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乃北燕最濃重的典儀,上到皇室下到百姓無一不重視,意在以天德保北燕昌盛民安,皇帝想到在祭天大典上冊封太子妃,可想而知他對自己這個兒子有多重視,勝邪對這大典並無興趣,隻是耐不住宮衍談論,這才想著出來見識見識。


  祭天大典在宮城內舉行,許是上天好德,今日的天氣好得不像話,宮城內圍聚了不少大臣,皇帝領著皇後站在高台上,一身明黃色的袍子在陽光底下有些刺眼,文武百官身著官服恭敬的站在一旁,還有不少城中商賈站在角落處,眾人的目光都聚在高台上,看著他們的皇帝宣布這濃重的一刻。


  勝邪隨著商賈掩藏在角落,她今日穿著一身藍裙,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而她身旁不遠處站的就是連清,這幾日勝邪倒是去過連府幾次,依她所說的,連清已經和般若搭上線,至於般若有沒有真正相信他那就是他的本事了,勝邪轉眼看向皇室所在的方向,果然瞧見宮止正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四周,而他身邊那幾道熟悉的人影卻讓勝邪有些腦仁子疼。


  森羅,不,應該是鳳錦正坐在上方,她的一身貴氣是與生俱來的,坐在皇室中沒有人會懷疑她公主的身份,身邊還有花葉他們隨時隨地照顧著,他們顯然沒有發現身邊的人有什麽不對勁,臉上的笑容無比真誠,鳳錦是北燕的貴客,又與二皇子交好,皇帝讓她來參加祭天大典倒是合適,隻不過她的出現顯然挨了不少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妄想做二皇子妃的女子。


  “天道所向,乃宮氏一族,今日祭以天德,願天道保我宮氏一族穩固江山,願天德護我北燕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願我北燕子民平安富饒。”


  祭天開始,幾位國寺的僧人端坐在高台上禱念經文,皇帝牽著皇後站在高處俯視眾人,手中的香燭插與鼎內,霎時間文武百官紛紛跪拜,口中念道:“願我北燕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勝邪悠閑地靠在一旁,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祭天大典是全北燕最重視的典儀,以往的大典上從未出過差錯,若無意外的話今日應該也能順利進行,隻可惜啊······今日的意外是來定了。


  哢——


  突然高台上傳來一陣脆響,眾人聞之一愣,霎時間四周的氣氛有些詭異,大臣們十分好奇這聲響的來源,隻是他們此時都在跪拜,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敢抬起頭來,勝邪身在角落自然可以偷看,隻見皇帝手中原本應該入鼎的香燭不知怎的隻剩下了半截,那香燭好像被利器削過一般,點燃的一半就這樣順著高台滾了下去。


  皇家子孫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有些咋舌,怎麽好好的香燭出了問題,皇帝的臉色難看異常,隻是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無法發作,隻得陰冷地看向一旁的主事太監,那主事太監已經被嚇得渾身冷汗,這香燭一直是由他準備的,典儀開始之前他明明檢查過,怎麽會突然折掉呢?


  “咳咳,陛下,典儀還沒結束。”這時一旁的皇後輕聲提醒道。


  皇帝聞言這才收斂了神色,如常將香燭插在鼎內,威嚴地看著跪拜的人們:“眾卿平身。”


  “蒼天呐!求你可憐可憐我們~救救我們這些老百姓吧!”


  “我的孩子——蒼天不公啊,皇上!救救我們吧!”


  “這日子沒法過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今日我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宮牆邊上。”


  突然,宮牆外傳來了一陣陣的嘈雜聲,那聲響雜亂渾厚,想來應該有不少人,勝邪的目光被引去,隻見宮牆外不知何時已經圍聚了大量百姓,他們衣著簡陋,身上也都是髒兮兮的,簡直連乞丐都不如,北燕皇城一向昌盛,像這樣的乞丐也不多見,今日怎麽會出現這麽多?還都鬧到宮牆外邊了?

  “這是怎麽回事!何人在外喧鬧!禦林軍呢!”皇帝憤怒一吼,臉上的怒意像是要溢出來了一樣,今日是祭天大典,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會有人在宮牆外喧嘩??


  沒一會兒,一位武將裝扮的人便走到了皇帝的麵前:“回陛下!圍在宮牆外的是北燕的百姓,臣已經讓人前去驅逐,隻是······隻是······”


  那位武將麵色為難,眼神之間有些閃躲,皇帝見狀不悅,怒聲道:“隻是什麽!有什麽話快說,今日祭天大典為何會有這麽多百姓前來?”


  “陛下,那些百姓是業城的難民,數量龐大,知道今日是祭天大典,所以才會鬧到宮牆外想要麵聖。”武將說道。


  “難民?麵聖?今日是什麽日子?豈是他們說麵聖就麵聖的?賑災的銀兩朕已經撥下,這群刁民不知恩竟然大鬧典儀?這滿朝的文武百官難道無人能解決嗎?麵什麽聖!都給朕趕出去!”


  武將聞言有些為難,他雖為武將卻非鐵石心腸之人,若是旁人他早就命人趕出去了,隻是那群難民數量太過龐大,都是些老弱婦孺,每個人身上的衣袍堪比爛布,其中不乏麵黃肌瘦的孩童,這麽一群人又哪裏能抵抗得了皇宮的禦林軍,若是自己強行驅趕,隻怕會有不少百姓慘死其中啊。


  皇帝見人不動,原本就不喜的心情更是低到了穀底,隨即吼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把那群刁民都給朕驅逐出皇城,若是他們抵抗,就都抓起來!”


  “皇上請息怒,侄兒有話要說。”


  皇帝聞言一怔,眼神不明地看向來人。


  宮止?


  這個時候他出來做什麽幺蛾子?


  心中雖有不悅,但文武百官都在,他也不好嚴聲訓斥,隻得受了些怒氣道:“止兒有何話要說?”


  “今日是祭天大典,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不易動怒,那群難民既然敢鬧到宮牆外,定然是有難言之隱,陛下愛民如子天下皆知,若是就這般將他們驅逐出去,唯恐會落人口舌,不如放幾個難民進來問清實情再下定論?”


  宮止這話說得巧妙,以祭天之名弘揚皇帝的仁德,此時百官在場還有不少商賈,若是皇帝不問實情將他們趕出去,就會落得個無情殘暴的名聲,若是讓人刻意宣揚出去,他這名聲怕是不保了,這也就徹底斷了皇帝的後路。


  勝邪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出好戲,果然皇帝的臉色變了又變,蒼老的臉都被憋成了青色,如今百官都在等著他的決定,他就算再不喜也不能明說。


  “止兒說得是,龍毅,帶幾個難民進來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陛下。”名叫龍毅的武將呼了口氣,領命向外走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便領著幾個難民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都是年過六甲的老者和帶著孩子的婦人,他們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汙泥,因為營養不良麵色發黃,一雙雙瞳孔除了絕望再無它色,也不知是遭受了怎樣的淒涼。


  “草民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


  “謝皇上。”


  皇帝抬眼審視著他們,臉上的威嚴一出頓時壓得他們不敢抬頭,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你們為何要聚眾在宮牆外喧鬧?難道不知道今日是祭天大典嗎?”


  “請皇上恕罪,草民等人也是不得已啊,草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若今日不來麵聖,業城上百的百姓隻怕都要餓死了。”其中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怯怯地說著。


  “說吧,怎麽回事?”


  “回皇上,草民本是業城子民,前段日子業城突然鬧了饑荒,無數的田地糧食都被毀了,草民等人饑寒受迫,聽聞每次祭天大典陛下都會派人賑災救濟,本想著等陛下的賑災下來了還能勉強重新生活,可······可我們等了又等,賑災銀沒等到,等來的卻是納稅和抓壯丁,業城本就是個偏遠小城,這幾天收成不好早就難以生活,如今莊稼又都毀了,若是再納稅抓壯丁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皇上,業城雖小,可裏頭也有上百的百姓啊,如今鄉親們都已經無家可歸,求皇上救救我們吧。”


  那人說著說已經哽咽起來,到後麵吐字都有些不清楚了,一旁的老人婦人見狀也跟著哭了起來,幾個瘦弱的身子挨在一起和一旁的大臣們格格不入,看上去十分淒慘。


  皇帝聞言麵色漸漸冷了下來,眸子也覆上了一層冰霜不知在想什麽,其中有不少大臣都被他們淒慘的模樣弄得有些悲蒼,然而也有不少大臣麵露嘲諷和嫌棄。


  “業城雖小,卻也不是荒涼之地,一次饑荒,為何會將你們弄成這樣?”皇帝冷聲問道,就算是饑荒糧食都沒了毀了有難民也實屬無奈,可外頭圍聚了上百的難民,是怎樣的饑荒竟弄得業城所有百姓流離失所?


  “皇上,關於業城侄兒有所耳聞,業城地理偏遠,所以不在朝廷管轄之內,就算是鬧了饑荒也無人奏本,以往業城百姓靠著農活能夠勉強為生,但前些日子業城內又是連日降雨又是風暴,已經將糧食毀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招募壯丁,幾乎將業城內所有年輕男子都帶了去,隻留下一些老弱婦孺,所以此次饑荒幾乎對全城人都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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