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道是無情（8）
飛舟落在平台之上，仙山綿延千萬裏，雲遮霧罩，凡人仰頭，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宏偉的建築……
一男一女如同從畫卷中走出一般，停在眾人麵前。
如水一般順滑的披帛在空中飛舞，女子素手撥開山巒雲霧，露出如白玉一般的階梯……
女子緩緩開口:“這是登仙梯，明日卯時之前登上仙門。”
現在是酉時，距離明日卯時還有五個多時辰。
階梯陡峭，直上雲霄，根本看不到頭，邊上也沒有什麽護欄。
有人鼓起勇氣問道:“如果到了時間還沒有爬到呢？”
女子看都沒看他，麵無表情道:“這個隻是讓師長們看看你們的心性，懶散之人仙門不要。”
眾人有些懵逼，沒聽說過還有這些啊。
帶他們來的弟子有些不耐道:“別浪費時間了，快爬吧，師長們都看著呢。”快點結束他們也好去修煉。
這登仙梯可是創建仙門的尊者煉製的法寶，不但考驗耐性，更重要的是鍛煉心性，一階又一階，心中雜念盡數除去……
聽到弟子的催促，也為了在未來師長們麵前表現，眾人連忙爬上登仙梯……
很快，有些人的人影就看不見了……
初柒倒是不急不緩的跟在後麵，這梯子這麽長，剛開始就把力氣用光了，到後麵怎麽辦。
白靜婉同樣在節省力氣，她一步步爬著，目不斜視。
仙門大殿。
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指向水鏡之中的白靜婉，他神色有些嚴肅，“她還不錯。”
“靈昀仙君也有快五百年沒收徒了，這次要不要收一個?”一邊的一個身穿淡粉衣裙的女子開口。
“難得看靈昀你誇讚人，不如收了這個你覺得不錯的小女孩?”男子也跟著開口，他坐姿鬆散，氣質有些風流，在這端正坐著的仙君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靈昀目光看向風流男子，“你從未收過徒，不如你收了她?”
粉衣女子掩嘴笑了，“你讓他收徒?他自己都管不住，又怎麽管得住徒兒。”
“怎麽扯到我身上了？”仙門中人，特別是他們這個地位的都不愛收徒……
男子笑著轉移話題，“天尊前些時日不是出關了嗎？這仙門百年一次的大事，他老人家怎麽說也該來露個麵吧。”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一變，也就宣珂管不住嘴敢說天尊。
在天尊麵前，他們這些凡人修成的仙君算得了什麽啊。
也得虧天尊不在意這些。
宣珂大大咧咧，像是沒發現他們臉色的變化一般，繼續看水鏡之中……
不知爬了多久，最開始的人已經體力不支，從跑變成了走。
更有一些人停留在原地，又哭又笑的……
這種情況在大人們身上很嚴重，而初柒隻是在路過時疑惑的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向上爬。
她不知道的是，這些人陷入的是夢魘回憶之中，若不能真正從內心斬斷凡塵夢魘，便會困在其中，永不得解脫。
初柒意誌堅定，一心隻想著過好日子，比那些看不起她的都要過得好！她要成仙！誰都不能阻攔她！她一定要爬完這些台階！
與她有關係的，生母自己斷了親緣，養她的爺爺奶奶已經沒了，親緣淡薄到幾乎沒有。
白靜婉也是，雖有親人，卻沒什麽感情，夢魘不可能用親緣困住她。
兩人又年紀尚幼，沒有經曆過什麽情情愛愛，也沒有想過這些，更沒有心儀之人。
夢魘就在她們身上走了個過場，敷衍到兩人甚至都沒發現，登仙梯最難的部分已經過了。
趁著那些人被夢魘困住，初柒甩了他們一大截……
在距離卯時還有一個多時辰時，初柒終於爬了上來。
她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衣服已經全汗濕了。
這裏好像是一個廣場，左右各四根高聳入雲的柱子圍著白玉台子，幾個仙門弟子站在台階上，之前接引的那個女子也在，看到她上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恭喜，你是第一。”
初柒笑出了聲，要不是沒什麽力氣了，她非得跳起來歡呼不可。
她竟然是第一個上來的，她太棒了！
她期待的看著女子，“這位漂亮的仙子，第一有什麽獎賞嗎？”
女子又恢複了麵無表情，“沒有，能入仙門便是獎賞。”
初柒暗罵了一句摳門，等恢複了些許力氣，她站起身走去上來的地方，就像在陡峭的山頂上一般，邊緣並沒有欄杆，就自然生長著一些花花草草，下方被雲霧遮蔽，看不太清……
她竟然爬上了這麽高的山峰，初柒再次感覺不可思議。
朝霞映照著花草，露珠都格外晶瑩剔透。
她蹲下身，打量著長勢格外不錯的花草，她麵前的幾株，青綠細長的葉片如同一朵花一般，她從未見過這種草，莫名被吸引了，好奇地揪下一片葉子聞著……
有人斬斷了夢魘，陸陸續續的爬了上來……
女子說著他們的名次，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快了，沒想到第一竟然是個不起眼的乞丐……
於是初柒收到了好多不平的視線，她站起身打算離他們遠一點。
最先上來的都是少年人，他們經曆少，突破夢魘也早，與此同時也更加衝動……
早就看這個小乞丐不爽了，現在還站在了他們頭上，他們見那些弟子沒有管他們的想法，紛紛圍向了初柒……
“你個肮髒的臭乞丐憑什麽啊？”
“還是撿便宜進的，說，是不是有人偷偷幫你你才得的第一?”
初柒皺著眉頭，她明明是憑自己本事拿的第一。
“讓開。”她不想搭理他們，想從他們的包圍中擠出去。
其中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用力推了推她，“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走！”
這男孩長得壯實，力氣很大，初柒腳下一空，一下被他推落懸崖，她手本能的抓著崖邊花草，不讓自己落下去……
花草根本承受不住，幾株綠草帶著泥土露珠被她扯落，花草灑落了她一身，她跌落懸崖……
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誰都沒反應過來……
失重感傳來，崖邊的人都看不到了，眼前也迅速灰暗下去……
初柒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耳邊呼嘯風聲中，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飛快，她要死了嗎？
馬上就要正式入仙門了，而她竟然這麽悲催，連死都這麽難看。
爬上去那麽那麽難，而落下來不過就一瞬……
清亮的鶴鳴聲傳來，讓人心神瞬間清明……
白影帶著霞光從天際閃過，飛向山下……
眼見著很快就要摔得屍骨無存的初柒被人穩穩接住……
她身體顫抖著，沒有感受到疼痛，呼吸間，是清冷的雪鬆香味，她遲疑地睜開眼睛……
在這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世。
她想，她大概是看到了……
真正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