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3章 顧詔討債(下)
司老四這酒有點不明白了,剛才白鳳在那裏軟語相求,鄒慶功言左言右就是不往這事上說,這個小年輕一來,鄒慶功的態度就放軟了?想想顧詔一個小小的鎮書記,這牛氣就有點過了。
“哎,老廖,先別管他們,說說我的事兒吧。”司老四不喜歡自己這麽被漠視,鄒慶功話音剛落,他已經拍起了桌子:“我不管他是什麽書記,今天他動手打人,總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吧?合著咱們梅縣,來飯店吃個飯就要挨打,還有沒有法紀了?”
顧詔不說話,微笑著站起身來,從口袋中拿出香煙遞給廖求實。廖求實眼睛一低,就看到顧詔的煙盒上畫著兩根優雅的竹子,竹子旁邊一站一臥兩隻憨態可掬的熊貓,心裏就是一怔,微笑著說道:“顧書記這煙,可是不多見啊。”
顧詔隨意的說道:“天都的朋友送的,市場上見不到的。”
這一點顧詔反而有點拿大牌子了。身在官場,自己有什麽底牌,不該輕易掀出來。但是,顧詔知道已經有人盯上了他,而且好像還是在蘭東省的布局,有限的露出他的底牌,也讓基層的某些人少點想法。在他的本心裏,還是想多多的做點實事,至於鬥爭之類,別人不挑起事端,他也不喜歡主動進攻。
和平穩定發展,才是根本,咄咄逼人不一定是好事。
廖求實拿煙的手就不經意的哆嗦了一下,略帶尷尬的打了個哈哈,轉頭對司老四說道:“老四啊,今天這事兒啊,我看都是誤會。我看不如這樣,今天這頓飯你請客。”
顧詔笑嗬嗬的打算了廖求實的建議,若司老四是體製中的人,今天顧詔倒是可以給廖求實個麵子,可司老四明明是道上的,他要是做出了妥協,未免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司老四的臉色越發的黑沉,看著廖求實,冷笑道:“老廖,不是我老四不給你麵子,是有人看不起咱這張臉。得,別人看不上你,我老四把你當兄弟。”說著,又惡狠狠的看了眼顧詔,搖晃著身子出去了。
顧詔看著司老四的背影,淡淡的說道:“很有意思。”
廖求實心裏哆嗦一下,司老四恐怕是被顧詔惦記上了。其實顧詔下來,梅縣上下都有些心驚肉跳,可顧詔在河溝鎮那邊,非常完美的處理了“槍擊事件”,又在上麵要下了資金找來了投資商,按說對於梅縣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大家緊張的心思也慢慢放了下來。可看今天顧詔的表現,絲毫沒有任何變軟的趨勢,這又說明什麽問題?
廖求實和鄒慶功交換了眼神,從彼此的眼神中發現,顧詔好像並不知道司老四的背景。他們兩個不會那麽討人厭的給顧詔說起司老四的後台,還是讓他們自己鬥去算了,不趟這個渾水。
有人來了,有人走了,白鳳傻傻的看著顧詔。她心思活泛,看得出鄒慶功和廖求實對顧詔存在著一些忌諱,這讓顧詔越發蒙上了神秘的麵紗。這個年輕人,好像並不是那麽簡單啊。白鳳心裏想著,突然覺得椅子有點熱,不安的扭動下小腰,卻感覺小腹下陣陣熱氣洶湧,臉色便羞紅起來。
身體出了狀況,白鳳知道的。她又抬眼看了看顧詔,突然發現顧詔這人長得也是蠻俊的。
要不是顧詔今天過來,她是不是……想到這裏,白鳳心裏哆嗦不已,她雖然想做出點成績出來,但若是做了對不起呂平安的事,那她當真無臉見人了。
司老四一走,屋子裏的氣氛倒是和緩了許多。顧詔道聲歉,走到門口跟韓旭等人見了麵,表示沒什麽大事,正在跟縣裏的領導同誌交流感情,韓旭幾人便紛紛告辭。這裏麵有個說法,顧詔今天請客,應該陪在最後,但出現這樣的事情,誰都能看出河溝鎮這幾天不安穩,韓旭關心的說了幾句,便笑嗬嗬的拉著秘書和王大勇換個飯店繼續喝酒去了,臨走順便把今天的飯錢也結了。
就在顧詔出門的這會兒功夫,屋裏鄒慶功開始跟白鳳拉關係了。先前的時候白鳳是掉了麵子跟鄒慶功商量,對河溝鎮的財政放鬆一些。然而現在卻是鄒慶功很有熱情的詢問河溝鎮的一些施政措施,並且詢問河溝鎮的財政是不是需要上麵扶持之類的話。
白鳳暈頭轉向的回答著,有些不知所雲,鄒慶功笑嗬嗬的不以為意。
等到顧詔回來,連白鳳都不知道,怎麽就在財政局拿了兩萬的扶助資金。雖然錢袋子大權在縣長的手裏,但作為財政局長,還是有部分的支配權,這已經是鄒慶功最大限度的調配了。
剩下的時間,顧詔倒是完全按照官場上的規矩,說上一些漂亮話,把自己的姿態擺正。這讓鄒慶功和廖求實心裏雪亮雪亮的,要不是有司老四在,顧詔還是非常守規矩的,不會亂來,也讓他們暗暗歎了口氣,司老四這個人,恐怕有點混不下去了。
期間,顧詔跟廖求實匯報了一個情況,鑒於派出所長張福有在處理前段時間的某些事件的時候,非常果決非常認真,河溝鎮全體幹部希望能夠為他請功。話裏話外的意思,顧書記不阻擋別人進步,張福有同誌表現得如此出色,建議上級部門給予他更重要的工作。
這話誰都聽得懂,新書記上任,必須要抓緊兩個方麵,一是人事權,專管人事調動的副鎮長必須是顧詔的心腹,二來就是安定,派出所長也必須要跟顧詔心貼心。到了鎮上之後,顧詔沒有動鎮上的人事安排,換個派出所長總是情理之中。而且,張福有在那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大家心裏都是很明白的,顧詔若是不換掉他,才是當真的混日子呢。
派出所長的人選,區公所是無權更換的,隻能縣裏說了算。廖求實考慮,顧詔提議的人選是從光北縣那邊調過來的,恐怕是顧浩然怕兒子吃虧,來點助力,這也是說得過去的事情。既然人是在光北縣那邊調過來的,估計局長也會給這份麵子,故此也含笑答應下來。
白鳳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越想越覺得憋屈,等到廖求實和鄒慶功離開之後,她跟顧詔走在路上,眼淚便刷刷的流了下來。
顧詔走在白鳳的前麵,好像沒有看到白鳳流淚。他看了看天色,歎口氣說道:“嫂子,呂大哥是個好人。”
用這種口氣說話,顧詔暫時拋卻了書記的身份,以一個小兄弟的勸說說話。在河溝鎮的這些日子,他是把很多人的心思看在心裏的,盡管表麵上一團和氣,但都有著自己的小九九,就等著顧詔犯錯。而白鳳這個女人,總體來說還是很識大體的,稍稍有些虛榮,向往縣城的生活罷了。這種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是膨脹開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嗯。”白鳳不知道說什麽好,今天這種事情被顧詔看到了,隻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白鳳多多少少吃了點小虧。
“其實我挺佩服呂大哥的。”顧詔有些自嘲的笑道:“在我看來,他才是真正一心做事的人。”
白鳳又嗯了一聲,小聲說道:“守在窮山溝裏,做再多也沒用。”
顧詔又笑了笑,指了指天上,恰巧烏雲飄過,將月亮遮擋起來。他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說道:“就算有烏雲,月亮不是照樣發光嗎?”
白鳳眼睛一亮,喃喃的重複著顧詔的這句話。
“有時候我在想,咱們當官的圖的是什麽,但是怎麽想也想不通,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顧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白鳳說這些,但是就是有這種欲望,他點上一根煙,歎道:“或許,不違本心,對得起良心,就是最終的解釋吧。”說完,他狠狠攥了下拳頭,肯定的說道:“對,就是這樣。”
白鳳抬起頭來,看著顧詔英挺的後背,想到她心裏的某些想法和反應,內心一陣失望,又是一陣慶幸,若是沒有顧詔,今天晚上或許她已經無法麵對自己的良心了。
顧詔將白鳳送到了縣招待所,然後離開後又隨便找了個小旅館住下,躺在床上久久沒有入睡。
或許顧詔不知道,正是因為今天晚上的談話,他的班底中出現了一個永遠不離的身影,無關風月,隻是知心。
第二天,白鳳風風火火的離開梅縣,直奔逢途區公所。後來,顧詔才聽說白鳳在那邊當真是做了出好戲,硬生生的把逢途區截留下來的十多萬要了回來,至於白鳳是如何做到的,顧詔沒有去查證,他相信白鳳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心裏的想法改變了許多。
而顧詔,在這一天,見到了周茜兮。這個毅然離開本土,前往南方創業的女性,此時的臉上少了幾分羞澀,多了幾分從容。隻是在她的眼角處,淡淡的愁容卻是揮之不去。
“飼料廠已經步入正軌,我想我該回海都了。”周茜兮端起茶杯,幽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