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送走虎頭娘
第三百三十八章：送走虎頭娘
無憂想了想，而後看著虎頭，對著他道：“虎頭，你先聽我說。現在，我們要到江南去。等到那兒以後，你可以選擇在那裏住下，那是個大家族，保你衣食無憂斷然不成問題。當然，你也可以跟著我們。你自己覺得呢？”
就算無影不看在她的麵子，哪怕是看在竹仙的麵子上，也會答應她收養虎頭的。所以，一切都看虎頭自己的決定。
到底還是個孩子。虎頭迷茫地想了半晌，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姐姐，我不知道。”
無憂歎了口氣，“罷了。沒事，此去還有不少路程，你慢慢想吧，不著急。”
虎頭點了點頭。因著父親是讀書人，從前在家時教會了他不少道理，所以他知道親人的死都是因為那個狗官，和無憂他們沒有太大的幹係，因此也不十分記恨。
馬車走了一段路後，趙承璟告訴無憂，虎頭的娘一直跟在馬車後麵。因著人的腳程會比馬車慢上許多，所以她走得很狼狽。
無憂也是母親，自然知道虎頭他娘心裏的擔憂。她佯裝身子不適，冒險決定在附近的客棧裏暫住一晚再走。果然，他們才入住，虎頭他娘也在客棧裏要了一間下等房。無憂倚著門口，待看清她住的是那間房後，走了過去。
虎頭他娘聽到叩門聲，還以為是店小二，便上前去開了門，見來人是無憂，愣在了原地。
“你……”她看著無憂，欲言又止。
“不請我進去坐坐？”
無憂這話，教虎頭他娘立刻沒了尷尬，抱歉地看著無憂：“瞧我，倒失了禮數。你快進來坐。”
無憂進門坐下，虎頭他娘連忙把門關上了。
“我看你跟了我們一路，便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想把虎頭接走？”
畢竟人家才是虎頭的親娘，如果她想把虎頭接走，且虎頭也願意，她會給兩人一大筆錢，讓他們不至於沒有辦法生活。
虎頭他娘聽了無憂的話，點了點頭：“他到底是我兒子。如今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希望能帶他走。”
“那好，你且等等，我這就去找虎頭問問，看他到底怎麽想。”
說完，無憂便大步離開了房間。虎頭同王五一起住，無憂先敲門，王五給她開了門。無憂問：“虎頭呢？睡下了嗎？”
“沒呢。自從到這兒以後就愣愣地看著窗戶外頭，喊他也不搭理。”
無憂點點頭，表示自己明了：“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和虎頭說。”
王五說白了，本來就是個下人，自然是二話不說就出去了。無憂見他走遠，走到虎頭麵前問他：“看什麽呢？”
“她來了。”
這句回答看起來沒頭沒腦的，卻教無憂心裏一涼。她麵上強撐著不露聲色，明知故問道：“誰來了？”
“那個女人。你不是都知道嗎，不然也不會停下了。”虎頭淡淡地說著，聽不出悲喜。
既然都被戳穿了，那也就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無憂點了點頭：“是啊。我不僅知道，此番來找你，還是替她來問你的呢。虎頭，你願意跟她一起走嗎？”
虎頭又有些迷茫起來：“我不知道。村裏人都說她嫌家裏窮，而我又生著病，就跑了。可爹爹和奶奶都和我說，她不是這樣的人，讓我千萬別記恨她。如果她真的不要我了，為什麽跟了一路。如果她還要我，當初又為什麽要走呢？”
無憂看著虎頭小大人的樣子，就有些心疼。她告訴虎頭，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錯綜複雜，根本就說不清，也無從說起。但不論如何，她是個母親，她不會不要他，他隻要記住這一點，那就夠了。
虎頭點了點頭。無憂見他似乎有些聽進去了，便又問他：“那現在，你想好了嗎？是否要跟著她走？”
無憂沒想到，虎頭又搖了搖頭：“姐姐，她一個人生活就已經很辛苦了，再加上我的拖累，她可該怎麽活呢。”
虎頭走到床榻邊，那裏放了一個包袱，從來都沒有被打開過。無憂隻當裏頭放著的是他的隨身物什，也就從來沒有過問。隻見虎頭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個布袋子，無憂隻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這不是……”這不是那日虎頭他娘托無憂給老婦人的錢袋嘛。
虎頭見她認出來了，點了點頭：“這錢袋，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你給她吧。你告訴她，我心裏還恨著她，並不想同她回去，讓她把這些髒兮兮的錢拿走，自己過日子去。”
無憂知道，這並不是虎頭的真心話，隻好低低一歎，轉身離開了房間。
她自然不會把虎頭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回去，隻說虎頭現在還不想和她走，讓她回去，還把錢袋給了她。虎頭他娘一見錢袋，就知虎頭心意已決，也沒再說什麽。
無憂心知她已經放棄，便摘下頭頂的一個步搖，送到虎頭他娘手上。
“這支步搖你拿著。我這次出門，也沒帶什麽貴重的首飾，就這支步搖還值幾個錢。回頭你把它當了，然後去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吧。”
虎頭他娘起初並不肯收，無奈無憂堅持，便點了點頭：“那好吧。我明兒一早就走，還請姑娘替我照顧好我家虎頭。他乖巧懂事得很，不必大人操心。姑娘這份大恩，我日後若是尋著機會，一定報答。”
那時的無憂也沒太把她這句承諾放在心上，後來，虎頭他娘真的報答了，且這份恩情，無憂一輩子都還不清。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翌日一早，蓮香為無憂梳洗妥當，而後出門，見虎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上前，問他：“怎麽了？”
虎頭難過地說：“她走了。我看見的。她一個人，很孤單。”
無憂蹲下身子，看著他，努力讓視線齊平：“既然虎頭不想讓自己的娘親孤單，那就好好學本事，將來又出息了，風風光光地把她接過來，讓她享享天倫之樂。”
“嗯！”虎頭攥緊了小拳頭，目光堅定。
一行人出發，又走了約莫三四天後，終於徹底離開了那個小縣城。無憂和趙承璟稍稍放心了些，住進了一間客棧。之前一直睡在馬車裏，大家都沒有休息好，如今好不容易能睡到溫暖舒適的床，眾人都很開心。
因為這次的這個客棧很小，無憂一行人加上那些個侍衛，差不多把整個客棧的房間都給包下來了。這世道生意很不景氣，掌櫃的見來了一單大生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忙迎著眾人上樓。
蓮香一打開門，飛揚的塵土撲麵而來，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嘟囔道：“就這，還上房呢，都多少年沒人住了，那店家莫不是在誆我們吧？”
無憂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你看，雖然許久沒人打掃，可這裏的陳設，明顯就是上房才有的規格。”
趙承璟聞言，也表示讚同：“你看方才，連領我們上來這種小事都是掌櫃的親自做的，且客棧裏一個夥計都沒有，多半是生意冷清，店家便都辭退了，但自己又懶得打掃，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
蓮香聽了他的分析，覺得十分有理，認命地歎了口氣，從樓下打來一盆水，拿著毛巾細細地擦了起來。無憂看她如此，不禁搖頭輕笑，挽起袖子，和她一起擦了起來。
好容易收拾完了，也差不多到了晚膳時分，無憂下樓讓掌櫃的準備一桌子的菜，上樓時撞見王五，說虎頭今日怪怪的，總是悶悶不樂，心不在焉。
王五有個弟弟，聽說和虎頭一般大，所以就會格外照顧他一些。無憂聽完他的話，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從那日與虎頭他娘分別之後，虎頭就拜了王五為師，向他學功夫，一直很聽話刻苦，精神也很好。無憂隻當他是因為連日趕路，有些累了才會如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晚膳很快就做好了，無憂等人是下樓去大堂吃的。侍衛們分了兩桌坐在了一起，無憂等人坐一桌。菜很簡單，味道也很一般，但對於吃了多日幹糧的大家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
吃過飯，每桌都還有幾個小菜剩著，虎頭拉住無憂的袖子，小聲地問她：“姐姐，這些菜，可不可以不要倒掉，我帶回房裏去。”
無憂覺得奇怪，詢問出身：“這些都是剩菜，不新鮮了，你帶回去做什麽？”
“我，我，我怕自己晚上餓了，沒東西吃。”虎頭支支吾吾地說著，目光躲閃。
無憂發現了他的異狀，但也沒拆穿，隻道：“那好吧。你帶回去吧。”
虎頭悄悄鬆了口氣，感恩戴德地看了無憂一眼，將菜都端回了房間。
這天晚上，月亮隱入雲層，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王五的呼嚕聲此起彼伏。虎頭輕聲喚他，卻沒有回應，放下心來，拿著包袱和那幾碟菜，來到了後院。因為菜有點多，兩隻手拿不過來，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