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要不是姓錢的虐待蘇來娣,她不會這麽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
曲長歌走進去,對蘇來娣說道:“來娣,你也休息一會兒,沒爬過這麽高的山吧?”
蘇來娣快手快腳地幹著活兒,聽到曲長歌的話,笑著說道:“姐,我是幹活幹慣了的,你就別管我,等我姐夫做好飯了,我再幫你看椿樹。”
椿樹忙說道:“小姨,我不用看,我自己能吃飯,我可乖呢。”
曲長歌笑得不行,捏了捏椿樹的小臉蛋:“就你嘴甜。”
這時候趙況卻是對曲長歌說道:“亮子這幾天都等在村口,就怕我們回來他不知道。這不看到咱們就趕緊回家把劉嬸子也叫了過來。剛剛是劉嬸子帶著亮子過來幫忙鋪的床,本來劉嬸子還想叫我們去她那邊吃飯,咱們這麽多人,哪裏好意思,她就送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雞蛋過來。我把給嬸子和亮子帶的東西都讓他們帶回去了,過年的時候還請他們跟咱們一起過年,不然他們就兩個人也不熱鬧。她跟我說了一下村裏的一些事,你先領著椿樹去一趟支書家裏吧,村裏這邊變化蠻大的,支書還是支書,可另外又多設了一個生產隊長,是你叔擔任,把村裏的活兒都給攬過去了。你也把嬌嬌的事情跟嬸子說一聲,等你回來就正好吃飯了。”
曲長歌一聽覺得趙況做得很好,想起今天回來還沒去於家呢,於嬌嬌還讓她帶了東西回來,自己的確也是要把這事兒好生跟葉玉玲說一下,她答應了一聲領著椿樹出了廚房。
在堂屋裏那些旅行袋裏翻找了一下,曲長歌把於嬌嬌帶的東西和他們給於家準備的東西都從秘境裏拿了出來。
曲長歌一手拎著東西,一手牽著椿樹到了於家,發現他們家院子裏的門沒關,一邊喊著“婆婆!伯娘!伯伯!於大哥!大顯!丫丫!”
這一通喊,把屋裏正準備吃飯的一家人給叫起來了,一個個都迎到了堂屋門口,笑著招呼曲長歌。
丫丫直接跑出來喊道:“椿樹哥哥!”
曲長歌捏了一下丫丫的紅臉蛋:“丫丫小壞蛋,隻記得你椿樹哥哥!”
丫丫馬上又喊道:“姑姑好,丫丫也想姑姑呢。”
椿樹鬆開曲長歌的手,直接去拉丫丫的手:“丫丫,哥哥給你帶好吃的了。”
他說著從口袋裏掏了一把水果糖出來放到了丫丫的手裏,丫丫也顧不上椿樹了,趕緊拿著手裏的糖往屋裏跑。
於大顯衝出來把曲長歌手裏的大包給接了過去:“姐,你們回來了,那我姐怎麽沒回來?”
這話是於家所有人心裏想問的,曲長歌被眾人簇擁著進了堂屋,屋裏點了一盞油燈,曲長歌清楚地看到於家人都滿懷期盼地看著自己。
曲長歌突然覺得自己這話好生難出口,隻怕一說出來,那些期盼的目光都會滿是失望了。
不過,這事兒是遲早的,晚說不如早說,曲長歌覺得自己豁出去就是了。
“婆婆!伯伯!伯娘!嬌嬌她班組有事回不來,說是等過了初五就回來。”曲長歌隻能按於嬌嬌的劇本演了。
果然,眾人眼裏的希望之光馬上就熄滅了,還是於支書沉著一些,低聲說道:“她工作要緊,畢竟是第一年上班呢。長歌,你吃飯沒?要不就叫小況和你一起過來吃吧,別費事再做飯了。”
曲長歌說道:“不了,今年有些同事跟著我回來了,人多就不過來了,再說二哥正做著呢,都快得了,我這不是把東西先送過來。大顯啊,你拿的那袋子裏麵有幾雙白色的工作手套和兩雙工作皮鞋都是你姐拿回來給伯伯和大哥的,其他的是我們在縣裏買的點小東西,讓大家過年熱鬧的。”
葉玉玲的臉色也很難看,她是個明白人,自己女兒一定是有什麽事想瞞著自己一家子。
於大顯不明白,把袋子裏的東西工作手套和工作皮鞋拿出來,嘟著嘴說道:“我姐不記得我了吧,都不給我帶一點東西。”
曲長歌說道:“你姐節後回來,肯定會給你帶好吃的,這不是她怕我們拿的東西多帶不動麽。”
於婆婆這時候問道:“長歌,你現在身子可還好?我看著你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對。”
曲長歌笑著說道:“還是奶奶最厲害,我還沒跟大家報好消息呢,我懷上了,有兩個月了呢。”
於婆婆一聽本來還有些頹然的精神頓時來了勁兒:“真的啊,這麽大的好消息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
葉玉玲也趕忙過來扶著曲長歌的手,將她扶到了椅子上:“哎呀,你早點說,我也好給你準備東西。”
曲長歌笑著說道:“葉伯娘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公公婆婆都準備好了,就是我弟弟他們在西北那邊也給我寄了東西來,東西都夠用了。”
“那我準備的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對不對?”葉玉玲看著曲長歌嗔道。
於支書也說道:“就是,你爸隻有你這麽一個孩子,如今呢也是給他添後人了。”
他看著這個笑嘻嘻的女孩子,想起那個威武高大的發小來,如果他還在,知道長歌有了孩子,他不定得多高興呢。
於婆婆又叮囑了一大堆的話,曲長歌方才領著椿樹從於家告辭出來,葉玉玲自告奮勇地要送曲長歌回家。
曲長歌知道這是葉伯娘想背著於支書和於婆婆問問於嬌嬌的事情,她也正好想問問村裏的事,也就和葉玉玲一起出了於家。
果然,剛出院門,葉玉玲就亟不可待地問了起來:“長歌,你告訴伯娘,嬌嬌到底怎麽回事?”
曲長歌拍了拍葉玉玲的手:“伯娘,您別著急,嬌嬌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她還是不肯跟那個滬市來的技術員分開,她也沒告訴我不回來到底是為什麽。不過,我找技術科的人問了,那個技術員家裏人會在這個春節過來探親,我想她可能是為了這個原因。”
葉玉玲聽了氣得不行,這臭丫頭真是有了男人連家裏人都不要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道:“這還沒嫁過去呢,就不把自家的父母長輩放在眼裏了,心裏隻有別人家的父母長輩了。這丫頭,我真是白養活了。”
曲長歌也不好勸,隻能說道:“葉伯娘,您放心,我們會早些回縣城,到時候我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葉玉玲搖頭:“不用這樣了,她總歸是要回家的,我看她到時候怎麽說。早先我讓她跟那個人分手,她不願意,結果她就連著好幾個星期不回來不說,現在連過年都不回來了。”
曲長歌這才知道於嬌嬌這幾周都沒回村裏來,她不知道要怎麽評價這事兒,原來挺明白的一個人,怎麽就糊塗了呢,難道一個男人的魅力就這麽大,大到原來的一切都可以放棄?
“伯娘,我聽二哥說咱們村讓我二叔當生產隊的隊長了?”曲長歌隻得轉換話題。
葉玉玲這回倒是鎮定許多,看來於支書當官不當官對於她來說不算重要的事情,而女兒的事才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這事兒是真的,看來是想把你伯伯踢開。不過,這也沒什麽,大家還是願意啥事兒都來找你伯伯,你二叔倒是每次看到這種情況都氣得直跳腳呢。”葉玉玲說到後來都笑了起來,想來當時的場景肯定是非常有意思的。
曲長歌說道:“我二叔那人是個奸懶饞滑的,還喜歡做場麵上的事,隻是一天兩天還行,時間久了,誰不知道誰啊!他以為把他閨女賣了,他能當上隊長,就能在紅旗村耀武揚威了,真是做他的白日夢吧!”
葉玉玲說道:“他那點子事都不叫事,隻是你伯伯有些想不開,總是擔心你二叔會把村裏人都帶溝裏去,每日裏憂心得很。”
曲長歌說道:“沒事,等我讓二哥跟伯伯聊聊,二哥可會說話了,一定能讓伯伯放開心事的。就是嬌嬌這事兒,伯娘您也別太著急。這回我們廠裏鬧特務,鬧得挺凶的,嬌嬌還立了功呢。”
葉玉玲還不知道這事兒,聽曲長歌這麽說嚇得夠嗆,拉住曲長歌的手說道:“長歌,你快跟伯娘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曲長歌將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葉玉玲隻聽得心潮起伏,一顆心跳得飛快。
直到曲長歌說完了,葉玉玲撫著胸口說道:“哎呀,這些狗特務真是太猖狂了,多虧這回都抓起來了。要是他們得逞了,那可怎麽是好啊!”
曲長歌想起前身的模糊記憶,也沒有特務把鋼鐵廠炸成功,看來前世今生這事兒都沒有做成功,也就是無論特務怎麽折騰都是注定失敗的。
“伯娘,這不是沒事了麽,您放心,嬌嬌油皮都沒蹭破呢。”曲長歌覺得自己真是沒有勸人的本事,這本來是想勸一勸的,盡量少說話的,結果倒是越說越多,好像也越說越錯了,以後出了事兒還是需要二哥去說的好,他比自己會勸人。
葉玉玲拍了拍曲長歌的肩膀:“沒事沒事,這事兒就是讓人後怕,知道沒事,我也心安了,長歌你不用著急,伯娘不是那種當不得事的人。”
椿樹在旁邊也安慰道:“葉奶奶,沒事的,都過去了,椿樹這麽小都沒事,小姨更沒事,我們走之前,小姨還來找我們了,椿樹親眼看到小姨沒事的。”
葉玉玲笑得不行:“椿樹是越來越乖了,真是會說話,比丫丫強啊!”
曲長歌看走出來一截了,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不想她送得太遠,就說道:“伯娘,您回去吧!這菜都上桌了,您再不回去就該涼了。”
葉玉玲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也沒多遠,這天又黑了,你還帶著椿樹呢。”
曲長歌趕緊從秘境裏掏出一個手電筒來:“好了伯娘,您真的回去吧,我還有手電筒,您連手電筒都沒帶。”
葉玉玲隻得停了下來,衝著她揮揮手:“明天來伯娘家裏,給你烤糍粑吃啊,伯伯家裏打了好些糍粑呢。”
曲長歌點點頭:“好的,您先回吧!”
兩人分了手,曲長歌領著椿樹回了家,家裏的菜已經有多半上了桌。
趙況笑道:“你還真是會踩著點回來啊!”
“那有什麽辦法呢,我就是有口福啊!”曲長歌笑嘻嘻地說道。
趙況指揮著蘇來娣端菜,對曲長歌說道:“把椿樹放廚房,你去叫馮奶奶和麗娟起來!”
曲長歌安頓好椿樹,趕忙出去叫兩人起來。
兩人也沒睡踏實,隻是休息了一會兒,聽得曲長歌敲門就都起來了。
到了廚房,曲長歌給大家介紹道:“沒辦法,我們村還沒通電,大家將就一下,隻有煤油燈,燈光弱一些,不杵到鼻子裏就行。”
馮老太太笑著說道:“長歌說什麽呢,我家也是農村的,這是跟著你們老師才進了城,這煤油燈是老用了的,沒問題。”
於麗娟也笑了:“馮奶奶,長歌就是太客氣了,趙況做飯那麽好吃,就是合著眼吃,那也是樣樣都好吃啊!”
趙況瞪她:“你說你這沒事又編排上我了!”
“哈哈哈,不說了,這麽好吃的飯菜,要是得罪了做飯的,不給飯吃就麻煩了。”於麗娟轉彎也轉得很快。
大家聽她說的有趣,都齊齊笑了起來。
蘇來娣很是喜歡這種氛圍,昏黃的煤油燈,歡快的笑聲,滿桌噴香的飯菜,讓她感覺到家的溫暖,真好,她真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曲長歌看蘇來娣坐著發呆,忙夾了一筷子臘肉放到她碗裏:“你發什麽呆?再不吃,你麗娟姐就把好吃的都吃完了。”
蘇來娣鼻子酸酸的,要是在原來的家裏,這樣的溫暖和快樂都是屬於弟弟們的,她永遠是縮在角落裏等他們吃完了,再吃他們的殘湯剩羹。
她點點頭:“嗯,我要加油,不能讓麗娟姐都吃了。”
於麗娟還跟旁邊衝著曲長歌吹胡子瞪眼睛:“長歌,你這意思我就是個飯桶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