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傅蘭的絕望

  勝邪聞言眯起了雙眼,這件事聽著漏洞未免也太多了,當年秦舒是跟幾位王爺一同前往的狩獵場,最後卻隻有他一人走散,而且那狩獵場中的獵物都是經過控製的,如果裏麵真的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怪物,應當早就被人發現了才對,怎麽會這麽湊巧的被秦舒撞見,可若是沒有那些怪物,以秦舒的武功,又如何能讓自己斷了雙腿?

  然而不等勝邪訝異,秦舒便接著說道:“自從我的腿斷了之後,父皇便四處尋醫讓人來醫治我的雙腿,最後都無果,慢慢地父皇也放棄了,我也就成了這麽一個再也站不起來的廢物王爺,至此朝廷百官都知道,我已經無法再成為太子繼承皇位,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我在南秦皇城內的所有勢力竟一夜之間全部被拔除,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這些官員勢力一個不剩,而我的母妃更是,在得知我受傷的消息後就突然得了瘋病,此後不久,父皇便開始厭煩,最終將母妃鎖在了宮中。”


  秦舒的語氣還算平淡,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這早已成為他日日夜夜的噩夢,久而久之的倒也能坦然麵對了。


  “你難道就沒懷疑過什麽?”勝邪突然問道。


  “懷疑了,又能如何呢?這其中有多少疑點我心知肚明,剛開始我也拚命找人去查,可後來呢,依舊無功而返,我身在皇家,自然知曉皇宮中的肮髒事,可我又能如何?”


  勝邪聞言皺了皺眉,的確,他如今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去擁護他,就這麽一個人,要如何去弄清楚這些事情。


  “我可以幫你治好你的腿,至於這些事要不要查清,那就是你的事了。”勝邪平淡地說道。


  然而秦舒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那雙冷冽的眸子難得溫和了一回,瞳孔中沒有焦距也不知是在看著哪裏,過了片刻,隻見他輕聲說道:“你治不好的我腿的,我已經累了,不願再參合進這些事情當中。”


  哐當——


  突然,正堂外發出了一陣聲響,眾人一驚急忙望去,隻見傅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外邊,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蘭兒?你怎麽——”


  “為什麽?”


  “什麽?”


  秦舒疑惑地看著她,傅蘭慢慢走到了他身邊,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袍:“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讓她治好你的腿!為什麽不願意將當初的事情弄清楚!為什麽不想要報仇!我問你為什麽!”


  秦舒見狀急忙扶住了她,此刻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痛苦,然而眼前這個人的表情卻更讓他心痛:“蘭兒,你冷靜一點,邪醫是無法治好我的腿的,這世間沒人能治好。”


  “不可能!”傅蘭一把推開了秦舒,踉踉蹌蹌地朝身後退了幾步。


  “她是邪醫,跟我不同,我是一個連把脈都做不到的廢物,可她是邪醫!她醫術卓絕怎麽會醫不好你的腿!”


  “蘭兒你冷靜點。”


  勝邪皺著眉看向眼前的兩人,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有一絲怪異的感覺,忽的,勝邪將目光落在了秦舒的腿上。


  愣了一瞬,勝邪二話不說便走上前去撩開了他腿上的衣袍,手心朝下一捏,頓時她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不光是她,秦舒的臉色也不好看,眼眸之中多了一股絕望。


  “所以我說了,這樣的腿,根本就不可能醫好。”秦舒一把撕開了自己腿上的袍子,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的腿,而是兩捆綁好的枯草。


  傅蘭瞪大了雙眼看著,絕望地朝身後退著,最後踉蹌地摔在了地上,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的腿呢?說話啊你的腿呢!”


  “三年前來給我醫治的人不在少數,其中···有人在施藥的時候在我腿上下了毒,那是毒素蔓延的很快,唯一的方法就是砍掉我的雙腿,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之所以沒告訴你是怕你會難過,對不起。”秦舒難過地別過了頭,不敢看傅蘭的表情。


  勝邪皺眉,的確,如果秦舒的腿隻是單純地骨折斷了她還能醫,可像這樣,連腿都沒了,就算是她也無能為力。


  然而傅蘭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停地搖著頭說著不可能。


  “不,我們還有希望,我有一個朋友,她很厲害的,她曾經就幫人醫治過斷腿,她一定能治好你,我去找她,我幫你找到她讓她來醫治你。”


  “蘭兒!你別這樣,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是我對不起你。”


  “你閉嘴!我說過了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傅家,蘭草傅!是傅雪那個女人毀了的,是我沒用沒能守好它!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勝邪眯了眯眼,傅蘭的情緒十分不穩定,不斷地絕望出現在她麵前,再這樣下去隻怕她會支撐不住的。


  “秦舒,沒關係,我去找我的朋友,她會有辦法治好你的,一定可以的。”傅蘭一邊說著一邊朝後退,眼看著她就要衝出去,勝邪凝了凝神,急忙上前拉住了她。


  “傅蘭!”


  花葉見狀也立即上前,然而傅蘭此刻已經絕了心要跑出去,也不管是誰便不停地掙紮著,花葉走到她麵前將她禁錮在懷裏。


  “你放開!”


  突然,傅蘭一把拽下了花葉臉上的麵紗。


  霎時間傅蘭安靜了下來,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過了許久她才喃喃出聲:“花葉?”


  花葉見狀隻得無奈,輕輕點了點頭,傅蘭僵硬地退了一步,又將目光落到了勝邪的身上,勝邪知道她要做什麽,然而她卻無法阻止。


  麵紗被摘落,印象中的臉映入了傅蘭眼中,刹那間她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所有景象都亂成了一團,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癱坐在地上。


  “勝邪···邪醫,花葉。”傅蘭小聲地呢喃著。


  勝邪見狀蹲下了身子,將少女摟在了懷中,指尖的銀針輕輕落在了她的脖頸間,少女這時才終於停下了動作,安靜地躺在她懷中。


  勝邪輕輕安撫著她,最後才將目光放在了秦舒身上:“傅家的覆滅,跟你三年前的事情有什麽關聯?”


  秦舒聞言低下了頭,嘴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傅家,就是支撐我的勢力中最龐大的一個族係,在我出事後,首先被拔除的便是傅家,蘭草傅上下百餘人口,男丁被全數處死,婦孺被送往邊部為妓,這一切,都發生在蘭兒的麵前,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已經為時已晚,隻能勉強救下了蘭兒和他身受重傷的舅舅,而其他人,都沒了。”


  蘭草傅,傅家,曾經榮耀一時的龐大家族,頃刻間便沒了,當時的傅蘭還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子,這樣的突變讓她如何能接受。


  慢慢的,勝邪站起了身,懷中還抱著昏睡的傅蘭,她的臉色冰冷,沒了麵紗的阻擋,驚絕的麵容被完全顯露了出來,她冰冷的眼眸幽幽地盯著秦舒:“皇帝,你可以不當,仇,你可以不報,但是傅蘭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她的事情她的仇恨由我來幫她完成。”


  話音一落,勝邪便抱著傅蘭的身子往外走去,她的手錮得很緊,因為傅蘭就算是睡著了,身體也依舊在發抖,曾經的那個吵吵鬧鬧的丫頭已經不複存在,現在這個,她定然會好好護著。


  勝邪將傅蘭帶回了她原本的小屋子,裏邊依舊是一片陰暗,勝邪冷著眸子掃視著四周,花葉見狀了然,立馬在裏邊點了幾盞油燈,這時他們才能勉強看清裏麵的幽暗。


  傅蘭被放在床榻上,勝邪沒有怠慢直接取出了自己的銀針,身上的瓶瓶罐罐也被全數倒了出來,傅蘭身上的傷已經有三年之久,丹田受損的內傷本就不好醫治,先是銀針加身再拚命地給她灌了好些丹藥,這才讓她的身體恢複了些。


  “她身上的頑疾還需要慢慢調理才能恢複,隻是不知道等她醒來後是否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勝邪平靜地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莫不是真想讓秦舒登上皇位?”花葉問道。


  勝邪聞言凝了凝神,眸子有些清冷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如果秦舒願意坐上那個位置,他說不定會是個很好的皇帝,到時候就算是答應了秦燁的交易我也不介意毀約,隻可惜他並沒有這個想法。”


  “我倒是能理解他,身處在那樣的地方,要麽心狠手辣不顧一切達成目的,不然便心生畏懼不願再鬥下去,想來當年的他為了皇位已經做了不少,可最後失去的卻更多。”


  勝邪聞言不語,瞳孔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唔——秦···秦舒。”


  突然,床上人有了動靜,勝邪一驚,急忙替她把脈。


  “你醒了?”


  “花葉,勝邪?”傅蘭睜開了雙眼,目光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過了許久她才終於反應了過來,霎時間眼淚便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勝邪,我什麽都沒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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