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第六十六章 白水寧咎由自取
丞相府二小姐死去的消息一日間傳遍了全京城,她入棺當晚,京城中再次發生了一件讓人震撼無比的事。
白家的白小姐,白天方經曆了毀容之痛,午夜睡夢中,房中無故發生了火災,好在被人發現時,火勢沒有蔓延開來,隻是燒了她那一間房。
而她臉上的傷,據太醫所言本是可以緩緩治愈,被大火熱烘一番,太醫診治再無複原可能。
一夕之間,這位曾經唯一可以和慕容翎相媲美的白家小姐,徹底變成了京城第一醜女,躲入房中再不見任何人。
第二日一早,傅國公慕容遠親自給皇上上了一道奏折,說是有白家的奴仆在失火當晚親眼看到了歐陽駿羽在白水寧門外,是他親手放的火。
慕容遠所有的子孫,最疼愛的就是慕容翎和白水寧,他上奏請求皇上嚴懲歐陽家的公子,為自己的外孫女做主討回公道。
大殿之中站滿了人,群臣皆在,此事若是不追查,必定是不行的,而歐陽駿羽是什麽性子,皇上心裏清楚,他是極有可能做得出這樣的事的。他早知這個小公子喜歡那蘇繾兒,卻沒想會因為她的死,什麽都不顧及,要去得罪白家。
慕容遠義正言辭說完一番話後,大殿外一陣聲音傳來:“罪臣歐陽穆求見陛下,妄陛下嚴懲小兒,給慕容家和白家一個交代。”
循聲望去,原是太尉歐陽穆,他手裏還揪著歐陽駿羽,看樣子,像是挨了打,被拖著兩人一起緩緩朝前走來。
皇上知他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可罰不罰、輕罰還是重罰、要怎麽罰,這還是個很大的問題。
他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問道:“愛卿這是何意啊?”
歐陽穆踹了歐陽駿羽一腳,自己也緩緩跪地,俯首而道:“陛下,這個孽子,昨晚夜闖白府,火燒了白小姐的屋子,臣教子無方,小兒闖下大禍,妄陛下賜罪。”
說著,看了慕容遠一眼,隨後繼續開口:“臣隻求陛下,切要饒過小兒一命,家父一向最是疼愛這個孫子,如若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怕是家父,也會隨之而去了。”
慕容遠聽他說完,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斥道:“歐陽穆!你這哪裏是請罪,你這分明是告訴陛下,你那嬌貴的兒子罰不得,碰不得。”
歐陽穆連忙解釋:“陛下恕罪,臣絕無此意啊。”
此時的皇上也是真不不知如何決斷,出了這樣的事,必是要給傅國公和白家一個交代的,可這歐陽家,不管如何也是輕易得罪不得,何況,要他親自下旨處罰這個外甥,先不說他有些不忍心,太後必是頭一個不許的。
太後從前最疼愛安陽,安陽嫁人了,就在她生下歐陽駿羽後把一切的疼愛都轉移給了他,甚至超過了那些個皇子。
“陛下,我慕容家一心為國,多年來為維護南越的社稷盡心盡力,我的外孫女,如何能受此恥辱,求陛下為老臣做主啊。”慕容遠字字懇切,活像是一個為了孫女不顧一切的老人家。
皇上望著朝中之人,見他們一個個都啞口無言,心裏也明鏡似的。
整個南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歐陽家和慕容家,何況還摻和進一個白家,此刻是不會有任何人會站出來說話的,這件事,還必須是他親自下旨處理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既然歐陽家也承認了此事,也沒什麽好查的,歐陽愛卿,身為人父,管教不嚴,難辭其咎。”
歐陽穆再次俯首而道:“陛下如何處罰臣,臣都甘願領罰。”
他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嘹亮的女聲:“陛下且慢。”
眾人望去,竟是歐陽穆的夫人,安陽長公主,她一襲紫色華衣,高貴無比,落落大方的朝前走來。
皇上愣了愣,“安陽,你怎麽來了?”
安陽長公主略揖了揖手,才回道:“陛下,駿兒犯下大錯,與太尉大人沒有任何關係,他一心朝政,從沒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這一切都是臣妹教子無方。陛下如要責罰,就請重罰臣妹。”
皇上再次揉了揉疼痛的額頭,輕聲道:“安陽,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與你沒有關係,你先退下來。”
安陽長公主聽後,揖手跪地,再次懇求,“請陛下應允,重懲臣妹,為駿兒贖罪,否則臣妹,就長跪不起。”
當初皇後和皇上成婚後,安陽就一直沒給過她什麽好臉色,慕容雪不喜歡安陽,慕容遠就更不喜歡她,如今見她這樣冒出來,心裏是一股子火再次噴了出來,再次冷哼了一聲,“你們歐陽家的人,今日是在組團唱戲嗎?安陽長公主,你是以為老臣,以為陛下,奈何不了你兒子嗎?”
他說著又再次看向皇上,繼續道:“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天子犯法庶民同罪,陛下不可因為歐陽駿羽身上流淌著皇室血液,就對他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
皇上依舊揉著額頭,看到一旁隻低著頭在發呆的歐陽駿羽,開口問他道:“駿羽,對於昨晚的事,你有什麽要辯駁的嗎?”
歐陽駿羽方才從進門起,就一直沒有說話,這下皇上親口問起他,他還是低著頭,回話道:“是我做的,我沒有不承認過。”
慕容遠斜了他一眼,心裏暗暗想,索性他沒有不承認。但歐陽駿羽接下來的話,差點把他氣得吐血。
“但是我沒錯,這一切都是那白水寧咎由自取,她仗著自己的家世美貌,一直就喜歡隨意汙蔑人,欺負人,如今回到京城,又陷害繾兒,還刺激她跳湖自盡,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是我南越的恥辱,她就是一個禍害,我這是,在為南越除害。我沒有動手殺了她,已是仁至義盡。”
慕容遠猛地一個轉頭,雙目死死瞪著他,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把他給掐死,顯示是被他一番話氣急了,那是他捧在手心的乖孫女,他不否認,白水寧是性子淺薄張揚,依仗自己的家世樣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他慕容遠的孫女,隻有他自己可以管教,絕不容許別人說她半句不好。
他指著歐陽駿羽,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似是要和他講理:“事到臨頭,你還如此不知悔改,論起依仗家世輕狂,放眼整個南越,你歐陽駿羽認第二,誰敢認第一?論起胡作非為,又有誰人能比得過你去?我孫女與你是有何仇怨,你要如此侮辱她?”
他再次朝著上方之人揖手,“請陛下下旨,關押歐陽駿羽,依我南越律法處置!”
“誰敢?”他話音剛落,門外又是一陣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來,見到那人走來,所有人紛紛下跪:“參見太後。”
朝堂上的人都被驚得一個字也不敢說,今日是什麽日子,一大早,南越身份最貴重的兩大家族,歐陽家和慕容家就發生了那麽大的衝突,不喜見人的安陽長公主,孤身一人不得傳召就闖入了朝堂上,現又是這太後娘娘也來了。
最驚奇的是,她身後,還跟著惠賢貴妃。
想來歐陽駿羽多年來如此輕狂,看來真是被寵出來的,他這一有事,全是人護著。
“見過母後。母後怎麽來了?”皇上緩緩走了下來,朝著來人請了安。
太後斜了他一眼,將跪著的歐陽駿羽拉著站起,推到了自己身後,坦言道:“哀家今日閑來無事,在禦花園走了走,恰好遇到貴妃,聽她們說,安陽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本想同她一起去看望,不料在宮門口,就看到她孤身一人走進了朝堂,哀家好奇,趕來看看,不知今日,是發生了何事。”
皇上還未開口,就聽見惠賢貴妃指著歐陽駿羽驚歎道:“這歐陽公子,是犯了什麽事嗎?怎麽如此狼狽。本宮聽聞,昨日白小姐的屋子,發生了大火,難不成,與他有關?”
大夥都沉默著,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此刻是萬萬不敢說話啊,稍不注意,就會得罪人的。
最後,還是慕容遠開口回了她的話:“太後娘娘,貴妃娘娘,正是這歐陽家的公子,昨夜夜闖白府,火燒了我外甥女的屋子。太後娘娘,請你,要為老臣做主啊。”
“皇上,駿兒有過,的確該罰,隻是他年紀尚幼,不懂事,若是要罰,也該是重罰對他管教不善之人。”
皇上嘴角微揚,他已猜到了太後此舉之意,難得她會和蘇虞矜一條心,便順著她問了下去:“那母後以為,該處罰誰呢?”
太後回道:“子不教父母之過,按理說,應該是要處罰太尉大人和安陽,隻是眾所周知,歐陽太尉一向是隻過問朝堂之事,從不理會家事,這安陽,雖已嫁做人婦,但她自小被嬌寵,對待孩子也是嬌生慣養,也不善管教孩子,況且駿兒從小,也不是她一手帶大的,處罰他們夫妻,都有不妥之處。”
慕容遠早知她會為歐陽駿羽開罪,沒想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也顧不得規矩,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難道太後就如此偏私,要皇上不追究這件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