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邪醫與勝邪

  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勝邪平靜地坐在院子裏瞧著不遠處的那片池子,一雙如水般的眼眸十分寧靜,白紗拂麵,隨著那輕風隱隱約約地還能瞧見那精致的五官。


  這裏的不遠處的宮止他們住的地方,她坐在這兒時不時還瞟得到他們的身影,隻是這院子挨得雖近,她卻總覺得有些遠。


  “難得見你起了個早。”突然花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勝邪微微眯著眼,朝他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我大概認床。”


  花葉輕瞥了她一眼,可不會相信這樣的理由,今早的勝邪依舊是那長發不束的樣子,花葉歎了口氣,認命般的走到她身邊,輕輕替她撩起了長發,嘴裏時不時還嘀咕著:“你身為女子,是不是也該學學如何束發了?難不成想讓我給你束一輩子?”


  勝邪聞言輕笑,一雙閃光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縫:“你若願意在我身邊待一輩子,那給我束一輩子的發又如何?”


  花葉聞言束發的手微微一頓,眼底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勝邪笑而不語。


  不遠處,一黑一紫兩道身影正安靜的瞧著她們,宮嵐一身紫衣隨意地坐在石頭上,眉眼中帶著點笑意,而宮止則站在那,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兩人。


  “我記得從前勝邪姐姐也是如此,從來不會自己束發,每日都是由哥哥替她,我當時還在想,怎麽會有不會束發的女子呢?”宮嵐微笑著說道。


  宮止聞言頓了頓,眼底的微微浮起了一層波瀾:“不會束發又如何,總有人心甘情願地替她束發,那樣的日子或許才是最快樂的吧。”


  宮嵐手上的動作一頓,收起了那隨心所欲的笑容低頭不語。


  “讓他們去正堂,我身上的毒得盡快了。”宮止冰冷地說了一聲,隨即便轉身離開了,宮嵐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慢慢起身。


  勝邪和花葉被帶到了正堂,一進去便瞧見宮止正眯著眼坐在最上方,勝邪挑了挑眉,慢慢走上前去,溫暖的手指觸碰到那冰涼的肌膚,頓時勝邪便抖了抖身子,隨後迅速將玄月針取出,並用內力封住了他身上的經脈。


  沒過一會兒宮止的額間便冒出了不少的細汗,嘴唇也開始有些發青,勝邪看在眼裏,下手的動作慢慢輕了一些,二人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一直全神貫注的勝邪也終於有了一絲疲倦,臉頰的發絲被汗珠黏上,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起來,許久之後,勝邪終於將銀針取回,又從懷裏掏出了一瓶丹藥放到他麵前。


  “你身上的寒毒已經殘留了十年,早已布滿了你的奇經八脈,我如今隻能用銀針和丹藥來緩和寒毒的發作,隻是這方法堅持不了多久,你們需得取到一株有炎火之氣的靈草,隻有找到它我才能為你煉製丹藥。”


  說完勝邪便眯了眯眼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眼裏滿是疲憊之意,抬眼間正好對上了花葉的眸子,於是輕聲開口說道:“我的肩有些酸了,你來給我捏捏。”


  “咚——”


  突然茶杯破碎的聲音傳了過來,勝邪被這突然的聲響嚇了一跳,隨即扭頭看著一旁的宮止,眼中有些疑惑:“二皇子?怎麽了。”


  宮止聞言回過神來,立即抬眼,隻見花葉正站在勝邪身後慢慢幫她捏著酸軟的肩膀,熟悉的畫麵頓時湧入他的腦海之中,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差點習慣性地起身,同樣吃驚的還有一旁的宮嵐,方才那句話他從前也經常聽見,恍惚之間還以為回到了那時。


  “沒什麽,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回去吧。”宮止揉了揉眉間說道。


  勝邪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麽,隻是慢慢起身同花葉離開了這裏。


  正堂中宮止和宮嵐沉默著,兩個人的臉色都算不上好看,尤其是宮止,眼底間竟有些痛苦,過了許久,宮嵐才幽幽地開口:“邪醫真的很像勝邪姐姐。”


  “可她終究不是。”宮止冰冷地說道。


  宮嵐也不理,嘴裏依舊說著:“勝邪姐姐到現在的話應該也是那樣大的吧,她喜歡穿白衣,不喜歡束發,頭上隻會別著一根銀簪,喜歡挑眉,喜歡輕笑,還喜歡——”


  “夠了小嵐!勝邪姐姐已經死了!那個邪醫不可能是她!永遠都不可能!”突然宮止憤怒地吼出了聲。


  宮嵐微微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底多了一抹痛苦:“你為什麽就這麽肯定,姐姐已經死了呢?”


  為什麽連這麽一點希望也不要了呢?


  “被黑市令追殺的人,你以為還能安穩地活過十年嗎?”


  宮止的話一出,宮嵐立馬噤了聲,當年他們曾打聽過勝邪的消息,可結果卻是她和一個少年遭到了黑市令的追殺,最終在北燕的地界墜崖身亡,這個消息讓他們二人徹底墜入了絕望,原本他們也以為還有一線希望,於是找了不少勢力打聽,最後得到的結果卻都是——死。


  他們已經有了太多的希望,然而絕望卻跟著接踵而至,如今已經十年了,他已經承受不住了,好不容易可以慢慢平靜,為什麽這個時候還要再去想起?

  宮嵐抬眼看去,苦澀的嘴角發出了一陣冷笑:“當年勝邪姐姐是在北燕死的,她一定是知道了我們所以才會去北燕找我們,她原本是想去找我們求救的!都是你!我明明求過你讓你將姐姐接過來!你的心裏卻隻有複仇!若你聽我的,姐姐或許就不會!”


  “宮嵐!”


  宮止怒吼出聲,冰冷的雙眸泛起了一層隱約的殺意,宮嵐看在眼裏冷笑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殘忍:“哥,如今你這樣子,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說完宮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正堂,隻留下宮止一人獨自絕望。


  宮嵐衝到了院子裏,二話不說便抽出了身上的佩劍,也不顧下人們的眼神便拚命練著功,霎時間周圍激起了一股強風,入秋的樹葉隨風浮起,不斷在半空中舞動著。


  勝邪依舊坐在那池子前,自然也聽得見那邊的動靜,頓時挑眉瞧著,眼底浮現出一縷笑意,宮嵐的動作快速利落,下劍之處皆為命門,看得出來這些年他的武功進步得很快,隻是那一招一式中所透露的殺意太重,幾乎像變了個人一般。


  “小葉子,你覺得你和他比起來,誰厲害一點?”勝邪突然對身邊的人說道。


  花葉輕輕挑眉說道:“論武功,半斤八兩。”


  “那你和他過招誰會贏?”勝邪繼續問道。


  “我。”


  勝邪挑眉笑問:“哦?為什麽?”


  “他不會用毒。”


  勝邪聞言一愣,頓時笑出了聲,又朝著那地方瞧了片刻,這才慢慢起身:“走,過去看看。”


  花葉了然,隨即跟在了勝邪身後。


  二人很快便來到了他們的院子,正好瞧見練功的宮嵐,那柄寒劍微微泛著銀光,強烈的劍氣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口子,宮嵐利落地轉動著身子,其一招一式一伏一躍都十分精準,勝邪就站旁邊靜靜地看著,沒有上去打擾。


  “你們三皇子今日心情不好?”勝邪隨手叫住一個小丫鬟輕聲問道。


  那丫鬟扭頭看了看宮嵐,這才伏到勝邪耳邊小聲回答:“三皇子就這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二皇子吵一架,然後每次都會衝出來練功,等發泄完了就好了。”說著丫鬟便轉身離去了。


  勝邪了然,隻是輕笑了兩聲。


  宮嵐很快便發現了他們二人的身影,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走到他們身邊:“你們怎麽來了?”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陽光的笑容,勝邪挑眉輕笑,仿佛剛才那抹殺氣是幻覺一般:“老遠就聽見你練劍的聲響了,這才過來瞧瞧。”


  “這樣啊,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此練劍,你們若有興趣的話可以與我過過招。”宮嵐笑著說道。


  勝邪看在眼裏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在氣頭上跟你過招?那隻怕是不死不休了。


  “練了這麽久了,坐下來歇歇吧。”說著勝邪便走到了一旁的大石邊上坐下,宮嵐和花葉也一同跟了上去。


  宮嵐坐在勝邪身邊,目光便一直在她的身上遊離,著實像個采花賊一般不懷好意,勝邪笑了笑問道:“三皇子這樣看著我作甚?”


  “邪醫姑娘,你真的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


  “我戴著麵紗,你怎麽知道我像?”


  “你們的眉眼很像啊,一雙杏眼向上微挑,有時眼睛會眯成一條縫,喜歡輕笑還都喜歡挑眉,每次看見你都好像看到她一樣。”宮嵐笑著說道。


  勝邪聞言微微一頓,看著宮嵐的眼眸有些深不可測,過了許久,勝邪的臉色變得柔和,慢慢伸出手放在宮嵐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勝邪的動作讓宮嵐驟然愣住,急忙瞪大了雙眼看著她,仿佛在尋找什麽似的,漸漸的連那雙眼眸都開始泛紅,嘴裏控製不住地喃喃出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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