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東園再遇
“朝堂之中是個什麽模樣我本應該清楚的，父皇常與我說這北燕江山是我們宮家的，日後等他退位了我便是新皇，我也一直等著這一天，這塊地方無論如何都是我的，朝中百官都要任我差遣，城中百姓都將仰望我，我還會有後宮三千，可現在我才發現，朝堂之中到底是副什麽光景我其實一直都不知曉，小言，你覺得我以後會是個好皇帝嗎？”
宮衍抬眸與勝邪對視，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好像在等著一個重要的肯定，卻又好像在懼怕著什麽，勝邪直勾勾地盯著那雙眼睛，企圖從中察覺出一絲其它的情緒。
“殿下為什麽一定要當皇帝呢？”
若在平時勝邪定然會忽悠他說他會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帝王，可是今日此時，看著宮衍略帶迷茫的樣子，她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宮衍被她的話弄得一愣，抱著勝邪的手臂微微鬆了些，為什麽要當皇帝？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從他記事起父皇和母後便有意無意地在他身邊提起，告訴他以後皇位會是他的，卻從未說過其中的緣由，父皇的皇子不少，可嫡長子卻隻有他一個，其它的皇弟也略顯平庸根本不受父皇待見，沒有了競爭者他便早就將自己當成了帝王，可要他說為什麽要當皇帝，這卻是他回答不出來的。
勝邪平靜地注視著宮衍，見他低著頭好像在沉思著什麽，恐怕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個皇位對他而言其實並不重要，他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他認為的理所當然罷了。
“我是太子，我若不當皇帝誰當？又或是誰配當？宮止嗎？”
突然，宮衍的語氣猛地寒冽了起來，眼中的迷茫早已消失不見，換上的一雙探究和懷疑的眸子，勝邪平靜地與他對視，眸子中看不出情緒，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半刻，勝邪才慢慢收回了視線，起身朝宮衍福了個身。
“是我失言了，還望殿下恕罪。”
宮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頭，道：“罷了，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本太子也保不了你，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
這幾日皇城內入風了，平時暖陽高照時還好，一旦入了夜便會迎來寒風瑟瑟，東宮裏也清淨得狠，絲毫沒有傳聞中繁鬧的樣子。
自從上次談話後勝邪便再沒見過宮衍，皇帝不知派給了他怎樣的任務，這幾日他是連東宮也不回了，勝邪對此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左右那人離自己遠一點也是好事，省得她還要花心思來應付他。
“小言姐，這是宮外傳來的信，說是給你的。”眉兒上前說道。
勝邪輕輕抬眉掃了一眼，接過信紙看見了上頭有些熟悉的字跡，是連清寫的，讓她前往東園一聚。
勝邪將信件收好後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太子殿下還沒回來？”
“是啊，殿下都已經好幾日沒有回東宮了，也不知是在忙什麽，都不回來看看小言姐。”眉兒不平地說道。
勝邪聞言輕笑：“他終究是太子，朝堂上有那麽多事要忙，我不過是一介女子，難道讓堂堂太子整日守著我嗎？罷了，我出宮去走走，你不用跟著，”
“啊？小言姐又要出宮啊？”
“嗯，怎麽？”
“不，沒什麽。”眉兒欲言又止地看著勝邪，她是下人不該過問主子的行蹤，可小言姐隔天差五便要出宮，好在太子殿下沒怎麽多問，可若是殿下仔細問起來她還真不知該怎樣回答。
勝邪瞥了眼她，見她沒有其他的話便囑咐了兩聲離開了。
“我說小丫頭，當你的侍女可真有夠累的，有個整天出宮行蹤不定的主子，你讓人家怎麽跟那個太子交代？”
勝邪剛踏出皇宮便聽見白楓調笑的聲音，頓時身子一頓，她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往日身邊都有花葉和般若，有他們在自己也就沒這麽多顧慮，現在變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她都給忘了。
“是我疏忽了，好在宮衍這幾日都不在東宮，往後我還是跟眉兒交代一下吧。”
“說起來你太子侍妾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你就這麽毫無防備地去東園不怕被人算計？”
“嗬，我身上有什麽好被人算計的，連清那性子我清楚，他就算再震驚我的身份也隻是震驚而已，做不出其它的事，至於般若他們，我這具殼子可是正正經經的青樓女子，他們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什麽，頂多是個被太子圈養起來的玩物罷了。”
她的身份又不是偽造的，旁人再怎麽懷疑也查不出絲毫線索，所以她根本沒有必要擔心。
沒一會兒的功夫勝邪便來到了東園，入了秋的東園沒有漫山的花海，倒是那些樹葉已經染了黃，不遠處的亭子中站著幾位身材姣好的姑娘，比起之前的盛景，今日卻是冷清了不少。
“白姑娘，你來啦。”
勝邪老遠便瞧見了連清的身影，一旁的洛兒已經形影不離地跟著，連清看見來人心情甚好急忙上前問候。
“幾日不見連公子的氣色愈發好了，想來都虧了洛兒姑娘的悉心照料。”勝邪微笑著說道。
“身為奴婢照顧少爺是我應該做的，白姑娘好。”洛兒笑道。
“自從祭天大典過後白姑娘便再沒來過連府，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尋到你，可花了我不少的功夫。”連清說著撓了撓頭，雖然知道白姑娘是太子的人應該是住在東宮的，可是想要給宮中送信一點兒也不容易，況且他除了白姑娘的名字便什麽也不知道了，著實讓他為難了好一陣子。
勝邪聞言輕笑道：“是我疏忽了，不過連公子這麽急著找我，是有何事？”
話音一落，連清臉上的笑頓時散去，眉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實不相瞞，當日祭天大典結束時，白姑娘與太子談話的一幕被我和般若姑娘撞見了，你也知道太子與二皇子一直在暗中較量，白姑娘又是太子的人，所以······”
勝邪聞言點了點頭，心中也大致明了了：“恐怕是二皇子他們起疑了吧。”
“是，我曾與他們解釋過，可我說到底隻是個商賈，與二皇子相交不長，我的話他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這幾日他們已經懷疑到我身上來了，白姑娘，我接下來要怎麽做？”
像這種勾心鬥角的事他實在幹不來，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白姑娘親自策劃好了的，如今這情況實在讓他為難。
勝邪看著他有些焦急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饒有興趣地問道：“說起來連公子就不怕我是太子殿下派來的奸細，目的就是要害二皇子的？”
“啊？”
連清顯然沒想到勝邪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頓時便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勝邪也不著急優哉遊哉地看著他，過了半晌，連清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說道：“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我會與二皇子相交本就是白姑娘的意思，若你真是太子殿下的人那我也隻是清楚了我是在幫太子效力，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他畢竟不是北燕的人，對他來說是太子還是二皇子根本就沒什麽區別，他隻要知道白姑娘不會害他就是了，至於到底向著誰，那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也不是他考慮得了的事。
勝邪曾想過連清有許多種回答，卻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一時間倒是讓她有些怔住了。
“嗬嗬，連公子對在下的信任還真是深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隱瞞公子了，我雖是東宮的侍妾，卻並不是太子的人，你可以放心，我從頭到尾都是站在二皇子那邊的，自然也不會害你。”
“呼~如此我便放心些了。”畢竟太子的名聲他還是聽過一些的，跟二皇子比起來，他倒是覺得二皇子的潛力要更大一些。
“至於你說二皇子已經懷疑我們的事，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勝邪溫和地笑了笑，餘光卻瞟向了不遠處的一座亭子裏，幾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向這邊慢慢靠近，以她的內力輕而易舉便能察覺到。
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這個心思來懷疑她？既然如此，那便將這場遊戲攪得再亂一點吧。
······
“連公子，真巧啊在這裏遇上你了。”
突然，一陣清冷的女聲從連清的身後響起，連清回頭望去，隻見般若和另一位陌生的男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原來是般若姑娘，真湊巧居然在這裏碰到，你們也是來東園遊玩的嗎？”連清笑著應道。
般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餘光向他身後撇去，眸子中的情緒喜怒不明：“是啊，我朋友剛到北燕，我便帶他到處轉轉。”
“你好，我叫花葉。”花葉依舊保持著翩翩有禮的模樣，再加上他姣好的樣貌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連公子，我剛才遠遠看見你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怎麽一靠近就不見了？”般若冰冷地詢問，可語氣中卻帶著點質問的意思。
連清被問得一愣，回頭看去卻發現身邊隻有洛兒，至於白姑娘卻已經不知蹤影了，一時間他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奇怪了，人呢？怎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