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假情人,真琴師
第三百二十四章:假情人,真琴師
那廂支那靈午睡才起,正要梳洗,聽得宮女通報,說是無憂來了,便擺擺手,阿紅會意,揚聲讓宮女放行。
“琴師呢?”無憂進來之後也不同她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支那靈勾起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自然不可能在我這兒,不然傳出去像什麽樣子。我把他放在柴房了。”
“柴房?那裏哪是能住人的地方呀!”蓮香聽到這話,便驚叫出聲。
支那靈身後的阿紅眼色一暗,有些不悅:“不然把他弄哪兒去?弄到別的宮殿裏,難保不會被太後的人發現,你想害死他嗎?”
蓮香氣得不行:“你說什麽呀!我怎麽會想要害死他呢!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還受著傷呢,柴房那種地方,烏煙瘴氣的,反而會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
阿紅冷哼一聲:“你那麽能,怎麽不把他放你屋裏去啊?哦,對了,我忘了,某人自打救出他之後,便把他徹底給忘了。看來不是真愛啊。”
蓮香憑口舌,是絕對敵不過阿紅的。於是氣結,有些不甘心,還想反唇相譏:“我那是在照顧王妃,你什麽都不懂,瞎嚷嚷什麽呀!”
無憂和支那靈被蓮香和阿紅兩人吵得頭都大了。
說起來也真是孽緣。自己和無憂這樣相像,偏生婢女還和無憂的婢女這樣相像。
“好了,都別吵了。”支那靈沉聲道。
見自家主子都發話了,阿紅自然不敢再說些什麽。而蓮香說不過阿紅,正盼著能有人叫停,這樣也好保住她的麵子,如今支那靈開口,也就安靜下來。
“一個兩個的,吵死了,再嚷嚷,就把你們剁碎了,扔到豬圈裏頭去喂豬。”
蓮香隻當支那靈是在嚇唬她們,阿紅卻嚇得臉色一白。
支那靈真的幹得出這種事,並不是說說而已。
從前她身邊有個宮女,後來見風使舵投靠了太後,將支那靈的一舉一動盡數告訴了太後,被前者發現了,命侍衛將她捉起來,在禦膳房裏剁碎了,然後扔到了豬圈裏,對外什麽也沒說。不過是個小宮女罷了,皇宮中每天要死那麽多的人,誰會在意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宮女的死活呢。
也是打那個時候起,阿紅和阿青就暗暗發誓,一定要誓死效忠公主。
阿紅和阿青並不是兩姐妹,二人樣貌不同,性格也是大相徑庭。他們都是支那靈從人牙子手裏撿來的,命不值錢,是支那靈讓她們的命變得值錢。她們沒有名字,支那靈也懶得取名字,便這麽“阿紅”“阿青”地喚上了。
無憂見阿紅登時變了臉色,心裏也猜到了一二,道:“好了。你快帶我和蓮香去柴房看看吧。”
支那靈點點頭,起身朝著殿外走去。阿紅急急跟上,無憂和蓮香也跟了上去。
轉了幾個彎,終於到了柴房,門口守了兩個婆子,見到支那靈來,皆齊齊跪下,行了個禮:“奴婢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開門。”支那靈淡淡地說著。
兩個婆子起身,其中一個婆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鑰匙,把柴房門打了開來。
柴房一慣陰暗潮濕,裏頭的味道也並不好聞。蓮香悄悄屏住了呼吸,見琴師就倒在地上,快步上前,搖了搖他:“醒醒,你快醒醒啊!”
琴師終於悠悠睜開了眼睛,看著蓮香,有些茫然:“你是……”
蓮香一怔,聽他的聲音,並不像是自己認識的那位琴師。
無憂也注意到蓮香身子一僵,便問:“怎麽了?”
“他,他不是,不是琴師……”蓮香看著琴師,茫然地說出這句話。
無憂一怔:“不是琴師?那他是誰?”
一旁的支那靈終於開口:“他的確是琴師,隻是,他並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琴師。”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無憂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支那靈。
“這兒我不喜歡,回宮裏說吧。”說著,支那靈抬腳,走出了柴房。無憂和蓮香想要知道真相,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宮裏之後,支那靈才坐下,無憂便急急開口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支那靈看了她急切的眼神,輕笑出聲:“無憂,這便是我要教給你的第二件事。”
“什麽事?”無憂瞪著她,恨不能將她戳出一個洞來。
“這第二件事,便是永遠都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和你所聽到的。你以為那些都是真的?不,都不一定。”支那靈看著無憂,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什麽意思?”無憂不明白。
“意思就是,凡是隻有被你牢牢握在手心的,那才是真的可以相信的,否則,全都是假的。一旦有所鬆動,你便要學著拋棄,永遠都不要自以為是,永遠都不要。”
“所以,那些枉死的人,還有那個琴師,都是我所付出的學費?”無憂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正是。”支那靈點了點頭。
無憂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很難受。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再見到這張臉,便轉身,離開了大殿,出門前,她身形一頓,問:“那個琴師,你預備怎麽辦?”
“留著他。替阿紅留的。”支那靈說完,看了眼阿紅,後者臉紅紅的,但也沒說什麽。
無憂點點頭:“你不殺他就好。”
說完,便離開了偏殿。
蓮香雖談聽完了兩人之間的對話,卻還不是很了解,便問無憂:“王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那個人根本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琴師,支那靈為了拉攏我,布下了這個局,我們都被她騙了。真正的琴師,怕是還在北照,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呢。”
蓮香聽完無憂的這番話,便什麽都明白了。
對啊,難怪第一眼見他,就覺得不對勁。兩人雖然生得相像,可是氣質卻大不相同。可是後來立刻發生了那麽多的事,自己心裏著急,也就沒有多想,如今想來,的確處處透著古怪。
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自己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他又怎麽可能還是一如往昔呢。是自己錯了。想到為了救他,蓮香甚至險些害了無憂,想到這兒,她便無比自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王妃,都是奴婢的錯,請您責罰。”
“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為何要責罰你?”無憂不知她何意,連忙將她扶起。
“若不是為了奴婢,王妃根本不會……那些人命,王妃您放心,一定都會算在奴婢頭上。就是將來死了,那也是奴婢下阿鼻地獄,與王妃無關。”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無憂聽完,低低地歎了口氣:“蓮香,今日支那靈教會了我一個道理,我也要教給你一個道理。任何決定,它在被做下的刹那,就和別人沒有關係,所有後果,都要由做下決定的人一力承擔。”
無憂頓了頓,接著道:“這件事情也是一樣,這個決定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做下的,雖然其中也有你的因素,可是到底不能全都算在你頭上。這個錯誤,這些人命,都和你無關,你不要太過自責了。”
蓮香見無憂不禁不怪自己,還努力寬慰自己,心下感動不已,伏在她的肩頭號啕大哭起來。
牢房失火一事迅速傳到了支那猛的耳朵裏,他皺了皺眉頭,不消多想也知道,這定然是支那靈幹的好事。想了想,他抬腳往摘星宮走去。
偏殿裏,支那靈正在看醫書,阿紅就在身側,手裏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見到支那猛來,便行了個禮,起身後,繼續給支那靈扇著。
“什麽事兒啊?說吧。”支那靈抬眼,瞥了下他的神色,“興師問罪來了?”
“你也知道啊!靈兒啊靈兒,那麽多條人命,這追查起來,萬一牽扯到你,你要我如何向世人交代?”支那猛看著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支那靈嗤笑一聲:“皇兄,你未免太小看我。我怎麽會引火上身呢。”
雖說的確如此,但支那猛還是有些生氣:“好端端的,你為何要燒了那個牢房?”
“看它不順眼,有礙觀瞻。”支那靈閑閑地說著。支那猛被她氣得不行,卻又舍不得說一句重話,想了想,終究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摘星宮。
因著宮裏一連起了兩件失火案,支那猛便請了一個道士來宮裏做法。道士念了幾句咒語,又拿著八卦盤在宮中走了好幾圈,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宮中年久失修,老的靈魂不願離去,怨氣太強,於是傷害到了活著的人,唯一的辦法,便是好好修葺一番,否則冤魂隻會更多。
支那猛不敢怠慢,將旨意頒布了下去。那些大臣前些日子才阻攔過支那猛一次,如今再阻攔第二次,終歸不好,於是便將宮裏裏裏外外都修葺了一遍,出了太後寢宮,原因是太後年事已高,這裏的一切,都已有了太後的氣息,若是貿貿然地動了,隻怕是不妥。
太後看著煥然一新的皇宮,又看了看自己這破破爛爛的寢宮,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因著新的攬月宮已經修好了,支那靈也就沒有再賴在摘星宮的理由,便帶著阿紅和那琴師,回到了攬月宮。
這日起床,梳洗了一番之後,阿紅正在為支那靈描花鈿,後者冷不丁地開口:“阿紅,你喜歡琴師嗎?”
阿紅一怔,眼底是女兒家的嬌羞:“嗯。喜歡。”
支那靈點點頭:“哥哥下早朝了嗎?”
“下了。”阿紅答她。
支那靈待到阿紅描完,起身,道:“走,找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