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交出來
蘇眠望著七十歲的元總，眉宇間浮上一層光，有些記憶慢慢被拉開。
彼時，她在福利院生活了整整七年，骨瘦如柴，身形完全不像十歲的孩子。
她也不叫蘇眠，按照當年的姓氏排名，她叫王果兒。
福利院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愛心人士來領養孩子。起初，她也存在過那樣的心思，但當看到來人那一次次嫌棄的眼神後，某些渴望被一點點攪得粉碎，直至消失不見。
後來，她拒絕了福利院安排的任何形式的見麵。
再後來，歲月蹉跎，她長成了十歲的小姑娘，遇到了更為執著的人，元老先生。
最終她從元老先生遺孀的姓，改名蘇眠……。
“都散了吧。”元老爺子站起身，慢慢邁開步伐，走到蘇眠身側時，輕聲說：“蘇丫頭，跟我去趟辦公室。”
“好。”蘇眠點點頭，跟著前方的身影走了出去。
身後眾人也邁著步子，眸色不一的步出辦公室。
董事長辦公室裝潢的很古樸，偌大的一個“和”字矗立在牆體的正中央。
元老爺子率先走進辦公室，對著身後的蘇眠擺擺手示意她坐下，隨後安坐在辦公桌前，沉聲說：“蘇丫頭，元澈那個兔崽子出國五年了，這五年來除了偶爾的電話不曾回來一次，你可否把他叫回來？我……我知道難為你了，但他就聽你的，你看……”
未完的話生生頓住。
“好。”蘇眠淡淡一語。
元老爺子喜上眉梢，惱了那麽多年，這個兔崽子終於要回來了。
蘇眠隨後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坐上電梯一路向下而行。
到了負一層，她從地下停車場取出車，開著車駛向了前方。
蘇眠一路駕車到人民廣場，停好車悠悠走了出來，那裏幾百隻鴿子正在等待飛翔。
突然一聲響，鴿子們齊齊飛上雲霄。藍天白雲下它們歡快的舞動著翅膀。
蘇眠望著這一幕，嘴角揚起了淺淡的笑。
隨著笑而來的是遠處隱隱約約的哢嚓聲，似快門按下發出的聲音。
徐徐望去，有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持著一台相機不住的拍攝著。
蘇眠順著人流繼續前行，無目的的走著，看著。每看到一處新奇的，她總會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高挑的身材，宛若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給秋季增添別樣的一筆，難述，難描，難繪。
蘇眠走著走著，來到一副銅像前，銅像的姿態優雅，透著一股淡淡的靈氣。但最吸引蘇眠的，還是銅像的做工，特別精細，表麵處理的很光滑，隱約間能照見人影。
而蘇眠注意到那個帶著鴨舌帽鬼鬼祟祟的男人時，便是通過銅像看到的。
她矗立在銅像麵前少許後，又邁著步子向前走去，拐拐彎彎間行至了一處胡同裏，當男人發現異樣時，後退的路被一個身影堵住，女子雙手環胸淡淡看著她。
“交出來吧。”蘇眠望著男人說道。
男人一攬相機，置於身後：“交……交什麽？”
“交出相機或者是把膠卷給我。”蘇眠眸色暗沉的說。
男人拔腿就往回跑。
前方路口出現了兩個身影，穿著一身警服，腰了別著手銬，大跨步的走過來。
男人頓住腳，仔細一看，他娘的人民廣場派出所。
趁著兩個警察同誌沒走近時，他從相機裏取出膠卷扔給了蘇眠。
蘇眠接過膠卷，放在口袋中。
“同誌，沒事吧？”熱心的人民警察從望著蘇眠身上越到男人身上。
“沒事。”蘇眠搖搖頭。
隨後，兩個警察肩並著肩繼續前行。
蘇眠回頭一看，身後早已沒了方才男人的蹤影，轉身，她原路折回。
帶著鴨舌帽的男人，隱藏在一個拐角處，一手攥著相機，一手撫上口袋，那裏麵安放著另一副膠卷。
幸虧他有所準備，留下了一副，不然如何交待。
探頭左右張望一下，確定四下看不見人影時，他跨步走了出去。
是夜，無星無月。
有人把若幹照片傳送到電腦的另一端，電腦進度條不時滾動著，當電腦上顯示百分之百時，那人身旁的手機上傳來一聲低鳴聲。
聲音有些刺耳。
男人點開手機，看著銀行卡內的餘額，眸底漾出光，忍不住伸出手慢慢數了數幾個零，待確定了金額後，眸色更加喜慶。他把手機湊到嘴邊用力一吻。
隨後，發了一段文字：“如果有需要，請隨時找我。”
後麵配了幾張笑臉。
S國B市
電腦那端收到照片的人，眉宇間透著淺淡的笑，他慢慢的打開每張照片，雙眸沁著光，手腕處的串珠在亮光的照射下生出絲絲光芒。
蕭楓默默的凝視著照片中的女子，淺笑嫣然，仰頭遠望，低頭沉思，駐足站立，一幕幕仿若身臨其境般。
有些尋找終於有了回報。
有些等待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他掏出手機按下一通電話：“阿力，著手準備後麵的事，另外訂明天飛A市的機票。”
“是。”
按下結束鍵，通話結束。手機屏幕上折射出蕭楓清冷的眸。
他闊步走到落地窗前，冷風夾雜著細碎的沙子襲上高大的落地窗，玻璃上傳來一陣陣的敲打聲，宛若靈山寺上傳來的陣陣鼓槌聲。
蕭楓想起了數月前，在山上求得的姻緣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一切隨緣。
那日住持開壇講座，親贈佛珠，他說：“莫強求，莫不求，萬事都有解決之道，切勿傷己傷人。”
莫強求，如何強求。
莫不求，如何不求。
傷己傷人，己已傷，人何妨。
他抬眸望向萬裏夜空，思緒也隨著無盡的夜漂流到很遠很遠。
那些記憶深刻的東西，曾經無時無刻不被他從思緒中拿出來晾曬，今日竟然有些許的不舍，最初他是怕淡忘，現在則是害怕。
有種錯過，終其一生要在追逐中找尋，哪怕尋她經年，他依舊如初。
男人挺拔的立在那處，身後電腦桌上有張女人高舉鴿子的照片。
女子嘴角微揚，眸裏溢著光。光太明亮跟鴿子那雙眼睛形成鮮明對比。
畫麵定格在這處，在暗夜中開出絢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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