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死刑之前
說起來我就算成為霍家的千古罪人，成為A市人人喊打的女人，也跟霍以寧沒有什麽關係，他隻是看不慣霍家人的做法，即便沒有我，他的切身利益也不會受到任何的損害，所以那天，他沒有再勸導我。
他起身要走，桌子上的水仍舊沒有動一分一毫。
“以寧，”我叫住了他，想了一下，我終於開口，“你哥他，最近還沒有回來嗎？”
聽我提起霍擎川，霍以寧眯了一下眼睛，“沒有。”
“那他，”我硬著頭皮，“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怎麽，你還是放不下我哥嗎？”霍以寧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了我一句。
放不放得下，現在我也是身不由已了。
“我隻是，想要知道他的行程，好早些把離婚辦了而已，”我說，“記者發布會之後，我可能會離開A市。”
“你要逃避嗎？”霍以寧言辭犀利的指出了我的真實想法，“因為在大眾麵前承認做了出軌的事情，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滿是熟人的城市待下去，所以你要逃避嗎？”
霍以寧的一番話，讓我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
“你這一離開，就相當於告訴大家，你真的是因為犯錯才逃走的。”霍以寧說，“如果是這樣，恐怕會給顏顏造成巨大的心理陰影吧。”
我愣住了，我還沒有想到這裏。
既要保全家人，又要顧及孩子的感受，我真的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了。
但是在人心的天平上，是無法全部公平的照顧到的，事到如今，我隻能照顧絕大多數親人的利益。顏顏還小，還不是很懂大人們的世界，大概過一段時間，她就會把我這個不負責的媽媽忘掉吧。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衣角，不說話。
“算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霍以寧又說，“我哥在處理資金熔接的問題，大概幾天內是回不來的，如果回來了，我會告訴你的。”
說完，他略過我身邊，走到臥室那裏打開了房門。
“小公主，跟叔叔回家吧？”大人就是大人，他可以做到在幾秒內改變表情和語氣，不讓顏顏看出任何端倪。
顏顏正坐在床上玩，聽到霍以寧的呼喚，穿上鞋跑了過來。
霍以寧牽著顏顏的手，“那麽嫂子，我這就帶著顏顏回去了，您保重。”
剛要走，顏顏回過頭來，看著我，“媽媽。你不回家嗎？”
女兒簡單的一個問題，讓我愣在了原地。
家，那個家，對我而言是一個多麽遙遠的地方啊，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女兒閃亮又靈動的眼神讓我沒有辦法告訴她這個幾乎是殘酷的事實，我擠出一絲笑容，在顏顏的頭上摸了摸，“媽媽暫時不回去，顏顏先回去，媽媽後來去找你好不好？”
但是我的謊話卻沒有能糊弄的過去，女兒依舊眷戀著我這辦。“為什麽媽媽現在不回去，因為跟爸爸吵架了的緣故嗎？”
我這才想起來，我離家的那次爭吵，女兒也是在身邊的。
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我有些不知所措。
“媽媽。回家吧，”顏顏放開了霍以寧的手，走過來拉著我的，“爸爸肯定不生氣了，還有，爸爸現在也不在家，媽媽回去吧。”
到底是小孩子，想問題也都是簡單直接的。我的好女兒，即便你爸爸不在家，所有人都不在家，那個所謂的家，我也是回不去了。
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向女兒解釋這個，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說不出來。
“顏顏，”霍以寧開口了，“媽媽在這裏有重要的事情要辦，等到事情辦完了，媽媽就回去了。”
女兒看看霍以寧，又看看我，似乎在向我求證。
我不敢直視那雙殷切的目光，於是別過了頭，“恩，是的，小叔叔說的對。等到媽媽把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家陪顏顏。”
兩個大人都這麽說，顏顏才將信將疑的放棄了讓我一起回家的想法。
把二人送到門口，我沒有再往下送，我擔心再看女兒一眼，我就會控製不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
剛關上門，我就無力的倚在了門上，捂著嘴嗚咽起來。
顏顏，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真的對不起你，你要原諒媽媽。
後來我接到了婆婆那裏的通知，記者發布會，就設在了明天。
真的是很快，對我來說有些倉促，給我做心理準備的時間簡直太少了。但是我能理解她這麽做的理由，霍家因為此次時間已經遭受了巨大的影響，SK的股票已經跌了好幾個百分點，早點兒解決事情，就能早點兒規避損失，他們這麽做是沒錯的。
於理，是沒錯的；隻是於情，他們是真的一點兒都不考慮我了。
隻是賣身契已經簽下了，我能做的，隻是服從而已。
記下了發布會的地點和時間，我像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活的希望，無力的倒在了床上。
既然答應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好，即便這件事對我來說相當於自殺我也義無反顧，所以這個性格於我，也許不全都是好事。
我開始為明天要說的話打起草稿來，要怎麽做，才能顯得自然，才能讓媒體相信，才能讓婆婆放心，從而放過那些無辜的人。
我想了很久，甚至吃晚飯的時候也在想。
“姐，你在想什麽呢？”由於有些心不在焉，遲馨多少還是察覺到了什麽，她有些擔憂的看著我。
不能讓妹妹看出什麽，我回過神來，“沒，沒有，在想什麽時候能跟顏顏見麵。”
“放心吧，”遲馨說，“你們是母女，霍家再怎麽強勢，也沒有資格剝奪你這個權利的。”遲馨安慰我說。
為了打消遲馨的疑慮，我點點頭，“你明天還要上班嗎？”
遲馨點點頭，“是啊，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必須保證明天不會有人來阻撓我才行，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妹妹看到我的醜態，“沒什麽，我就是問問。”
“你一個人在家會悶吧，”遲馨沒有再多想什麽，“要不，我請假陪陪你？”
“不，不用了，”我連忙擺手，“一個人在家挺好的，看看電視讀讀書，有這個小家夥陪著我呢。”說著，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也是，”遲馨看著我的肚子，目光有些柔和了下來，“說起來小家夥長的挺快的，都這麽大了。”
是啊，懷孕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再有不到五個月，我的第二個孩子，就可以呱呱墜地了。
但是，他一出生就注定是個悲慘的命運，不但他的爸爸不肯承認他，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媽媽的原因，被辱罵和嘲笑。我對不起顏顏，更加對不起這個孩子。
“不過姐，”遲馨的話題又轉移到我的身上，“這都五個多月了，為什麽還是不見你胖啊，你看看你，除了肚子，一點兒都沒有孕婦的樣子。”
我摸摸自己的臉，“我有胖啊，現在已經快一百二十斤了。”
“那是孩子的重量，”遲馨撇我一眼，“你這個身高，懷孕五個月了到一百五也不為過。”
我笑了，“一百五，那不成母豬了嗎？”
“你就是操心太多了，”遲馨無視了我的玩笑，“當初你懷著顏顏的時候不止這個體重吧。”
是啊，當初也算是無憂無慮，展翼和前任婆婆，還有母親，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貝一樣伺候著，能不胖嗎？
“我知道，”我不想讓妹妹操心，“你放心吧，為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會讓自己受到委屈的。”
我是在撒謊，以前我根本不會也不屑於撒謊，但是現在，我不得不撒下一個又一個的彌天大謊。
“你再這樣，我可以打電話給媽了哈，”遲馨說，“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媽媽每每打電話給我，可都是要過來伺候你的呢。如果不是我說給你請了保姆，她老人家早就過來了。”
是啊，我的肚子越來越大，父母那裏也應該越來越難瞞得住，得盡早的解決問題才行。
“小馨，”我有些哀求的說，“你再幫我一段時間，過了這段時間，一切就會回到正軌上。”
遲馨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著我，想來就是沒有搞清楚我話裏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像是一個明日就要處刑的犯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我也說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何種感受，是緊張，是害怕，是憂慮，還是恥辱，總之每一種感情，都可以讓我一不小心就崩潰。
隻有想著自己在乎的那些人的安危，我才能再次鼓起勇氣，讓自己麵對下一個天亮。
一晚上沒有睡覺的結果是我的眼上有兩個厚重的黑眼圈，即便用粉底都蓋不住。
遲馨走後，我開始裝扮自己。
我化了得體的淡妝，穿上得體的衣服，就算是上刑場，我也不能讓自己看上去落魄和不堪。
不同於一般的犯人，我受到了專車接送的待遇。當我走出家門的時候，從婆婆那裏過來的，負責接送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候了。
“少奶奶，請。”司機也是極盡禮儀，為我打開了車門。
我現在的心情多少有點兒視死如歸的感覺，我坐了進去，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好讓自己看上去像表麵上那樣鎮定。
車子不急不緩的行駛在路上，很奇怪，今天A市的交通為什麽這麽通暢，平時總要堵一堵的大道為什麽不堵了？難道大家都知道有人要上刑場，故意給我讓路的嗎？
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我的心更加的揪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