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審問
朗州與渝州的交界處,那是一條並不平坦的小道,由於常年馬車的車輪的碾壓和快馬的奔踏,上麵滿是細碎的石子和厚厚的塵土。
如今這段小道上到處是血跡累累,隻是已經變得幹枯暗沉,那地上還躺著十來個蒙麵黑衣人和兩位還在流血的官兵。
蒙麵黑衣人都歪躺在地上各種姿勢一動未動,每個身上都有一道致命的傷,而細心的人可以發現,他們的胸口沒有半點起伏的痕跡,便知曉他們怕是再也不會起來了。
兩位身受重傷的官兵還在苦苦撐著,他們所受的傷口處還在不停的流血,意識也有些模糊了,但他們還不能倒下,他們得保持腦袋的清醒,等待那個已去朗州報告的小廝帶人回來,而且這裏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不知生死。
其中一個官兵看著那姑娘躺著的地方,由於她被之前帶著她來的小廝放在了一塊草坪上,那些綠草長勢茂盛,看不清那姑娘的臉,隻見得她身旁的草已被她的鮮血染紅。
秋意感覺頭好沉重,全身的疼痛更是無法形容,就感覺這具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她不過是進錯身體的一縷靈魂。
努力睜開雙眼,秋意的視線漸漸清晰,她看到頭頂一片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也在慢悠悠的飄動著,偶爾飛過去的鳥兒是那般自由,讓秋意心中升出一份羨慕,如若自己身來也是一隻翱翔天際的鳥該多好啊。
她不知自己在這躺了多久,也不知自己還要躺多久,她能感覺到的是自己正在流逝的生命,和快要失去的意識。
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十幾年前老天眷顧沒有死成,這次是不是來招她離開了?但是好不容易得到幸福了,雖然日子辛苦了點,但每個人身體安康這就夠了。
秋意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總喜歡眨著那雙帶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用充滿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語氣問她問題,像極了小姐小時候。
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秋意眼中湧出,視線已是一片模糊,就在她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朦朧之時,她好像聽到有腳步聲朝她而來,艱難的偏頭過去。
她在雙眼閉上之前,看見了一群人。
知府府內的正廳之中,氣氛已是相當凝重,安靜得讓人不敢發出一句聲響,廳內每一個人臉上都是眉頭緊鎖,而正廳主位上的陳書岩神情卻顯得過於懶散,她嘴邊的笑也充滿了譏諷,手指並沒有停止對桌麵的敲擊,敲擊時發出的聲音清越綿長,如金磬之餘響,絕而複起,雖如此美妙,但依舊讓在座的所有人心生忐忑,無從得知這陳書岩在想什麽。
“怎麽不解釋了?這錢袋裏的錢可不是一般的多呢,去朗州的路上也要不了那麽多銀兩吧?王大人覺得本官說的有無道理?”陳書岩問的是王知府,雙眼卻緊盯著管家,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管家的臉上布滿汗水,豆粒大小般的汗珠誇張地從他的額頭上撲簌簌而下,他現在的麵色也如王知府般蒼白如紙,牙齒在口腔內打顫著,發出‘噠噠噠’地聲音,全身抖得像一個篩子似的,突然一股很難聞的尿騷味在大廳內彌漫開來。
眾人立即用手捂住口鼻,這可是知府府,哪個不長眼的人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來?幾十雙眼睛便開始四處巡視,看這股味道是從哪裏來的。
陳書岩倒沒有掩住口鼻,而是將目光從管家的臉上慢慢向下移,發現他的下身已經嚇得小便失禁,那味道就是從他身上出來的,而他雙腿打顫著,仿佛站不直似的。
“來人,將他帶下去好好審問!”閉上那雙冷淡的眸子,陳書岩抬手指著已經呆似木雞的管家,叫人帶他下去。
“大大人,這錢不過是下官叫那他去給周縣官的慰勞,他不是被刺傷了嗎?現在朗州生活怕是艱難,所以我才……”王知府回神過來,立馬從位置上站起來,玉椅被他的舉動在地上摩擦出一道刺耳的聲音,他伸手拉住那管家,不讓其他人帶走他。
這要是將他帶走審問,依自己管家的性格,王知府可不認為他會為自己保密其他的事。
“哦?王大人是不是嚇糊塗了?這錢袋裏錢可是抵得上你一個月的俸祿啊,你可不要欺騙本官。”陳書岩俏臉一下子變得正經起來,手指也不再敲那玉桌,轉頭看著王知府,“難道王知府還藏著本官不知道的事情?”
王知府被陳書岩這樣一說,又看她一臉嚴肅的表情,目光嚴厲的看著自己,‘撲通’一下跪在了陳書岩麵前,“下官哪敢有隱瞞大人的地方,請大人明察。”
不急著開口,陳書岩隻是抬手用修長的手指在玉桌麵上摩挲著,這玉桌可是用和田玉鑿砸打磨雕刻而成,桌子各處的花紋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道每一筆都恰到好處,可知這是出自名家之手。不僅如此,讓人驚訝的是,這麽大的玉桌上並沒有一處拚接的地方,可想而知這是一整塊玉石所製而成。
“這玉桌可是雕刻精美巧奪天工啊!”陳書岩突然毫無征兆地讚美起眼前的玉桌來。
本來在這緊張的氛圍之下,眾人的心頭皆是提在了嗓子眼,各懷心思之後陳書岩會做何舉動,但沒想到她開口說出來的卻是和現在所做之事毫不相關。
跪在陳書岩麵前的王知府已是心如死灰,這會兒聽她說了一句這樣一句話,有些摸不清頭腦,抬頭看著陳書岩眼睛裏滿是疑惑,額頭上也不斷的冒著虛汗。
“本官是說,這桌子可是千金難買的珍品啊!”陳書岩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知府一眼,之後偏過頭去再次細細觀摩那玉桌來。
觸手之處,質地細膩溫潤,陳書岩隻覺得陣陣涼意從指間傳來,在這有些悶熱的天氣下,讓她感覺到一陣舒爽,心底先前莫名滋生出的煩躁感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