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

  所以沈瞬息畢業後不當警察。


  如果法律很好界定的話，還要辯護幹什麽？

  所以沈瞬息現在也不當律師了。


  如果永遠兩個字，隻用說說就能兌現，那還要婚姻幹什麽？

  所以，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他告訴我，會追查到底，會為我家人討一個公道。


  他告訴我，會永遠保護我，照顧我，會帶我走一條隻有他存在相依的路。


  “沈瞬息，不要！不要這樣……我求你不要這樣！”


  我抓著他的衣襟，任憑絕望翻滾也堵不住瘋狂的血流。


  “雪兒，我.……我好想，永遠跟你在一起.……你今天真漂亮，我……舍不得.……”


  我很漂亮麽？可憐我喜氣洋溢的紅裙子，就這樣一夜成黑喪服。


  沈瞬息的父母從外地趕過來，葬禮上，他們互相扶持，故作堅強。


  我跪在二老麵前，磕了三個響頭。我說我葉藍雪今生今世是你們沈家的媳婦，我替瞬息給你們養老送終。


  賓客來了來，走了走。


  有他的同學同事朋友戰友，他是個那麽好的人，人人都替他安慰我，說保重。


  可我什麽都沒聽進去，像一尊木偶一樣，一直守到靈堂拆掉。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勸我離去，說還有下一場呢。


  是啊，時間節奏變化萬千，有的人趕著生，有的人趕著死.……

  仰起頭，走下長長的台階。我看到了裴淩天。


  “雪兒。”他叫我。


  我手裏沒有武器，也沒有想要傷害他的任何衝動了。


  我甚至連眼淚都沒有，隻輕輕從他身邊擦過去。我說裴淩天，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沈瞬息臨走前，在救護車上拽著我的手。用鮮血在我手裏寫了一個王字。


  然後就在他出事的當天下午一點半，他那位在稅務監管局的同事，從七樓陽台上墮樓身亡了。


  “是王局長對不對？”我抬起眼睛，直逼裴淩天。


  他點點頭。


  “你早就知道？”


  我眉頭一挑，倒退一步。


  “是。”


  “有多早？”我盯住他的眼睛，像個冷血的審判者。


  “你家的拆遷批文，就是他批的。他跟劉國賢，本來就是一條船上的。”


  我攥了攥拳，我說我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因為王夢妍想要追求林致遠，所以故意把林致遠的公司拉下水，就是為了讓王局長入局。對吧？

  “是，可是他背景太深。我找不到實質的證據。雪兒，我是真心想要替你全家報仇的。我設計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很多時候，事情會失控的。我是個人，不是神，我也不知道沈瞬息他——”


  “你找不到，還是不想找啊？”我哈哈大笑，“宣城新區的開發區，市值三百多個億，沒有王局長的幫忙，你裴淩天能拿得下來麽！”


  “雪兒，你相信我，我是為了——”


  “裴淩天，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恨你，不怪你。我隻恨我自己而已……”


  我提著漆黑的長裙，一步步走向裴淩天。


  “我不應該招惹沈瞬息，我不應該謙讓馮依依。裴淩天，你是我的。隻有你才能帶我天堂來去，地獄沉浮。我從一開始，就應該堅定地站在你身邊……不是麽？我們兩個應該相親相愛，為民除害才對。”


  逼仄的車子裏，我一把拉開自己的喪服，我抱住裴淩天，打壓，撕咬，翻滾得就像一頭野獸。


  把所有的愛與欲，統統嚼碎了咽下肚。


  裴淩天，我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後來，他筋疲力盡地在我耳邊承諾，雪兒，交給我吧，我會為沈瞬息報仇的。


  “謝謝，不用了。這一次，我會親手去做。”


  我背上有兩個特別大的傷口，傷的時候痛到刻骨銘心，但是傷口會長出翅膀的。我相信。


  我取出了裴淩天給我的八百多萬現金，乘上了飛往韓國的飛機。


  在高端的中介引薦下，找了最有名的整容醫院。


  我要改頭換麵，我要用自己的雙手替沈瞬息報仇。


  那個叫王春來的畜生，我不會放過他的。


  可是就在體檢的時候，滿嘴屋裏哇啦的韓國醫生不停搖頭，我看向翻譯，問怎麽了。


  他同樣匪夷所思地看著我，猶豫了幾分，說——


  “他說你的體檢報告有問題啊，你孕酮激素那麽高，是不是懷孕了啊？妊娠期是不能做手術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