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初入祁城
榻上。
長曦盤腿而坐，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雙手拉著對麵坐在床沿的李長暄不放。
到底一看見自己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他還是反應極快地回了來，雖別著臉不看自己，手卻誠實地按嚴實了自己腳邊的棉被。
“其實並沒有什麽事。聽說他十五便要成親了，晚上睡不著，胡思亂想著就突然很想見他，便拉著雲霓陪我去了。“
長曦這半遮半掩的回答亦真亦假，帶著些自嘲的語氣垂下頭來，眼神黯淡呆滯，又忽然輕笑一聲看向李長暄。
“人沒見到，卻聽了不該聽的話。昨夜，我可真是"帶功而返"。“
“他說什麽了，還是他蘇府中的人說什麽了？“
“嗯？“長曦頓了半響，忽而笑道：“我忘記了，也不想記得，你若是再逼問我，我現就哭給你看了。“
不能叫他知曉有關爺爺的事，亦不能讓他對蘇子戎有了什麽厭惡感，長曦這樣說著，或許就是最好的答案。
“好！我不問。“
從長曦這裏問不出來，又不能去為難雲霓那個傻丫頭，還不興自己親去蘇府一趟嗎？退婚之事過了這麽久，想必蘇家不會再將自己攔於門外，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了罷。
李長暄說著，見長曦也不再吃了，便親手將阻隔著二人的案幾搬去一旁，複坐回榻邊，扭著身子一本正經道：
“不過你得告訴我，經昨夜之後，你的想法可有何改變？“
“什麽想法？“長曦疑惑。
“我是說，你還覺得他在你心裏頭還是那麽重要嗎？“
“.……我不知道。“長曦搖頭，“也不想知道。“
可喜歡就是喜歡，若是因對方的態度而改變，便算不得真的喜歡罷。長曦這樣想著，卻羞於說出口來。至少此時心中，每每提起他還是會像什麽東西堵了心口一般，窒息哽咽。
“我同你實話說了罷！“李長暄見長曦這樣，索性不打算瞞著，試探著開了口：“祁兄前日與他父親來咱們府上了。“
“阿殷父親？年婆婆口中那個大善人嗎？“長曦一問，道：“為何沒有人同我說起過？我還未見過呢。“
“噢，是為你和祁兄的婚事而來……“
所以才沒有人敢和你說啊……
“婚事？“長曦愣了一刻，“這麽講究？連這個過程都要走嗎？“
那傳出去，蘇子戎豈不是也知道他們來過嗎……
前日……
“是前日來得？“長曦急問。
“嗯，跟父親談了好長時間。“想著，李長暄又補了一句：“我也和祁兄說了好些話。“
“前日.……“長曦重複著這個時間，並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味。
會不會蘇子戎剛好聽說了這件事，以為自己當真要與祁殷完婚呢？長曦胡思亂想著，可元旦當夜，自己明明出列回絕過一次，他該是可以看得懂自己的心思才對啊。
會是這樣嗎？
會是自己以為的這樣嗎？
“長曦？“李長暄戳著出神的她，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她登時回神，“什麽？“
“你想什麽呢？我方才說得話你都沒聽見？“
“聽見了。“其實並沒有。
“那你是什麽意思？“
“噢。“
這樣胡亂答著，李長暄見長曦這般聽不進去，思來想去，不打算再說一遍。
還是叫祁殷自己來說罷。他想著，原本祁殷就叫自己守口如瓶的，隻是今時情況特殊，才隨口說了一句，不過既然長曦並未聽到，就算了罷。
門外傳來幾人嬉笑走近的聲音，李長暄也再不提及此事。
今夜，李旭謙和姬華長公主回來得比較晚，說是皇帝宴請不好推辭，別的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雙雙看過長曦之後，親手喂了藥，這才放心的離開。
李長暄借口出了府，名義上去給長曦買些平日愛食的點心，實則先是去了蘇府。
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入蘇府大門。
不過卻是因範瓊相告，說蘇子戎今晨帶著王堯去大業寺替蘇母上香去了，蘇景臣與蘇子渝皆在軍營，府中隻有蘇母一人。李長暄自幼對範瓊極其敬重，相信他不會借此理由謊騙自己，盡管範瓊依禮再三禮讓，卻也一步未踏進蘇府。
如果同自己所想一般，那個潛入西廂之人確是蘇府的人，那現蘇子戎的做法就有些叫人費解了。
不再多想，轉而朝西市行去。
李長暄預備去祁府尋祁殷一續。
被一個旁人尊做李叔的中年男子引著，李長暄與他同坐在攆上看著兜兜轉轉的大路小徑不覺有些頭暈。
這裏還真是大得離譜。
南宣律法明定，不論何人，隻有經工部授權之後才可大規模擴建府邸。當初祁城在西市這般火速地修建之時也曾被官府阻撓。不過卻因這府中的園林、寺廟、學堂等等不歸於府邸之內的建築為由，最後依然建了起來。當然，其中不乏祁氏之人賄賂官府的原因。而後成了這般規模，也是那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官府始料未及的。
對祁家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府邸，可對西市的人們來說，這裏卻是他們心中一個可“遮風擋雨“之處。
這諾大家業的重擔將來要全數落在祁殷身上，李長暄忽然感慨頗多。
“如此家業.……難怪祁兄要比同齡之人更持重許多。“
本是脫口而出的自言自語，卻得了那李叔一句回答。
“是啊，可惜夫人去得早，隻留公子一人。老爺起初還有二爺陪同著，可惜也英年早逝.……將來祁府全靠公子一人，這事無巨細，哎.……“
這人歎息著，忽覺失態，歉道：“公子莫怪，隻是想起我們公子自年幼便懂事異常，沒有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童年之趣，實在叫我……“
李長暄聽了微微頷首，想起方才這李叔口中的二爺，想必也沒什麽忌諱，便隨口問了一句。
“先生方才說的二爺是？“
“噢，是與我們老爺的同胞兄弟。“李叔說著，特意瞟了一眼李長暄，道：“十七年前因病而逝了……“
又想了想，糾錯道：“我也是糊塗了，現算起來，該已是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