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偶遇
又是一輪一口幹,我皺著眉頭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第三杯呢,”王姐頓了頓,“其實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周圍一片偷笑,在這種場合,不用像公司那麽嚴謹。
然後王姐將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們就祝遲晚在銷售部風生水起吧!”
我愣住了,沒想到王姐竟然堂而皇之的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此刻的我有些淩亂。
我慌張的站起來,動作過大以至於杯中的酒都灑了出來。看著同事們的目光,我的心裏感慨萬分。
想想我現在在銷售部的狀況,不要談什麽風生水起了,就連待下去都是一件難事。但是這樣的窘況怎麽能對正在興頭上的大家說,既會讓自己無地自容,又掃了大家的興。
我勉強作出一副感謝的樣子,然後學著王姐的樣子,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謝謝大家。”我說。
領導的三杯領完之後,剩下的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想跟誰喝酒跟誰喝。
在沒有進食的情況下一連喝了三杯紅酒,此刻的我感到臉頰有些發熱。
稍微吃了點眼前的菜,喝了幾杯白水之後,我勉強維持住了現狀。隻要不再喝的話,應該可以保持清醒回家,我想。
但是那些逐漸興奮起來的同事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們時不時就過來要跟我幹一杯。
隨著酒精濃度的增加,我也漸漸放棄了矜持,大腦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是啊,就算喝多了又怎樣,反正我明天依然沒有工作要做,就算喝醉了也沒有關係。
這麽想著,我便來者不拒,而且都是一口幹。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我隻感覺到意識已經不由自主的消失了。
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怎麽回家。僅存著最後的一絲理智,我搖搖晃晃的從酒桌上站了起來,摸摸索索的來到包房的沙發上,然後身體便軟綿綿的靠了上去。
過於舒適的感覺讓我最後一絲清醒也煙消雲散,我很快便睡了過去。朦朧中似乎有人在叫我,我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些什,叫我的人便議論紛紛的離開了。
很好,這樣就可以不受打擾的好好睡一覺了,我這樣想著,便再次沒有了意識。
等我被酒店的服務人員叫醒的時候,包房裏麵已經一個同事都沒有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睡了一覺讓身體裏麵的酒精作用似乎是消散了那麽一些,但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身體也有些搖晃。
謝絕了服務員的攙扶,我勉強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去找遲馨一起回家吧,我本能的想。
來到隔壁的包房,那裏也隻剩下在收拾殘局的服務員了。
難道她已經回去了?我這麽想著,從包裏好不容易摸出了手機。
有幾個未接電話和一條短信,分別來自陌生號碼和遲馨。
短信的內容大概是遲馨喝大了不省人事,已經有同事負責將她送回家了,讓我自己回去的意思。
看來是身邊的人用遲馨的手機給我發的,我想。
算了,既然這樣,我就自己回去吧。
扶著酒店的牆壁,我一步一步慢慢的坐上了電梯。經過酒店大堂的時候,前台已經隻剩下值班的人了。
來到酒店外,夜晚的冷風吹在身上,我不由得一個激靈。不過也多虧了這陣風,我的意識好像又恢複了一些。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公交車了,那就隻好破費一下打車回去了。快走了幾步來到大道旁,我殷切的期盼著出租車快點過來。
大概是因為滿月庭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的原因,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一輛空車。
酒精帶來的熱量在夜晚消耗的尤其的快,寒風毫不留情的吹在我的身上,我有些瑟瑟發抖起來。
出租車還是無影無蹤,為了保證溫度,我索性蹲下身來繼續等待。
當時的我一定看起來非常可憐,以至於身後叫我的那個聲音都有些遲疑。
“遲晚?”男聲從背後響起,帶著不確定的音調。
我搖了下頭,因為酒精而昏沉的腦袋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聽錯了,從而沒有搭理聲音的主人。
直到那個男人又叫了我一聲,然後感受到來到身邊的氣息時,我才猶豫的抬頭向上看去。
那一身正裝,並且仍舊冰著一張臉的人,不就是霍擎川嗎?
“霍總?”過大的驚訝讓我從地上猛然站了起來,先天性貧血再加上酒後反應,我搖搖晃晃幾下。
感覺到男人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我,我這才站穩了身形。
霍擎川皺著眉頭打量著我,片刻過後,他問,“你怎麽還沒走?”
“喝的有些多,我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同事們都走了。”我如實回答道。
“所以你就被丟下了?”霍擎川用沒有溫度的聲音問道。
我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與其說是我被丟下了,倒不如說是我拒絕了別人吧。
“霍總您怎麽也現在才走?”禮尚往來一向是我的原則,無論對這個男人有多少意見,我總該表達一下最起碼的關心。
“我頭有點疼,在裏麵休息了一下。”霍擎川回答。
原來也是喝多了嗎?這個回答還真是藝術啊,我想。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霍擎川說著話,我一邊注意著周圍有沒有出租車經過。
但是天不遂人願,並沒有可以搭我的空車。
自從上次在霍擎川辦公司的談話後,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總裁了,所以盡量想要回避這種單獨見麵的尷尬場麵。
似乎注意到我有些心不在焉,霍擎川抬手看了看表,仍舊用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對我說道,“現在這個時間這裏很難打到車,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些為難,拒絕他的好意吧,我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接受他的好意吧,又覺得現在自己的處境實在是有些微妙,一個即將被開除的員工有什麽資格跟老板坐一輛車?
“我·……”我猶豫了下,還是打算讓自己舒服些,“我再等一會兒吧。”
我清楚的看到霍擎川的眉頭皺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冰冷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再等下去也不會有車經過,你明天還要上班,作為公司的領導,我不允許員工在上班的時候不專心。”霍擎川用十足的資本階級語氣說道,仍然是不容拒絕的語氣,仿佛他有足夠的信心讓我聽從他的話。
但是他的一席話倒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我現在的上班狀態他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換句話說,現在公司有沒有我這個人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我仍然想要為自己說些什麽,卻被男人愈發強勢的眼神嚇了回去。
算了,再爭執下去也隻會是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的窘迫,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將自己的意誌貫徹到底的自我主義者,這個現實我早就應該知道。如果跟他堅持下去,恐怕會有更大的麻煩等著我。
這麽想著,我不再說話。
“不要再說了,跟我來吧。”發現我不再對他的提議有意見,霍擎川轉身,丟下一句話給我。
我老老實實的跟在他的身後,再次回到了酒店的大門口。
他的車就停在酒店貴賓客戶專用的停車場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台送顏顏去醫院的高檔轎車。
“司機馬上就會到,還需要等一會兒。”霍擎川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示意我進去。
霍總竟然體貼的為我開門,這讓我有些不自然,但也隻能順從的從他身前經過,坐進了車裏。
關上我這邊的門,霍擎川從車的後麵繞到了另一邊。
幾秒之後,後座另一邊的車門被打了開來,霍擎川坐到了我的旁邊。隨著他的動作,我感受到了一陣微涼的風。
衣服摩擦座位的窸窣聲傳來,霍擎川關上了車門。
黑漆漆的轎車裏麵就我們兩個人,而且是在靜止的狀態,我更加的局促起來。
雖然我並不討厭安靜的氣氛,但也要看跟誰待在一塊兒。
不知道要跟這個對自己有恩同時也剝奪了自己機會的人要如何展開話題,我索性將頭轉到了一邊,透過車窗看著不遠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此時的車輛雖然不多,但是明亮的車燈和路燈形成了停停走走的光點,在我眼前跳躍著。
也許是酒後會讓人特別的感性,又也許是因為眼前恍如虛幻的光景將我帶入了某種境界,我又想起了女兒顏顏的臉,她天真無邪的笑容仿佛就映在我眼前的玻璃窗上,刺激著我的心髒。
情不自禁的想起最後一次通電話時顏顏略帶委屈的聲音,我的心頭一緊,同時覺得鼻子有些酸。
悲傷的記憶仿佛開了閘的水流,遠遠不斷的流了出來。女兒的期盼,丈夫的背叛,公婆的偏袒,工作的碰壁,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一如我即將噴湧而出的感情。
一滴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了下來,我吸了吸鼻子,用手指不著痕跡的擦拭了去。
雖然感慨於自己苦難的生活,但是我還不至於在公司上司的麵前如此的不爭氣。
旁邊的霍擎川似乎動了下,我隻聽到了他衣服的響聲。
沉默,還是一陣沉默。
那個說一會就來的的司機仍然沒有來,車裏的氣氛愈發的讓人尷尬起來。
“你……”仿佛也是受不了這種讓人難受的沉默,霍擎川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來化解下,猶豫了一下,他繼續,“女兒現在怎麽樣了?”
不得不承認,霍擎川很聰明,他知道跟我們沒有多少共同的話題,與其硬談工作上的不愉快,不如從我最在乎的女兒身上下手。隻要談到小孩子,想必作為母親的人都會津津樂道。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現在談及顏顏,尤其是他,簡直就是撿著雷區踩。
“她很好,上次多虧霍總您了。”提起女兒,我的心裏就一陣憋悶。但是人家確實幫助過我,不能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