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刺探
第三十七章 刺探
趙承璟下了台階,坐到了挨近趙承允的座位上,往後背上一靠,眼神抵住趙承允的側臉,安慰道:“皇後娘娘自是疼愛太子非常的,你又何必為這點事惱怒上火?”
趙承允堅毅的表情略有鬆動,抽了抽唇角,右手一邊輕巧的將左手上的素絹紮了起,一邊淡然說道:“三皇兄言之有理,且先不論這個呢。這回的事情,三皇兄可有個看法?”
“是我府上有人起了傳言,恰被我母妃宮裏出來的那老奴聽了去,那刁奴正好被我派去母妃宮裏給無憂取補品,這才嘴賤在我母妃麵前說道起來。不過,我已經把那刁奴處理了。”
趙承璟提起幾座上的紫砂茶壺,翠綠色的青葉茶水又將麵前二人的茶杯灌滿了。
趙承允低了眼,碾了碾靴上的塵土,皺了眉,說道:“那刁奴怎有這個膽子?三皇兄可別抓了螻蟻,放了老虎歸山去。”這話雖說的輕巧,趙承允的眼角一直垂下,根本看不到他眼中的流轉。
趙承璟手指在杯緣上摩挲兩圈,淡笑說:“那是自然。”
“所以,府外的傳言,哥哥是認定與你府中之人無關了?”趙承允方才抬起頭,側過臉,與趙承璟對視,那眉眼分明有著極大的諷刺。
趙承璟呼了一口氣,歎道:“傷我妻子之人,我定是不會放過,倒是勞煩弟弟費心了。”
趙承允聞言,本已止住血流的手一用力攥拳,涮涮的又流了出來浸滿了手上的素絹,沉聲說道:“那哥哥也知道,此事不知與你吳王府,更是極大的傷了我泰王府的臉麵。所以,這事若哥哥處理不來,弟弟隻好逾矩了!”
無憂見本還和和氣氣的兩兄弟轉眼間似乎就快劍拔弩張,忙兩相勸和道:“泰王殿下莫急,此事不值得傷了您與王爺兄弟感情的。”
許是因為有孕在身,未施粉黛的臉頰看著也紅撲撲的,長發及腰,半點裝墜未染,一雙撩人清波的眸子略點星辰,便看的趙承允吐氣若鴻。
他連忙轉過臉來,換上一副凶狠的表情,說道:“嫂嫂言之自然有理。不過事關兩府,關係重大,我與三皇兄這才有些緊張。”
趙承璟瞧了眼趙承允的反應,一向鎮定自若的泰王殿下此時卻心有波瀾,胸前的青鬆翠竹仿佛都因著他的心跳而節節高升。
趙承璟言道:“老四,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府中這些閑言碎語,我心裏明白是裏屋那位傳出來的,那老嬤嬤不過是借力聽到,多生一事告在了我母妃那裏去。可就不明白太子又是如何知曉這事兒的?長安街上的傳言又是如何來的?”
“泰王府出了太子那邊的眼線,嚴婉已經回府處理了。”
趙承允高揚起英眉,鳳眼一轉,冷盯著趙承璟,索性說道。“至於長安街上的傳言,我想……哥哥還是得問問您裏屋那位。”
“可是,這種話傳出去對她有何好處呢?”無憂細眉微蹙,輕聲道。
趙承璟站起身,轉個頭,對趙承允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
見趙承璟狡黠的笑,趙承允心下了然,也起身附身過去,挨著趙承璟。兩人交頭接耳的便講開了……
崔琉璃的屋內,收拾的一塵不染,漆木雕椅上坐著的人卻不如這空曠的屋子平靜,她本該奪人眼目的一襲水染衣袍此刻卻如死水一般,顯得突兀又怪異。崔琉璃指甲摳弄著雕椅上的鏤空花,心裏正想著對策。
卻有下人來報:“王妃,王爺回了正廳,差奴婢來請您前去。”
崔琉璃屏氣凝神,“走吧。”
一路上,崔琉璃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平日的昂首氣焰都不見了去,她實在想不明白,泰王走這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麽?
趙嬤嬤那個老刁奴去了宋貴妃娘娘麵前說一番,害的自己一時半會兒沒了個應對之策,該怎麽辦?
崔琉璃自己也明白,一而再,再而三,縱然趙承璟耐性極佳,此刻也是容不得自己了。
更何況,此事還牽扯到了心急暴躁的泰王。崔琉璃的細長指甲在自己手中抓出幾條細痕,心裏恨的不得了。
當她踏進廳內,見到的卻是泰王和顏悅色的一張臉。“見過嫂嫂。”還給自己見了禮。
心中雖疑惑,崔琉璃仍然強撐起笑意,福了身,“見過泰王殿下。”
“王妃快坐,老四這次前來也無別的事,就想來府中做做,和兄嫂聊聊天。”趙承璟笑眯眯的說道。
崔琉璃輕微翻了個白眼,手中接過侍女遞上來的香茶,嘴上輕巧的說著:“難得見泰王殿下有此雅興,現在我便吩咐下去,燒幾個好菜,留泰王殿下晚上一道用個膳。”
趙承允拱起手,衝崔琉璃一拜,“有勞嫂嫂了。”一副嫂仁叔順的謙恭模樣。
“咳…嘔……”
無憂卻突然在這一刻打了幹嘔,蓮香連忙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趙承璟一臉緊張的將無憂擁著,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先回去吧……”
崔琉璃臉上布滿了可怖的妒意,她鼻尖哼出一聲冷嗤,將頭轉了過去,不想看見那柔情蜜意的兩人。
趙承允見狀,低聲調笑道:“嫂嫂若不想生這牢騷氣,便肚子也爭氣些啊。”
“你!”崔琉璃要怒罵出口,話未出時,腦子一動,巧笑道:“泰王殿下說的哪裏話,無憂懷孕,我也是高興的很,怎地說也是王爺的孩子。倒是難為泰王殿下為了這孩子的清白如此費心竭力。”
自以為定能咽的趙承允說不了話,崔琉璃摩挲起手上的戒指,笑了一笑。
想象中的滿麵怒容沒有在趙承璟臉上出現,而是一副笑顏頷首,隻聽他語帶雙關的問道:“嫂嫂怎麽會認為我是為了這孩子的清白而來呢?莫非,這孩子不清白嗎?還是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
崔琉璃頓時如食毒藥一般,卡白了一張臉,雙眼明顯的渙散了一下。好不容易平複了心緒,微笑答道:“泰王說笑了,我一深閨婦人哪裏知道那些什麽勞什子話語呢!”
“對了,王妃。快讓冬梅去安排晚膳吧。”趙承璟出言道。
崔琉璃這才發現,剛還在地上跪著的青紅和鞠春已不見了蹤影,她眉眼間滿是疑惑,打量著滿屋子的人,卻未見任何不妥。
“冬梅今日被我派去了後院,幫著打理花草去了,這用膳的事,另差人吧……”
“無妨,我已命人將冬梅傳了來。”趙承璟一臉溫和的說道。
崔琉璃心驚,不明白趙承璟到底是何用意,按說剛才她以為是趙承允的到來,趙承璟不想在外人麵前說家醜才假意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可又在這個時候把冬梅傳了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崔琉璃隻覺頭疼萬分。眼睛卻毒辣辣的瞪向無憂。都怨這個賤人!
晚膳開席。
冬梅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趙承允,卻在給他布菜時屢被調戲。
冬梅臉上浮起一陣紅雲,心想若能被泰王殿下看上倒是極好的。崔琉璃心裏泛起了嘀咕,泰王何等眼高之人,豈能看上冬梅這種粗鄙丫頭。
趙承璟夾起一口菜送進嘴裏,細嚼慢咽下肚之後,又擦了擦嘴角,淺笑說著:“老四,若喜歡這丫頭就明給哥哥說,送你便是了。”
冬梅喜不自勝,羞怯的瞧了趙承允好幾眼,見趙承允笑意盛盛的樣子,忙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謝泰王殿下抬愛。”
崔琉璃啪的丟下筷子,嘴唇發顫的說道:“這丫頭人賤位卑,配不上泰王殿下……”
“姐姐說笑了,泰王殿下不過要在咱們府中取一丫頭走,又不是去當王妃,有何不可的。知道姐姐與冬梅主仆情深,但是也不能丟了咱吳王府的臉麵啊。”
無憂雖不明白趙承允為何對冬梅感了興趣,見崔琉璃一臉吃癟的模樣,也跟著起了哄。
趙承璟啞然失笑,暗想無憂自懷孕起,簡直心性大增了起來。不過,如此倒是甚好的,這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無憂曉得自護便是好的。
趙承允假意沒有瞧見崔琉璃麵如死灰的臉色,當即謝道,“如此,便謝過哥哥嫂嫂了!”轉眼對冬梅說道:“晚膳過後,你便隨本王回泰王府吧,你可願意?”
一片情深模樣,冬梅紅了臉頰,叩了頭,溫聲細語道:“奴婢願意。”
此時的趙承璟和趙承允,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又馬上將視線移開去,各自倒了酒,咽下了肚,也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不盡明意的光來……
自冬梅跟隨趙承允回了泰王府,不過兩日有餘。崔琉璃卻收到了崔府傳來的書信。
宅不安寧,速回!
崔琉璃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的撕碎了,青雪被自己弄殘送回了鄉下,青紅和鞠春兩人也被趙承璟打發出了府,冬梅又被泰王要走了,這一刻,如天之驕女的崔琉璃深深感覺到了無助的滋味。
蕪園內的趙承璟雙手背在身後,滿眼柔情的看著院中打理花草的一襲白衣,那抹白影似乎感覺到他如火如荼般的目光,皎然回頭,與之對視,流露出泉泉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