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換
看著兒子痛苦,洛太太比誰都難過,她平心靜氣的開導:“當初你為什麽留她在身邊,你就是為了每天能看到曉初的臉。媽幫你做了這一切,她和曉初換了身份,她就是你洛子棋的太太。”
??他捂著額頭:“這三年我快被折磨瘋了,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曉初臨終前把雷蕾托付給我,我是想好好照顧她,可我沒想到會愛上她。”
??“無論你愛誰,媽都會幫你。”洛太太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如果你真想一直把她留在身邊,就趕緊和她生個孩子。”
??“我不想強求。”
??“萬一,我是說萬一。”
??洛太太殘酷地提醒他:“萬一她想起以前的事了怎麽辦?她萬一回到尹寒陽身邊了你怎麽辦?”她心疼的說:“媽不想再看到你回到曉初死去時候的樣子……”
??三年前。
??那一夜雷雨交加,狂風驟然而起,蔣曉初一頭烏黑的秀發早已掉得精光,她戴著氧氣罩奄奄一息竟還掛念著在產房裏的妹妹:“子棋,雷蕾怎麽樣了?”
??洛子棋衣不解帶幾天幾夜沒合眼,麵容憔悴不堪,眼睛紅腫,眼底依舊泛著淚光:“快了,就快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做配型,配型成功就做手術。”
??她呼吸都沒了力氣:“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別再和雷蕾提這件事了,我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洛子棋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十個小時了,雷蕾在產房裏依舊沒有動靜。
??醫生說雷蕾曾經受傳染病毒感染,治療過以後對麻藥產生抗體,所以隻能自然分娩,他心急如焚,又不想蔣曉初看出來,隻能強顏歡笑。
??病情是突然加重的,吞咽都成問題,她像被掏空了一樣,用盡最後力氣說:“子棋,雷蕾是我唯一的親人,答應我,我走了以後,一定要,一定要照顧好她。”
??淚水阻隔他的視線,兩眼模糊得看不清她的樣子:“說什麽傻話,你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好像到了生命最後一刻,她拚命的握緊他的手,非要一個答案:“答應我,照顧她。”
??眼角的那滴淚,像墜落的流星劃破寂靜的夜,空洞的眼神一直望向洛子棋,她的唇再動,一點一點,時間靜止了。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洛子棋整個世界天塌地陷一般,他直勾勾的望著蔣曉初曾經光彩熠熠的眼睛:“我答應你!”
??門外的護士在走廊的另一端就開始喊叫:“雷小姐,你剛剛生下寶寶還不能下地走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推開了,雷蕾臉色慘白的扶著牆走進來,忍著宮縮的疼痛來到蔣曉初的床前,呆若木雞的看著僅存一點餘溫的屍體,半晌才開口:“姐,姐?”
??驚人的相似,仿佛是同一張臉。
??那一幕,令洛子棋更加心碎,看到她恍若看到她,一生,一死,再也回不來了。
??雷蕾不停的打嗝似的抽泣,突然眼睛緊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一刻,他仿佛還沉浸在悲痛欲絕之中,對於昏倒的雷蕾無動於衷,床下床下,似乎是同一個人,隻是靈魂與肉體的區別。
??後來幾名護士衝進來的時候,他還拉著蔣曉初的手沒有放開,隻見護士的嘴一開一合,說的什麽也聽不見。
??就這樣傻愣愣的看著她們把兩姐妹一同推了出去,隻是有一張臉上蒙著白紗。
??那段日子他什麽也不顧,在賽道上瘋狂的開著賽車,與地下賽車手不要命的飆車,贏來的錢當場揚得漫天飛舞。
??終於出了事故,賽車脫離賽道,在曠野中翻滾幾個來回,多少人把他從車裏搶救出來,死裏逃生。
??蔣曉初的死洛太太隱瞞的滴水不露,就連洛家的人都不知道,好像早就打算似的,在雷蕾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洛子棋也在住院,傷勢看起來嚴重,好在沒有傷及重要部位。
??有一天,洛太太攤牌了:“我把曉初和雷蕾的身份對調了。”
??洛子棋一臉懵然:“媽,你要幹什麽?”
??洛太太十分冷靜的說:“我知道你偷偷的看過她幾次,你想念的就是她的那張臉,醫生說了,她醒來以後也會因為創傷後遺症而失憶,她以後就是蔣曉初。”
??他手上還打著石膏,輕輕一動就會痛,激動的說:“你不能這麽做,她有孩子,有寒陽,她有她的家庭,你讓我怎麽和寒陽交代,怎麽和曉初交代?”
??“這就是對曉初最好的交代,她讓你照顧雷蕾,你拿什麽照顧?尹寒陽對她好的話她會挺著大肚子投奔你們來嗎?她不想回去,那就讓她留下。”
??洛子棋心頭微微一動。
??“我已經替你做這個決定了,孩子我拜托向曦交給尹寒陽,還有雷蕾的骨灰。”
??“你為什麽都不問問我的意思就獨斷專行,媽,母女分離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洛太太也激動起來:“那母子分離就不殘忍嗎?”
??她氣紅了眼:“你這次命大,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是我兒子,我太了解你的心性了,曉初走了,你連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是不是?”
??知子莫若母,洛子棋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地抿起嘴角,緊閉雙眼不去看她。
??“我知道看到這張臉你會好起來的。”她很確定的說:“媽不會騙你。”
??日複一日,洛子棋不知道哪裏來的理智,謹記蔣曉初的遺言,每天都會到醫院看望雷蕾,久而久之還會留下來陪著昏迷的她聊天,曾幾何時,他恍惚的分不清床上躺著的到底是誰。
??甚至希望有一天她醒過來時,會撲過來抱住他,大聲叫他的名字。
??整整兩個月,雷蕾醒來的那天,她整整昏迷了兩個月。
??她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縮在床角,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病服鬆鬆垮垮的貼在身上,瘦的眼窩都凹陷進去,抱著雙膝不讓任何人接近。
??洛子棋難得有耐性,和顏悅色的哄著她,好像耳邊總有個聲音驅使他去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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