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念
“這個分數……”越南妹妹眯著眼睛蹲在電腦前麵,她猛然回頭跟我說:“米茲!你考了全場最高分!!!”
“可能是吧。”我聳聳肩,我不太確定有沒有誰的分數比我的分數更高。可能有,不過我的分數和去年鄧明山的分數一樣高。
我第一時間給鄧明山發了信息,告訴他我通過聯考的消息。
分明是一條手機信息,我卻用非常文縐縐的英語寫了一封十分正式的感謝信。感謝他在過去的半年給予我的無私幫助,鼓勵,以及人文關懷。
我把感謝信發給鄧明山後一直沒有收到他的回信。或許是有時差,他正好有別的事要忙。
阮風敏把我拖到餐廳,一群驚慌失措的姑娘全都跟著擠上前說:“米茲!我們都沒過!你給我們看看你的筆記,我們隻剩最後一次考試機會了!”
我不覺得我那種狗啃的筆記能申請知識產權保護,所以非常大方地把筆記送給她們說:“你們複印一份吧,複印完了以後把原件還給我。”
這回不僅是姑娘,就連各個國家的小夥也擠過來說:“幫我複印一份!我今年也沒過!今天誰去複印,我把錢給他!”
我看著他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端著我的筆記一窩蜂往複印店衝了去!
聯考的過關率極低,每年隻有20%的人能通過,其他人都會被無情淘汰。
雖然我考過了,而且分數不算低,但是我根本沒有劫後餘生的幸存敢。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戰爭過後的恐懼與創傷。
我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餐廳裏,那些認識了三年的兄弟姐妹,或許再過一個月我們將永遠說再見。
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由頭腦風暴組成的戰爭。我們每個人都想往高地上衝,可結局卻是大多數人都會死在半路上。
我感受不到光榮,慶幸,或是喜悅。
我感受到的是殘酷,競爭,還有無望。
我走出宿舍門,兩個台灣女孩坐在樓梯口哭得撕心裂肺!她們一把抓住我,眼中盡是絕望!“米茲!這個學校就是個詐騙集團!騙我們交天價學費,騙我們把青春浪費在這裏!這是詐騙!是赤裸裸的詐騙!!!”
我看著兩個哭到倒吸冷氣的女孩,她們的家境和我差不多,都是來自中產階級末端的孩子。她們耗幹家裏所有積蓄來這裏讀書,可結局卻是麵對被淘汰的厄運!
其中一個女孩控訴道:“我承認,我學習差!但是跟我們一起來的那個男生是台灣清華大學的!連清華大學的人都考不過!這肯定是詐騙!是詐騙!!!”
我不知該怎麽安慰兩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女孩,“去年大陸退學的那個男生是上海交大的,這個考試真的太難過了。”
我回過頭,看著餐廳門口那張巨大的油輪海報。不知以前有多少人是被那張海報騙來的?亦不知以後又會有多少人衝著那張海報慕名而來。
我想起各種盜墓小說,想起那些九死一生的故事。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說道:“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如果鄧明山真的能夠成為奧地利神經外科醫生,他以後的稅前工資最高可達年薪七十萬歐元。就算是上繳了一半的稅賦,他依舊能夠拿到稅後四十萬歐元的天價回報。
這種錢對於月入千萬的網紅來說算不得什麽,對於身價上億的明星更是不值一提,對於福布斯榜上的商業巨頭純粹是九牛一毛。
但是做自媒體的人不勝枚舉,年薪百萬的網紅能有幾個。
混跡文娛圈的俊男美女數不勝數,能被觀眾記住的又有幾個。
下海經商的生意人遍地開花,能夠在激流勇進中問鼎江湖的還剩幾個。
反過來,做醫生的人同樣不勝枚舉,但每個醫生的工資都是一個豐厚的數字。
所以無數中產階級家庭寧願砸鍋賣鐵,寧願賣田賣地,那些家長也要送孩子來學醫。盡管最後學而有成的人,隻有20%。
我正一個人站在宿舍門口思考人生,阮風敏突然打電話給我,她的聲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米茲,你的筆記上寫得什麽東西!我們一個人都看不懂!你沒有出現精神分裂吧?”
我尷尬地說:“那是我精煉出來的內容,我寫得大多都是些公式、參數之類的東西。大概是我寫得太亂了,隻有我自己能看懂。”
不多時,幾個女孩又從複印店回來,然後十分絕望地把筆記還給我。
我自己翻翻筆記,亂得跟天女散花一樣。我是故意寫成那樣的,用我能夠看懂的方法,用最少的抽象符號,記錄下最龐大的信息。
阮風敏把我拖到沒人的地方說:“鄧明山的筆記你能不能借我看看。你放心,我不會拿給別人,我也不會告訴鄧明山。”
“可以啊。”我把阮風敏帶回我的房間,從書櫃裏抽出鄧明山的筆記。“這個就是鄧明山的筆記,其實他寫得跟我寫得差不多。所以他從來不鼓勵我看他的筆記,他一直讓我看原著。”
阮風敏往鄧明山鬼畫桃符的筆記上看去,一雙眼睛約莫是能瞪出血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黃金筆記?!你們兩個平時交流的時候說得是人話嗎?你們兩個不會是外星人派來攻打地球的吧?!”
“世界上哪來得什麽黃金筆記。”我無奈道,“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黃金筆記,我就不用花那麽多時間學習了。我又不是超級瑪麗,掉進山洞裏吃個毒蘑菇就能天下無敵。”
“完了!”阮風敏癱坐在凳子上,“我從Pre-Med(醫學預科)到現在,我花了六年時間學醫!六年了,我在各種醫學院浪費了整整六年時間!”
阮風敏用手捂住眼睛,淅淅瀝瀝的哭聲從她喉嚨裏嗚咽而出!“我不可能像你一樣,不可能再讀一年把最後一次考試機會用掉!什麽都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越南妹妹足足哭了兩個多小時,把她家族裏的權力鬥爭七零八落跟我講了一些。
她是家族裏最小的女孩。雖然她媽媽給她留了一筆錢,但是農場和貿易都被她的幾個哥哥控製著,那些產業她一點光都占不到。
一連哭了兩個小時,她的眼睛紅得跟隻兔子一樣。她正準備收斂心神的時候,她突然收到一個來自越南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