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變化
夜裏的風漸漸有些涼,雖說已經快要入春了,可那陣清冷依舊讓人不住抖了抖身子,勝邪依舊穿著一襲黑衣,迎風而立站在一處房頂上。
這段日子閑王府倒還算得上清淨,自從黎顏小產後她便搬出了主院,整日將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裏,誰也不見,為了讓她能安靜地修養,院子中也隻有幾個認真服侍的丫鬟,而秦燁,也如勝邪囑咐的那樣,並沒有急著在妻子麵前晃悠。
勝邪微微眯了眯雙眼,凝神盯著那緊閉的房門,過了許久才起身朝屋內走去,這個時候黎顏已經睡去,連續幾日的精神崩潰讓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早早地便昏睡了過去,勝邪靜靜地走到她身邊,這屋子中的窗戶都被厚重的布死死封住,即使在白天也無法漏進一絲光芒。
黎顏的雙手死死地抱住一個紅色的錦布,遠遠看去好似一個嬰兒一般,即使睡著了也不鬆開,勝邪見狀皺眉,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玉瓶在黎顏鼻尖處晃了晃,霎時間空氣中便浮現出了一股幽幽的香味,片刻過後,黎顏緊皺的眉頭才微微緩和了些,手中的錦布也終於鬆開。
勝邪輕輕撇了撇那紅色的東西,二話不說便在上邊倒下了特製的粉末,她自然是記得這東西的,以她的靈力輕而易舉的便能察覺出上邊屬於嬰兒的血氣,隻是這段日子黎顏的神經一直緊繃,再長期吸入這樣的陰靈之氣,過不了多久她的身體就會徹底崩潰,而勝邪方才倒在上邊的是花葉煉製的凝神香,對黎顏的神智有好處。
隨後勝邪又給她仔細地把了脈,確定她的身子沒有大礙才放心離去。
······
“你去哪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麵具下的勝邪不禁皺了皺眉,眼底明顯地閃過了一絲不耐煩,她的身子最近總覺得有些乏,如今時候已經不早,本打算徑直回了房好好休息一下,怎知這人居然會在這守著。
“本閣主的行蹤沒有向你報備的必要吧?”勝邪幽幽地說道,轉身一瞬不瞬地與眼前的人對望。
黑暗之中,四周的景象僅靠天上那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勝邪的眸子微微眯著,印著點點星光格外明亮。
宮止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並沒有在意這人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的行蹤自然不關我的事,隻是希望閣主別忘記了在下的交易。”
勝邪聞言微微挑眉,疲倦的身子稍稍精神了一點,在宮止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了一抹笑意,過了片刻她才輕笑著問道:“二皇子,那個女人對你就這麽重要?”
勝邪玩味地笑著,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人僵硬的神色,沒過多久宮止又恢複了平靜的麵容,冷聲回答道:“她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你當初還刺她一劍?”勝邪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倒沒有絲毫挖苦的意思,然而宮止在聽見這句話時眸子還是沉了下來,冰冷地盯著眼前的人。
勝邪感受到了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好似根本沒發現他眼中那明顯的殺意一般,說道:“二皇子大可放心,我玉閣做生意向來講究誠信,既然說了一個月之後告知你她的下落,自然不會出爾反爾。”說完,也不顧宮止的表情便轉身獨自離去。
霎時間院子中又隻剩下了宮止一人,看著那抹黑色的身影,宮止微微皺起了眉,冰冷的眸子中看不出絲毫的喜怒,為什麽總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
第二日清晨,勝邪倒是起了個早,窗外的暖光漸漸透了進來,照射在勝邪及腰的發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捏著一個精致的青玉杯,其中隱隱約約間還能聞到一絲淡淡的酒香。
花葉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不禁眸子一怔,說道:“好在質子府沒有多少美酒,否則可不夠你鬧的。”
勝邪聞言輕笑,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這不是還有你麽,左右你也不會任由我鬧下去,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勝邪那無所謂的語氣不禁逗笑了花葉,這人當真永遠都是這樣,也沒個認真的,剛想說什麽,卻抬眼間瞟見了那桌上還放著一個杯子,不禁有些疑惑:“來過人了?”
“還沒呢,不過馬上就要來了。”隻見勝邪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搖曳的酒杯不小心灑出了一些,沾濕了她的手指。
花葉還在疑惑,忽的從外邊傳來了一股陌聲的氣息,花葉微微一愣,急忙走了出去。
而勝邪的臉上依舊是那雲淡風輕的笑容,眼底的精明好似能看透世間萬物一般。
很快花葉又走了進來,另一個藍色的身影則跟在他身後。
“閣主。”
冷漠的聲音傳來,勝邪饒有興趣地抬頭盯著那人,才幾日不見,這人的氣勢好似變了個人一般,沒了以前的那股優柔寡斷,倒是多了份剛毅,的確是比以前順眼了。
“閑王殿下近日可安好?”勝邪輕聲說道。
“勞閣主掛心,本王一切都好,隻是顏兒她······”
看著秦燁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勝邪也知道他在擔心,於是說道:“閑王大可放心,黎將軍的身子並無大礙,意識也漸漸開始清明,隻是喪子之痛是心病,黎將軍就算再怎麽堅強,也需要個緩和的時間,閑王不必擔憂。”
有了玉閣閣主的話,秦燁也總算放心了些,他原本自認為十分了解自己的妻子,可如今看來他卻是最不懂她的一個,想到這,秦燁的眸子又寒了寒。
“我聽說,閑王馬上就要前往邊界參與戰事了吧?恭喜王爺了。”突然,勝邪輕笑著說道。
秦燁聞言一頓,眼神中泛起了異樣的光芒:“本王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邊界叛亂,朝中急需將領前往,原本是打算讓太子領兵,可太後卻突然出麵,向父皇舉薦了我,閣主,這······”
“既然機會來了,閑王殿下就更應該趁這個時候牢牢抓緊,戎敵來犯不是小事,若殿下能在這時立下戰功,日後想要與太子一拚便不成難事。”勝邪索性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皇帝的子嗣不少,可成年能理事的卻隻有這麽幾個,秦璉是個不成事的這是朝廷上下都知曉的事,而煜王秦烈雖立下過不少的戰功,在朝中也頗有名望,可隻要是個有點眼力見兒的都看得出來,秦烈並不想與旁人爭奪皇位,而且性子冷漠偏僻也不是個當皇帝的料,秦舒就更不用說了,就算皇帝偏愛他,朝中大臣也不會答應,如此看來能與秦燁相爭的也就隻剩太子一人。
雖說秦燁如今與太子的實力相差不小,可一旦抗戎勝利,秦燁的名望便會大大提升,再加上他有黎家的擁立,起碼也能給太子不小的壓力。
“果然,太後會舉薦我領兵出征,都是因為閣主?”秦燁凝神問道,因為他母妃的身份低微,太後雖是他的皇奶奶,這些年卻並沒有對對他有什麽關注,而這次她卻突然出現來舉薦自己,怎麽看這裏邊都有些蹊蹺。
隻是閣主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才會讓太後都妥協?
隻見勝邪輕笑出聲,眼底依舊是那悠閑的光芒,纖細的手指不停地玩弄著手中的玉杯說道:“太後不傻,這個南秦畢竟是她與先帝打下的天下,對她來說,南秦的重要勝過她的命,倘若你真的沒有一點能讓她賞識的地方,就算我再怎麽逼迫她,她也不會願意推你一把,我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讓太後注意到你,至於以後的事,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秦燁聞言一愣,漸漸也明了起來,隻是他並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而太子對這份差事已經垂涎已久,這次的事情他隻怕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這次剿滅戎敵,隻怕不會太過順利了。
勝邪輕輕挑眉,秦燁臉上那屢難色她自然收入眼中,頓時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說道:“這次的戰事的確不會太過簡單,就算戎敵可以輕易剿滅,太子和皇後的人也不會讓你輕易地活著回來,不過你大可放心,隻要你有這個本事滅了戎敵,我自然會派人保你,隻是若你連帶兵打仗都力不從心的話,那這個帝位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勝邪說著,又為自己倒了杯酒,隨後才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人,而秦燁則凝神相望,眸子裏倒是滿滿的堅毅,如今的氣勢總算有點模樣了。
“閣主放心,本王自然會全力對待。”
勝邪滿意地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了一絲精明的光芒。
待秦燁離開後,勝邪總算是將臉上那礙事的麵具給取了下來,自己優哉遊哉地倚在床邊,心情甚好。
“你有沒有覺得,秦燁的眼神似乎與往日不同了?”花葉輕聲說道。
勝邪聞言輕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隨後才頗為高深地說道:“隻有心中那堅信的東西破碎了,才會強逼著自己成長變化,不得不承認,黎顏的喪子成功地讓這人看清了一切,雖說是晚了些,卻也不礙事,這場戲中站到最後的究竟是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