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關照?我不需要
郭碧玉並無不快,打趣道:“侍椿姐姐這是拿我做擋箭牌呢,且先進來,我這一身風塵仆仆的,總要換件衣服。”
她知道這次是二房坐不住了。
本來一見到長房得利,二房就如同見了魚的貓,攔都攔不住地要往上撲,這會兒盛世華音的風聲想必都吹到了二叔的耳朵裏,他們要是能坐住就怪了!
她在青燕的服侍下淨了麵,一邊兒抹著香膏一邊兒道:“我祖母怎麽說?”
“大娘子也知道,老太太對這些事兒不太上心。自打老太太吃穿用度都由大娘子這邊兒打理,老太太越發地不用管事了,每日裏種種菜,和常媽扯扯閑篇兒,拉著我們打打牌,隻是呀,這煩心事總找上門!”侍椿和玉錦閣的丫頭混的熟,從雀兒手裏抓了幾顆瓜子,道,“奴婢也不懂,二房總找老太太又有什麽用?”
郭碧玉重新塗了又紅又豔的唇脂,笑道:“無非就是想請祖母壓著我唄。”
“經過這麽些事情,老太太哪裏還會幫著二房?”
“祖母隻是生性純善,又不糊塗。”郭碧玉道,“走吧。”
或許知道了盛世華音那塊匾的來曆,就在郭碧玉踏進鬆鶴堂正屋的一刹那,並沒有感受到像以前那樣的咄咄逼人的氛圍,倒有些莫名的尷尬。
郭碧玉襝衽道:“見過祖母。”又轉身見禮,“見過二叔,二嬸母。”
站在李氏身邊的郭美玉也露出清甜的笑容,施禮道:“見過大姐姐。”
郭碧玉“嗯”了一聲,便轉頭看著郭老夫人道:“祖母喚孫女過來,是什麽事兒?”
李氏便看了一眼郭美玉。
郭美玉上前拉著郭碧玉的手道:“沒事便不能聚一聚了?我和爹娘過來陪祖母說話,便想起大姐姐來了。”她笑著看向郭碧玉,卻見郭碧玉一對毫無波瀾的雙眸冷漠地看著她,唇如朱血,連一點兒向上揚的意思都沒有。
郭美玉的笑意僵在了臉上,說話突然也結巴起來。
“大、大姐姐,做什麽這樣看著我?”
若不是祖母還在上麵,郭碧玉實在懶得多說一句話,既然郭美玉問了,她道:“平日裏倒不見想念。”
郭美玉尷尬地回頭望向郭儀與李氏,卻見李氏努了努嘴,便隻得咬咬嘴唇,強笑著道:“這不是今日聽聞了喜事,祖母心中也很是為大姐姐高興,又加上好奇……”
“祖母平日裏很少打聽外麵的事,又是怎麽知道的?”郭碧玉走到郭老夫人下首坐下,抬眸看著郭美玉道,“我還要多謝二妹妹嘴快,告訴祖母了。”
郭美玉按捺下心中的尷尬和惱意,轉身靠著郭老太太身邊兒坐下,道:“這是好事呀,我當然要告訴祖母開心一下了。大姐姐也真是的,瞞我們瞞的這般辛苦!”
郭老夫人道:“碧玉,聽說皇上都給你那個店題字了,是真的嗎?”
郭美玉便搶著道:“這還能有假?大姐姐,您……”她好奇地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您見著聖上了?聖上他長什麽樣?是去了盛世華音了嗎?哎,您怎麽也不跟家裏說一聲,那樣我和我娘說不定……”
郭碧玉打斷了她的話,轉頭笑道:“奶奶,題字倒是真的,趕明兒我帶著您去盛世華音看看聖上的禦筆。”
“哎。”郭老夫人臉上笑開了花,不管怎麽說,她是真的覺著她這個大孫女能幹!生意都做到皇帝跟前兒了!
“大姐姐?”
郭碧玉這才回眸道:“告訴家裏?為什麽?”
郭美玉一副怒其不爭地樣子,道:“今天白天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大人問爹爹這件事,可是爹爹竟然都被蒙在了鼓裏,事先什麽都不知道,別提有多麽難堪,大姐姐——”她話音裏帶了一絲兒責備,“不是我做妹妹的說您,這種大事,怎麽能不跟我爹爹說一聲呢?我爹是尚書,經常麵聖,能幫幫你,萬一你一個搞不好,在聖上麵前失了禮數,反而得罪了陛下可怎麽辦?”
郭碧玉現在越來越厭煩二房這一家。
想也知道,現在二房眼睛都紅了,可二叔和二嬸卻還要端著,讓郭美玉出來說這些看似識大體的、拐彎抹角的話,用以掩飾他們又是嫉妒又是想要分一杯羹的心,當真是太可笑了!
想要好處,卻還擺出一副教訓人、我為你好的架勢,真是惡心。
若是想要好處,不能痛快點直接說嗎?
當然了,就算是直說,那也不好使。
郭碧玉內心腹誹了一番,沒再理會郭美玉,而是望向了郭儀,笑道:“這我怎麽敢跟二叔說?二叔是清正君子,向來視金錢如糞土,視行商為下賤——為了侄女兒行商這件事,不知道挨了二叔多少訓斥!侄女兒再蠢,可也知道,長房的生意最好離二叔越遠越好,不然——”她毫不示弱地道,“連累了二叔升官,可怎麽好?”
但凡有耳朵,都能聽出來這話裏的譏諷之意。
這話是有所指的,就連郭老夫人都知道,當初二郎說是有人彈劾他,他迫不及待地和出了狀況的聚時珍脫離了關係,而今為什麽又來鬆鶴堂,那是因為看著郭碧玉的生意竟然做得這麽好,皇上都給題字了,坐不住了!
郭儀清咳了一聲,撫須道:“這是什麽話?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你既然是盛世華音的東家,盛世華音也就是郭府的產業——”
“二叔可別這麽說。”郭碧玉雙眸瑩亮地看著他,“盛世華音可不是侄女自己個兒的產業,別說和整個郭府,就連和我爹我娘都沒瓜葛,也正因為如此,禦筆題匾的事兒,也和郭府沒有太大的關係。”
“什麽?不是你自己的產業?之前……”李氏驚愕地問道。
郭碧玉道:“二嬸也太大驚小怪了,做生意也講究個合作,侄女兒錢不湊手,總要找些個合作夥伴一起做才行啊?實不相瞞,而今盛世華音侄女兒操持的份額還不到五成。”
“你怎麽能把自家的生意分給外人?”李氏不自然地笑了笑,“咱們自家又不是沒有人!”
“自家?”郭碧玉道,“侄女兒我呢,是要找個實打實的合夥人,有錢一起賺,有難處一起過。最初沒投半個子兒,分利年年都要,有了難處還要最後撈一筆以後撤出來,這樣的合夥人,長房可是有前車之鑒,再也不敢找的。”
“大姐姐,你這是怎麽和長輩說話?”郭美玉道,“原本都是一家人,各有各的難處,何必處處譏諷?我爹爹眼下官拜戶部尚書,難道還會貪圖你什麽?不過是看著你走了行商這條路,又要和上麵打交道,想要指點一番罷了!”
郭碧玉掩唇笑了笑,道:“二叔是堂堂的尚書,書香門第,清流人家,想必也不屑沾一個做生意的侄女兒的光,我說的對吧?”
一句話堵不死郭儀,她還有下麵的話呢。
“奶奶在這兒,給孫女兒做個見證。”郭碧玉站了起來,舉起了右掌,斬釘截鐵地道,“二妹妹說,怕我不懂禮數冒犯了天威。侄女兒的盛世華音若真是有這麽一天,絕不連累二叔一家。是福是禍,絕不來求二叔二嬸一句,哪怕是個死,也有我一個人擔著。”
郭老夫人愣在那裏。
“關照?我不需要。”郭碧玉冷冷地道。
郭美玉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晃著郭老夫人的胳膊落淚道:“祖母,您看大姐姐這是做什麽……賭咒發誓的……一家人為什麽鬧得這麽生分……”
郭碧玉眉頭猛地擰在了一起,不耐煩道:“哭啼啼的有完沒完?我還有事與祖母商議。”
郭儀憤怒地站了起來,怒斥了一聲:“不知好歹!”便拂袖而去。
李氏跟在他身後,淡然地看了一眼郭碧玉,才道:“美玉,走吧。”
郭美玉便擦拭了一下眼淚,走到李氏身邊,矮身施禮,委委屈屈地道:“祖母,大姐姐趕我們呢。孫女兒明個兒再來給祖母請安。”這才跟著李氏去了。
郭老夫人有些發懵,良久才衝著郭碧玉招手道:“碧玉,到奶奶身邊兒來。”
郭碧玉這才坐了過去,笑道:“奶奶不用擔心。”
以前,郭皋做生意的時候,郭老夫人知道,苦在外頭,可回家也總是叫她不要擔心,其實她這個做娘的怎麽會不知道這裏邊的辛苦?
郭老夫人也明白,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把生意做的有聲有色,在外麵怎樣辛苦都不算,回家還要像一個刺蝟一樣……完全是因為被二郎一家弄怕了。
她拍拍郭碧玉的手道:“碧玉呀,你放心,奶奶在這兒,不會委屈到你。”
郭碧玉笑了出來,道:“奶奶,這不算什麽,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二叔也省得替我們這邊操心不是?”
郭老夫人點點頭。
郭碧玉走到榻後,站在郭老夫人身後,伸出手輕輕地揉捏著祖母的額頭,道:“奶奶,這次孫女兒來,還有件事要和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