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你不順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你不順眼
蕪園那邊是滿院子的歡喜，崔琉璃這邊是滿心的忐忑。他們兩個人已經準備上路了。拿過仆人遞來的包袱，發現裏麵都是顏色很暗，料子很不華麗的長短袍。
隻有一套純白的孝服，但是一想到要去西陲那個風沙漫天的地方，這件衣服就一定不能穿，因為這位大小姐是不會漿洗衣服的。
就算心裏麵再怎麽委屈，崔琉璃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她平時囂張慣了，但不代表她遲鈍。剛才屋子裏的氣氛讓她的直覺覺得不對。爺爺有的時候看她的眼神讓她後頸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了。
下意識的感覺告訴她，她最好不要多做什麽，或者讓他們不喜的動作。
崔進升麵無表情的領著崔琉璃去找許家人所在的莊園。按理說他正值壯年，應該意氣風發。之前他確實是這樣，龍尾虎步，鬥誌昂揚，雖然讓朝堂上的很多事情磨得性格圓滑不少，但那時的他是一個真正的少年成名的常勝將軍。
可如今呢，幾日的光景，兩鬢竟然已經有了白發。曾經不怎麽顯眼的皺紋也愈發深刻，讓整張臉都有了歲月的滄桑感。如果說這些隻不過是他在麵容上的改變，那麽眼神才讓他跟過去的他有了根本上的不同。
之前的崔進升就算遇到再多再大的難事，眼中有焦慮有失望有疲憊，但眼底的光永遠是平和和幸福的。不像現在，就算一個孩童都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冷漠和戾氣！
這樣的他再也不是那個讓人覺得很親近的兵部侍郎了，他不過是一個失去了伴侶的孤狼。
也許崔琉璃說不清楚父親的改變，但是不妨礙她能夠感覺出父親的不善。
許青舟第一眼見到崔進升的時候也感覺到了。因為那種氣息真的撲麵而來，壓得他快要忍不住拿出扇子下意識的攻擊。
崔進升變了，許青舟清楚的知道。但又有什麽用呢？你如果早就這樣，其他人會那麽容易就對婉娘下手？那麽輕易的就覺得那是個深宅婦人，可有可無？
想到這裏，許青舟對崔進升越發看不上了。十八年前，看在他為婉娘付出那麽多的地步上，就算他再怎麽不願意，也心甘情願的承認，這個男人是娶得起婉娘的。
十八年來京城的消息都告訴自己，婉娘的選擇真的沒有錯，這個崔進升真的是對得起她的。
除了那個崔崇敬自己是真的看不上，他也不覺得婉娘的孩子囂張有什麽不對。可是就是這麽個不放在眼裏的孩子，逼死了婉娘。
這讓許青舟在痛恨皇後痛恨崔家的同時，也在暗恨自己。
如果早點就發現這些，重視這些，婉娘是不是就不會走？
還能在閑暇的時候收到她的消息，知道她過得好，就會一整天都開開心心的。知道她遇到麻煩了，就趕緊想辦法不動聲色的幫她解決。
越想越生氣的許青舟對崔家父女當然沒有好臉色，直視著崔進升，許青舟恨恨地問：“你們來幹什麽？”
反倒是崔進升很是平靜，“來接我的妻子。”
“妻子？嗬……”許青舟真是要被崔進升的厚臉皮給氣笑了。這要多大的臉，在這個時候還會說出婉娘是他妻子這句話！
“崔進升，十幾年前就發現你的臉皮很厚，但是沒想到十八年後你的臉皮更厚了！誰給你的臉，讓你還認為婉娘是你的妻子的？從我帶她走出崔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和你們崔家沒有任何關係！”
掀起眼瞼，崔進升還是那麽古井無波的說到：“婉娘是我的妻子，十八年是，十八年後也是；生前是，死後亦是！”
兩個男人終於把十八年前沒有拿出的氣勢，在現在毫不留情的向對方壓去。十八年前許青舟是父親手下的小首領，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著婉娘。但十八年後的許青舟早已是西陲邊境明暗兩線中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而崔進升在十八年前不過是個在戰場上差點被俘虜的小將軍，還要讓婉娘救助才撿回了一條命。但十八年後的崔進升官拜一品兵部侍郎，是朝堂上擲地有聲的一方勢力，是崔家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家主。
兩個人在十八年前，礙於婉娘的麵子上從來都沒有正麵交鋒。最後也是許青舟見婉娘隻喜歡崔進升，就黯然退出了。
沒有想到在婉娘死後的今天，他們才有了這一輩子第一次的交鋒。
許青舟暗暗的攥緊手中的鐵扇，微微挪動步位。前幾天在皇宮中的傷其實有些重，之後因為整個心都放在婉娘那裏了，沒有細心調理，所以導致現在許青舟身上多處暗傷。
但仔細看崔進升，發現他的動作也有些稍稍的凝滯，想來跟自己差不多。
許青舟一個箭步，主動開始了攻擊！他想揍這個男人很久了！！！
目光一縮，崔進升快步閃開，手部微動，藏在袖管中的折疊長槍就掉落在手中。再次側身躲過許青舟的攻擊，手中一抖一接，瞬間組成三尺長槍。
他是個戰士，那麽最擅長的當然是長槍。
這一次兩個人上來就是死手，不留一絲餘地。彼此都看不順眼很久了！
但這讓之前站在崔進升身後的崔琉璃很害怕，見自己的父親完全沒有想到避開自己，兩個人的動作帶起的勁風時不時就會打到自己。崔琉璃害怕的不敢挪動蓮步，正在這時，側邊出現一隻手把她拽出了那兩個人的圈子。
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崔琉璃這才有心思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原來是那天在家裏見到的老人。之前許老為了趕路方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適合趕路的短衫汗褲。在緊鄰京城的那幾十裏，許老都是身揣幾種救命良藥用輕功一步一步跑來的。
所以當崔琉璃見到許老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覺得他是個賤民，那副風塵仆仆滿身塵土的樣子，崔琉璃活了這麽大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狼狽的人。
沒想到今天許老在自家的莊園換上了錦繡長衫，每一處暗紋中都暗藏金線，就算不識貨的人也能從中看出這個人的財力。
而且洗漱過的許老讓崔琉璃看到了一種自家爺爺才有的氣勢，就是那種板著臉訓斥自家下屬的那種上位者的氣勢。
剛要開口的崔琉璃呐呐的閉上了嘴。麵對這樣一個人，自己竟然有了小小的膽怯，明明自己皇帝皇後都見過了啊，怎麽還會對他膽怯呢？
氣勢崔琉璃沒有想到的事情就是，皇帝皇後看在崔家的麵子上不會對她做什麽，更多的還會有些拉攏。麵對她更多的還是善意的。
但是許老不一樣，這個人從見到的第一麵就麵帶不善，對她更是沒有一分一毫的善意。如果不是不想看到婉娘在世間剩下的唯一血脈斷掉的話，他會如同正在對決的兩個男人一樣不理她的生死。
“好了，婉娘看見像什麽樣子。”許老看兩個人下手越來越狠，才開口出聲道。這幾天這兩人身上的戾氣和怒火都不少，打一打消散一些很好，但是下了死手，以後婉娘知道了，會怪罪自己也不攔著一些。
聽到婉娘這兩個字，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之前打的火氣早就出了，也就停了下來。兩個人對視一眼，想的都是要是婉娘知道我把他給殺了，肯定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來找我了。
不得不說，能看上一個女人，能做一輩子的情敵，兩個人的想法有的時候還是互通的。
“許老。”既然不打了，崔進升就安分的叫了人。婉娘的父母早逝，從小就是許老帶大的。
雖然他一直堅持自己就是一個仆人，但是在婉娘的心中他是堪比父親的存在。在許老心中，婉娘的地位也是重於許青舟的。
當年也是許老看在婉娘十分喜歡他的份上，自己也對婉娘付出了很多，才會痛快的讓婉娘嫁進崔府。
對許老，崔進升是從心裏尊敬的，也是從心裏把他看成了嶽父的。
“嗯。”許老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對這個婉娘的夫婿自己現在已經有些看不上了，隻顧著把自己弄得不錯有什麽用，不知所謂。
“婉娘還沒下葬呢，在這裏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你們也真是心大！”
兩個人老老實實的被許老訓，默默低頭就像個學生一樣。一個是親爹，一個是堪比嶽父。兩個隊許老的話隻有聽著的份兒。
倒是在旁邊覺得自己劫後餘生的崔琉璃，很是驚訝的看著露出陌生模樣的父親。自家父親在爺爺麵前好像也沒有露出過這麽老實的樣子啊！
這家人到底是什麽人？
難道是娘親的娘家？可是沒有聽娘親提起過啊，自己一直以為娘親就是一個民間女子呢？沒什麽有勢力的娘家。
這個時候崔琉璃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對娘的不了解，竟然連姓氏都不知道。
可是又這麽勢大的娘家，娘親怎麽不說呢？如果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