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看走了眼
合著當時在千秋節時候郭碧玉那水潑不進的囂張勁兒,當下安子鶴就起了疑!
聚時珍的事情他是深信不疑的,因為郭儀升了戶部尚書,還跟這件事有關。
早先郭家二娘子曾經告訴過他,郭家二房有聚時珍的分成,可在郭儀升任之前,竟然和聚時珍掰扯了個一幹二淨!
說實話,現在誰家不在外頭有些個鋪麵經營,郭儀到底有沒有參與聚時珍對他要升官沒什麽影響,便是有人彈劾,也總有應付過去的法子,何至於就做的這麽絕?
郭儀這般行事讓安子鶴斷定聚時珍的確快不行了,就算是勉強挽回,也不是之前的局麵了。
可前幾天因為盛世華音這樁事,安子鶴起了疑心,才終於想起來他應該去了解一下郭碧玉這個人。
在他心裏,郭碧玉是個身份低微的商戶女子,雖然上京的多寶閣也有適齡的女兒,可多寶閣的後台,是他不想碰的;其他商家都是子嗣眾多,能陪送給女兒的嫁妝十分有限,他是篩了又篩,選了又選,才瞄準了聚時珍郭家的這個商戶女。
若非聚時珍,郭碧玉哪裏配他安子鶴多看一眼?
更不要說自降身份、笑語晏晏地去閑談了!
雖然一萬個郭碧玉都配不上他,可勝在一旦娶進門來,好拿捏,娘家也是商戶,便是郭碧玉以後在錦鄉侯府死了活的,也能死死地按住郭家長房不敢鬧。
在安子鶴心裏,郭碧玉原本就是個隻憑著爹娘本事,養成了一身壞脾性的任性、粗俗女子,隻曉得拿父母的銀錢揮霍,舉止無禮不說,琴棋書畫等竟是一概不學,除了相貌還算可以,其他沒一樣品性拿得出手,更讓他心中暗恨的是——她完全沒有什麽閨閣規矩,滿上京都知道有這麽個郭大娘子,堂而皇之地追著揚羽跑,更是壞了他好幾次的謀劃!
可誰知道……
安子鶴將帕子丟在桌子上,冷笑了一聲:“這可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
且不論聚時珍垮掉的真假,就算是真的,誰會知道郭碧玉竟然在上京成了氣候?
名下產業無數不說,去打探的手下回稟都說,上京商圈之中,沒有人不知道郭大娘子的名號!提起來竟都是要豎起大拇指誇讚幾句的!
安子鶴緩緩地踱到其中一個侍衛麵前,突然道:“上次是不是你說,郭家長房那夫妻二人前一陣子要返京向郭大人一家借錢周轉?”
那侍衛戰戰兢兢道:“是。”
安子鶴靜靜地站在那裏,隻盯的那侍衛都快要跪下了,才道:“備禮,去郭府。”
……
……
郭皋大病了一場剛剛好,李氏就來了西院。
費氏好不容易才從三個女婿候選人的打擊中重新振作了起來,強打精神接待了李氏。
一聽三個候選人長房都不中意,當下李氏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道:“大嫂還想為碧玉挑個什麽樣的乘龍快婿?當初您初來上京,跟我提想給碧玉說個書香門第或官宦人家,我當時應承下來,這些年也沒忘。”
費氏也懶得多說,道:“弟妹費心了。”
李氏心裏邊兒很是不甘,道:“當時是我誇口了,照理來說,碧玉這樣的出身,若是這幾年和美玉一樣規規矩矩的,學些女孩兒家應該懂的道理和本事,嫻靜貞雅些,那還有點兒可能,可她是什麽樣兒,大嫂,您這做娘親的難道不知道?能挑出來這三家,已經是上天厚待了!”
費氏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樣好的人家,弟妹不如考慮考慮美玉。”
李氏變臉道:“美玉和碧玉可不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理,在上京裏也是排的上號的大家閨秀,怎麽能說給這樣的人家?大嫂,人貴在自知,就算是碧玉樣樣都好,可父母是商人,到底還是差了美玉一截。”
因郭皋大病初愈,沒有出來見客,費氏心知他肯定在裏間聽著呢,不肯讓他再上火,便忍了又忍,道:“弟妹,你說的都對,二弟而今是戶部尚書,你原本就是世家女兒,我們長房和二房天差地別,可碧玉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不能讓她嫁到那樣的人家。”
費氏放下茶盞道:“我隻當弟妹你對那三戶人家什麽都不知道,這事兒作罷吧。”
這樣說,就是給李氏留了臉麵了。
李氏站起身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多說了。我再幫碧玉多問問吧。”
費氏送她出了門。
臨到院門,李氏又回身道:“大嫂,嫁娶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她怕費氏聽不懂,又道,“俗話說,什麽樣的鍋蓋配什麽樣的鍋,大嫂覺得我給碧玉說的幾戶人家都不好,為什麽不從自家身上找找原因?”
費氏冷笑道:“碧玉也沒殺人放火,雖然性子野了些,可是個良善的好孩子,咱們家又沒有逼死人,又沒有亂成一鍋粥的後宅,更沒有養相公的門風,我們要找什麽原因?”
李氏被她這樣搶白,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大嫂能給碧玉找個什麽樣的人家。”說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郭皋與費氏兩個雖然不甘心,可也沒辦法,李氏在屋裏的時候說再幫忙尋一尋,可經過這事兒,他們兩個哪還信得著二房?
整日裏兩個人把旁的事情都放到一邊兒,在屋裏琢磨在江南那邊知根知底的行商好友裏挑幾戶人家來考慮的時候,就趕上安子鶴帶著禮物登門了。
安子鶴的登門,適逢其會。
夫妻兩個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睛裏的一絲期望和欣喜,急忙換了衣裳去外門客廳。
因郭儀早就投靠了端王,在議事的時候倒常能遇到安子鶴,可郭美玉卻著實有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隻是無奈的是她的年齡大了,再也不是早先那樣可以隨隨便便就跑來外麵見人的年紀,因此聽說安子鶴登了門,郭美玉的一顆心就如同被什麽東西拉著一樣直往會客廳那邊跑,恨不得整個人都隨著那顆心飛過去。
就安子鶴坐著的這麽一會兒,郭美玉都叫人偷偷摸摸去前麵三趟了。
浣琴看她坐立不安的,柔聲道:“二娘子,奴婢倒有個主意。”
郭美玉停止了在原地打轉轉的腳步,道:“什麽主意?”
“安世子既然登了門,按照以往的慣例,他必是要去拜見老夫人的,您不如去老夫人那邊伺候,到時候隻說是回避不及,不就能見到了?”
郭美玉心裏一喜,卻矜持道:“這怎麽好。”
浣琴道:“不然可以躲到老夫人屋裏後頭的暖閣裏。”
暖閣後麵就能看見人了,郭美玉點點頭道:“原本也是要去給祖母問安的。把我院子裏的荷花剪兩個花苞,我給祖母插瓶養著。”
安子鶴正在和郭儀寒暄,李氏在旁邊作陪,笑道:“安世子這一陣子怕是忙急了,得有半年多沒登過郭府的門了。”
“最近事情比較多。”安子鶴道,“郭大人是知道的。聖上前一陣子突然感懷,說五姓七家這些世家中,一茬茬出挑的子弟就沒斷過,眼下朝堂上和各地方的年輕官員,倒有不少出身世家,就算不是,也做了世家的女婿,反觀開國時候跟著先皇打天下被分封的王侯,還有現在的那幾位王爺,卻隻拿著錢不做事,子弟們隻曉得荒廢度日。”
郭儀點點頭。
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但是嚴格來說,世家與那些侯爺、王爺不能比。
當初為什麽逐漸都讓那些侯爺賦了閑?那是因為這些侯爺手裏頭都是有兵的,即使交卸了兵權,可下麵一茬將領不少都是他們帶出來的,在上麵坐著的能不猜忌麽?
再說王爺,都是先皇的血脈,給了差事,不免要和官員打交道,能幹點兒的露臉的機會多了,難免就要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念頭來。
隻是聖上既然有此感慨,下麵的難免要投聖上所好提些條陳讓這些子弟們曆練曆練。
但大部分王侯後代都是浪蕩的郎君,幾斤幾兩誰都知道,這條陳擬的很講究,都是一些不輕不重、哪怕辦砸了都沒太大事兒的閑職。
同樣是閑職,但是的確也要看人,安子鶴原本也不是草包,且就如同他平時書房裏掛著的那幅“有朝一日同風起”的字兒一樣,就等著這麽一個機會呢,自然是卯足了勁頭兒,恨不得把差事辦出一朵花來。
有那麽兩三次,這人的名聲也就傳了上去。
郭儀道:“聖上擔憂不無道理,安世子堪稱公侯子弟中的佼佼者了,自然是能者多勞,聽聞前不久聖上還招了安侯爺覲見。”
“是。”安子鶴溫和地笑道,“聖上宣家父到禦書房談了大半個時辰,說起先皇的往事,家父數度落淚。”
他點到即止,後頭的自然不好再多透露,但郭儀卻知道,因為這次見麵,錦鄉侯府再度向世人昭示了聖恩隆重,雖然安侯爺仍是個閑散侯爺,可安世子未來的路怕是更順了。
郭儀正要開口問問他眼下領了什麽差事,就聽外麵有動靜,正是郭皋和費氏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