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趕走蒼蠅
眼看大娘子就在爆發邊沿,黃鸝覷著她臉色,責備雀兒道:“叫你看著揚小郎,有什麽不對就趕緊吱聲,這些你怎麽都不說啊?”
雀兒道:“怎麽不對勁了啊?大娘子讓奴婢看著揚小郎,如果有危險,奴婢肯定就動手了,怎麽都不能讓揚小郎吃虧啊!”
“你,你這個呆貨!”黃鸝跳著腳道。
雀兒不高興了:“我怎麽了!這些姑娘對揚小郎都好的很啊,說話都是嬌聲軟語的,從來沒有大著嗓門的時候,肯定沒有危險啊,她們還總做東西送過來給揚小郎吃呢!”她眨著眼睛看向郭碧玉,“大娘子,怎麽了啊?我真的能保證揚小郎沒遇到危險!”
郭碧玉此時一張粉臉如同冰塊,她擠出了幾聲笑:“那揚小郎可歡喜?”
青燕在她身後,矛盾的要死。
揚小郎是個樂師,若是當真和歌姬舞姬攪在一處,那大娘子一失望,說不定以後便也不用再這般耗費心思的關照他了。
可眼看大娘子這個模樣,顯然是極為在意。
青燕又有些怪揚小郎,沒事生這樣好做什麽?平白地招蜂惹蝶,倒叫自家娘子心情不爽。
這邊兒雀兒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麽,奴婢覺著揚小郎不很高興。”
黃鸝冷笑了一聲:“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啊,我又不傻!”雀兒道,“那些來這邊消遣的貴人們又不是沒有從外麵請過歌伎,那些人看歌伎們的眼神兒,和揚小郎不一樣的。”
“怎麽不一樣了?”郭碧玉話音裏有些急切。
“就是……嗯,若真是請教,揚小郎會好好地教,可若是總想軟著身子往身邊湊,揚小郎就不肯拿正眼看她們了,還會坐的遠遠的。”
郭碧玉結了冰似的臉孔終於“化開”了一點兒。
“奴婢還能看出來,揚小郎看那些人,和看大娘子,那眼神可不一樣了。”
郭碧玉心裏喜滋滋地,道:“那你說說,他看我怎麽看啊?”
雀兒道:“揚小郎看著那些湊過來的人,就好似看見了不喜歡吃的菜,看一眼都夠了。看見大娘子,就好似奴婢看見紅燒肉,吃不著也得看一眼,看不著心裏還惦記著……”
“你瞎說啥惦記不惦記的!”黃鸝見她越說越不像話,急忙打住。
雀兒道:“我是說我自己啊,揚小郎又不愛吃紅燒肉。”
“等等。”郭碧玉道:“那些吃的呢?”
雀兒立刻不言語了。
黃鸝急道:“你快說啊,要急死大娘子嗎?”
雀兒眨巴眨巴眼睛道:“大娘子,奴婢說了您可別怪我啊。”
“說。”
“揚小郎一口都不吃,所以都被奴婢吃了……奴婢也不是故意要搶揚小郎的東西吃……隻是覺著有點可惜……如果大娘子怪罪奴婢,下次奴婢還是請揚小郎吃了吧……”
她一邊說,郭碧玉的唇角便微微的揚了起來,最後露出了舒展的笑意。
青燕瞄著這張打心眼裏高興的如花笑顏,心道:算了,大娘子高興就好。
郭碧玉這個高興勁兒沒維持多久,臉便是一沉,道:“請尚管事和玉剛過來。”
不一會兒,這倆人一前一後便到了房裏。
玉剛看著大娘子冷著臉,心裏就咯噔一下,掐指一算,大娘子從二月二那天之後每天都過來,到現在接連有整一個月了。
盛世華音現在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完全不需要她親自過來,她到底因為什麽過來,玉剛心裏跟明鏡似的,一想明白了這一點,玉剛便知道要挨訓。
果然,郭碧玉道:“揚小郎是為了我、為了盛世華音的生意才每天過來幫忙。因為有他在,華音曲社才有了主心骨,所以上京中那麽多一等一的樂師都喜歡來我們這兒。他事情多,每天早上過來,待到晚上打烊,你們倒叫那麽多不知道好歹的人圍上去!”
玉剛急忙道:“小的知道錯了。”
“揚小郎脾氣好,又是來這裏幫忙的,沒拿自己個兒當這裏的主人,所以不好開口說什麽,更不好出言訓斥。你們倒圖了輕省,跟看不見似的!聽憑一個個的跟狐狸精似的往揚小郎身邊湊!我把揚小郎送到這裏,難道是為了便宜這些不入流的鶯鶯燕燕?”
這話說的忒直接了。
不過郭碧玉手底下的丫鬟小廝早就習慣了,見怪不怪,倒是尚德鳴的臉卻紅了。
他囁嚅道:“郭大娘子,實在也是揚羽生的太好了,人性子也溫和……”
“生的好,個性溫和,難道錯在揚羽身上?”郭碧玉道,“他不勝其擾,隻是不好意思開口攆盛世華音雇的樂伎而已。你們去將那些樂班裏的歌姬舞姬歸攏一處,敲打敲打,就說是我這個東家說的,誰要再往揚樂師身邊湊,直接卷鋪蓋走人!我這裏是正經地方,來來往往都是貴客,不是她們勾搭漢子的地方!”
玉剛低頭道:“小的立刻安排。”
“這事兒就交給你們倆了。”郭碧玉道,“別讓我再看見一次有什麽不要臉的貨色往揚小郎身上貼!玉剛,這次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再有做不到的地方,定然重重罰你!”
玉剛原本就是郭碧玉手下的仆役,罰了也就罰了。
尚德鳴也知道郭大娘子這次氣狠了,隻不過顧念著以前他教揚羽的情分在,這次才沒有罰他的錢。
現在他在盛世華音這裏錢實在不少賺,而今郭大娘子不過提了一個他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的要求——把揚羽看好,他自然得滿口答應!
兩個人唯唯諾諾地下了樓,正碰見揚羽上來。
“郭大娘子她來了嗎?”揚羽滿臉高興地問道。
“可不是在上麵呢?”玉剛道,“您快上去吧,我看大娘子這是準備回去了。”
揚羽愣了一下,臉上便流露出些許失落來,又轉而笑著道:“好,大娘子既然來了,我總得過去見個禮。”
尚德鳴看著揚羽上了樓,便歎了一聲,道:“玉管事,這差事不好做啊!”
玉剛奇道:“怎麽呢?”
“揚樂師——若我記得沒錯,也早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萬一他自己個兒相中了哪個娘子,咱們怎麽好攔?”
玉剛瞥了他一眼,道:“這您就多慮了吧?您看看揚樂師提起咱們大娘子的樣子,哪裏還能相中別的娘子?再說了——”他擰著嘴角笑起來,“相中不相中的,難道由他說了算?我們家大娘子還沒做過大把銀錢扔水裏就為了聽個響兒的事兒呢!”
他原本就是王府的豪奴,即使現在跟了郭碧玉,可見識卻多,在他心裏,大娘子便是想一輩子將揚樂師這樣養在身邊,也沒有什麽可吃驚的。
…?……?…
郭皋正在和費氏說郭碧玉的親事。
他們兩個在上京停留的時間也夠了,眼看不幾日又得去江南那邊。
南邊若幹分號的掌櫃都送了信來,說是貨都收到了。
既然無驚無險的暗渡陳倉,那接下來郭皋和費氏還得安頓那些“死在海上”的隨船仆從,總要有個妥當的法子讓這些人回家去,要不然怕是要當一輩子“死人”了。
郭皋知道費氏想在離京之前有個大差不差的結果,可沒說幾句,就聽外麵婆子報郭儀來了。
他和費氏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郭儀過來做什麽?
自從上次攤開了,兄弟倆也沒再說過什麽話,郭皋內心難過,可也明白,大概也隻能這樣了。
當斷則斷,不糾纏在一起,反而能繼續做兄弟。
他和費氏將郭儀迎進了書房,費氏照舊進了內間,不摻合他們弟兄之間的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都睡了一覺,才聽到動靜,似乎有人腳步極快地走了出去,門還被帶的“哐當”一聲,便揉了揉眼睛,道:“大郎?大郎?”
郭皋走進屋中,見她發絲蓬亂,睡眼惺忪的,就從旁邊倒了杯茶遞過去,道:“怎地也不蓋床被子,這會兒天還涼著呢。”
費氏見他麵有憂色,心裏一動,一下子就坐直了,道:“二弟找你什麽事?”
郭皋歎了口氣,道:“他跟我說佩玉的事。”
郭佩玉是二房庶子,雖然李氏不曾像有的府中主母那樣苛刻對待庶子,可也沒太盡過心,為佩玉找了世家的族學,托了關係送進去,就是李氏最大的善心了。要叫她也和對待郭衡玉那樣,全心全力的投入,又是請名師,又是廣交學子,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也是郭佩玉一點兒天分都沒有,到了現在,書讀的十分一般,作起詩詞歌賦亦或者是策論文章來,以郭儀的眼光看,實在難以入眼,更不要說去考個什麽舉人、貢士了!
而今年齡也大了,不合再在人家族學中習學,也沒什麽大用,所以去年年初郭佩玉就回家了。
他手裏沒有什麽餘錢,李氏又不肯給錢讓他出去遊學,郭儀也不覺得他是那塊料,所以一閑著就是一年。
郭佩玉沒事情做,李氏不管他,郭儀顧不上他,郭衡玉和郭美玉都看不起他,他便天天呆在他生母屋裏。
這可倒好,原先在人家族學中養出來那點兒坦蕩氣概都沒了,學了一身鬼鬼祟祟的小氣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