邊說道：“妾身瞧今日王爺似有氣結，大膽猜測了些許，不知可否為王爺解惑？”
趙承允眸子翻著一瞬光亮，隨即坐到了茶幾上，沉聲說道：“那你倒說說本王為何氣結？”
嚴婉靠近去，給趙承允倒了杯茶又送到了趙承允手上，輕笑一聲，而後說道：“雙兒今個兒去趕早市時聽到了些關於吳王府的傳言。”
嚴婉的聲音極輕細，說到這裏，她美眸微轉，瞧了眼趙承允，見趙承允仍是自顧的喝著茶，眼光並沒在她身上才微微鬆了口氣，繼續說著：“說是吳王府的側妃娘娘有了身孕，不過……”
趙承允就在這時一把逮住了嚴婉的手臂，急不可耐的問道：“不過什麽？”
“不過……不過說孩子不是吳王殿下的種，說是側妃早就有了情夫，出了牆……”
嚴婉越說越小聲，趙承允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嚴婉見狀忙補充說道：“自然妾身也是不信這些人胡亂言語的，畢竟對無憂嫂嫂的映像還是很好。”
趙承允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冷笑道：“嚴婉，你到底想說什麽？本王跟你說過，你不是個會賣關子的人。”
“妾身以為，王爺您動怒無非是覺著無憂嫂嫂受了詆毀，但是誰會和她過不去？指不好便是吳王府傳出來的。”
趙承允略一思索，低低笑起來，問道：“本王真是蠢，這點簡單的事都看不出來。無憂是外籍女子，長安並無熟識，能如此這般詆毀她的也隻能是她們自家人。”
茶涼了，嚴婉提起茶壺，又給趙承允倒下一杯茶。自己卻獨自望著空杯子，些許孤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