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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飛去飛來宰相衙

  “水泥?”


  “對,新型的建築材料。詳細的研究方法,吾會寫成冊子。汝屆時按章辦事便成。隻要讓人多做試驗,肯定會有所收獲。”


  完,我也不再理睬王勻的質疑和追問,徑直就離開了。


  再圍著左銀台門轉了一圈,也就代表我對禁苑土地現狀的實地勘察結束。倒也不是我想馬虎,真是沒什麽可看的。反正禁苑的所有地方,基本都一個樣,除了這裏更偏僻罷了。


  趕在臨近中午之時,我們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兒坊。沒進坊門,抬眼就見立於坊門上方的碩大橫幅,以及立於道路兩側的眾多宣傳牌。


  至於內容?無外乎就是,大隋國有土地暨建中坊部分土地公開拍賣會的橫幅,以及會場地址、詳細拍賣流程等等字樣。


  沒錯,關於建中坊這個稱謂,自然還是我取的。白了,禁苑那塊五千畝的土地悉數拿出來,還要歸為民用,就不能沒有個名頭。置為一坊,就是很好的解決途徑。就因為是我自己取名,倒也沒有什麽避諱。直接采用我的年號,也不會有人三道四。


  要再細問會場的具體位置?其實,我也很偷懶。就是肅宗朝舊太子楊旭的府邸。當年,三叔因為所謂的謀反而被賜死,王位自然便被收回。包括這座府邸,也一並被宮中沒收了。


  到這裏,估計有人又有了新的疑惑。先前,你不是,大隋的龍子龍孫都住在十六宅嗎?也就是永福坊。包括你三叔,既然是太子,不是應該住東宮嗎?怎生住在了這裏?


  嗯,這個要怎麽解釋呢?準確來,這個府邸是楊旭沒有被立為太子以前的居所。至於為何不在十六宅呢?簡單來,或許就是人和人不一樣吧?或者,人和人的待遇差距。


  還是不清楚,那我就的更直白些。我老楊家的有些列祖列宗,生性寬厚,所以對子孫也很寬容。比如我的父皇,大隋從來都沒有直接給子孫封地的習慣。我所的封地,可不是指領取封地麵積同等的俸祿,而是實實在在將這個地盤歸其所有的那種。這種搞法,也隻有漢晉才有。所以,才有了七王之亂和八王之亂這等事。


  但是,即便有鮮活的例子在前,父皇還是這麽幹了。福王楊豫和蜀王楊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趕出了京師。同時,也有看管子孫特別緊的,比如玄宗皇帝和肅宗皇帝。十六宅,其實就是他們二老圈養這些子孫的地方。


  可即便同為龍子龍孫,但畢竟親疏有別啊。比如,父皇這種引不起肅宗皇帝興趣的兒子,自然是要住進十六宅的。但討肅宗皇帝和太皇太後喜歡的三叔,則是不用了。有單獨的地方安置,以及更好的生活環境。這個,便是如今我眼前的這座深宅大院,也叫榮王府。


  隻是,曾經的榮王府,已經沉寂了太久。此刻,倒是熱鬧非凡。院門外更是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吃瓜群眾。嗯,多是附近的百姓湊過來看熱鬧。


  之所以我稱之為吃瓜群眾,也不算冤枉。真正的競選者,可以在驗明正身後,持繳納保證金的憑證直接入場。


  當然,我此刻也是圍觀的吃瓜群眾之一。我不進去的原因很簡單,擔心沒有多少組織經驗的銀子看到我後,亂了陣腳。然後,好好的一場拍賣會,光搞些請禮問安的名堂。


  可傻站在這兒觀望,也實在嘈雜的厲害,更看不見什麽東西。左尋右思,我終於發現,在會場的一側有個叫做“知足常樂”的酒樓。其二樓大廳的臨窗,倒是一個極好觀景的地方。


  走就走,帶著上官婉兒等人,我便上了樓。可還沒等爬上樓梯,我便聽見樓上早已經人聲鼎沸。看來,吃瓜群眾中,也不止我一個聰明人啊。


  舉目四顧,臨窗的位子早就被人占滿了。要,空閑些的地方倒也有。在中間的一副桌椅處,就隻有兩個文人打扮的男子坐在其中。年紀倒也都不大,二十幾歲光景,一個相貌極為平庸,一個卻極其俊美,簡直壤之別。


  於是,我便走上前,問道,“兄台,能否借個地方?”


  兩人忍不住同時回頭看我。相貌平庸的年長男子先是一愣,繼而神色倒還正常,淡淡回道,“自無不可。”


  我這才反應過來,年長男子剛剛愣神的緣故。原來,就因為我穿了身商賈的服式。至於樓中之人,之所以沒有和我一般過來擠座位的緣由,竟然就出在了這裏。


  不過,雖有被人看輕之嫌,我還是不以為意,拱手道,“見笑了。”


  話語剛落,我就聽見年少的俊美男子,打趣般悠悠吟出幾句詩來,“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裏常州透額羅。正麵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回秀媚多。。。”


  順著俊美男子的目光打量。我這才發現,這廝竟然死死盯著上官婉兒不放。


  要,上官婉兒自然是極為漂亮的。即便今日隻穿了套普通的婢女服飾,但也難以掩蓋其姿色。


  但是,這廝的行徑,是不是過於囂張了些?沒看到本大爺我,就在旁邊坐著嗎?如此迫不及待就開始打情罵俏,把我當什麽啦?


  我正想發火,卻聽上官婉兒冷冷回道,“妝點山林大架子,附庸風雅名家。終南捷徑無心走,處士虛聲盡力誇。獺祭詩書充著作,繩營鍾鼎潤煙霞。翩然一隻雲間鶴,飛去飛來宰相衙。”


  哈哈,聽完,我的火氣半點也沒有了,更是忍不住想笑。霸氣,我的女人就是如此霸氣。嗯,好吧,我承認我沒有文化,但我的女人有文化就行了,是這個道理吧?


  當然,我畢竟是借坐。既然俊美男子已經吃了癟,也怕這二人臉上掛不住,倒沒敢笑出聲來。


  俊美男子一聽上官婉兒如此嘲諷,自然紅著臉,解釋道,“娘子誤會了。生元稹,字微之,可不是附庸風雅之輩。吾。。。吾,十五歲便以明兩經擢第,二十四歲中書判拔萃科第四等,現授秘書省校書郎之職。又豈是終南捷徑無心走之徒?”


  雖是解釋,元稹這般自我介紹時,還是止不住的洋洋自得。當然,他確實有洋洋自得的資本。白了,大隋的科舉名目甚多,而報考最多的科目,則為進士和明經兩科,難度也屬最高。不過兩科相比,也有難易之分,進士科“大抵千人得第者百一二”;明經科“倍之,得第者使一二”,故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而大隋的文人,也更為看重進士科。


  如果這個描述,還不夠直接。那我就舉例吧,玄宗皇帝在位,大抵有五十年,總共隻錄取了不到一千名進士。折算到每年,不足二十人。肅宗皇帝和父皇在位這十幾年裏,因為安史之亂後需要補充血液,這個錄取的比例略有提高,但每年折算也不過三十人左右。


  一個少年郎,敢自己十五歲就考上了明經,二十四歲還考上了進士。這個難度,就可想而知了。最差,也至少相當於後世省高考狀元的水平。而且,還是少年班畢業那種。畢竟,在大隋朝三四十歲的進士,都屬於年少有為之輩。


  所以,如果不是元稹這廝吹牛,我簡直就是遇上了少年才。可是,不管我怎麽回憶,元稹這個名字,好似都沒有聽過。他娘的,我不由就尋思,大隋青年才俊就這麽多嗎?我看個熱鬧也能碰上。


  當然,我的吃驚叫奇,可不代表上官婉兒會買賬。於是,我便聽見了上官婉兒的反唇相譏,“喲,竟然是校書郎當麵啊!看來,這個飛去飛來宰相衙,仁兄還未領會精髓。否則,現今又豈能隻是區區八品?”


  這一番話下來,元稹終於耷拉下臉,好似戳到了痛處一般。可他不話,我卻有了興趣,拱手言道,“下人無禮,兄台無須理會。校書郎之職,雖然卑微,卻是出將入相的基礎。來日,兄台未必沒有一番大作為。來也巧,吾就有幸識得一名叫做白居易的校書郎,甚至引為知己。不知,兄台可否認識?”


  話語剛落,年長男子忍不住詫異道,“公子竟然認識某家?可某家。。。卻不記得何時見過公子啊?”


  “嗯。。。汝就是白居易?”


  “自然。白居易之名,秘書省就某一人,另無分號。難不成,公子也不認識吾?”


  “嗯。。。其實,吾主要是聽過白兄的詩後,便引為知己。這個。。。這個,理解為神交就好。”我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卻不知公子聽過某家那些詩作?”


  “那個。。。那個,綠蟻新醅酒,紅泥火爐。吾就覺得甚妙?”完,我忍不住暗中感謝升平。


  “哦。此詩登不得大雅之堂。乃去歲在洛陽,和友人聚偶得。倒是讓公子見笑了。”雖然是在解釋,白居易眼神中卻流露出幾許落寞。


  看來,這廝不是謙虛,是當真不太喜歡。也對,年輕人嘛,誰沒有點進取心,這詩確實不應景。為了投其所好,至少不會因為剛才上官婉兒的無禮,把我們趕走,我費盡思量,就想這個白居易還有什麽詩作,我能記住。好似,是真沒有。


  等等,輪到這時,我就有些回味過來。眼前的白居易,已經被證實為升平口中那位不假。可如何求證,他是不是我所知曉的那位白居易呢?嗯,來有點繞,也就是後世如雷貫耳的那尊大神呢?

  再沉思幾許,我就忽然開口問道,“嗯,吾還聽聞過一首詩,是這樣寫的,‘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卻不知,是否亦是公子高作?”


  把這詩念完,我也忍不住有些臉紅。沒文化,真可怕。丟人現眼更可怕。


  其實,我這也是沒有其餘的辦法了,才想出這種後世三歲兒都能倒背如流的詩句去試探。


  白了,我一個工科男,那裏知道這些曆史文化名人之生平,或者能將其代表作倒背如流。所以,關於大神白居易,我能記住的東西,全是蓋中學語文老師所賜。


  都有些什麽呢?無外乎現實主義詩人,還寫過《琵琶行》和《長恨歌》。畢竟,這兩首詩,中學時要求全文背誦嘛。可即便如此,就因為隔得時間太久,裏麵的詩句也隻能記住一兩句了。比如,“在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以及,“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珠落玉盤”等等了。


  可就算我能記住,又怎樣?我總不能跟白居易,我對你深交已久,然後就聽過中間或結尾幾句吧?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再者,如果我沒有記錯,《琵琶行》應該是白居易中晚年時寫的。萬一這廝現在還沒有寫出來,豈不會更貽笑大方。


  至於我為何要求證,眼前的白居易,是不是曆史上的那位大牛呢?理由很簡單。不提我一直闡述的內容,什麽曆史的車輪高度重合的話題。就在我大隋朝的曆史長河中,李白其實出現過,不止有《將進酒》、《靜夜思》留世,同樣也有讓高力士脫靴的故事流傳。


  當然,輪到現如今,那個李白早已經死了。包括杜甫,也和我知曉的曆史差不多。既然如此,白居易照理也跑不掉啊。所以啊,我就想,沒錯,白居易如今隻是個校書郎不假。可他日,也未必不是江州司馬,對吧?

  “哦,觀公子一介商賈,竟對某家知之甚深。看來,公子所言之深交,倒也不假。不錯,此詩正是某家十六歲時,應試所作。”


  “十六歲時寫的,還是考試時的臨場發揮?先生,真大才也。”


  我這可真不是吹捧。因為,我也是真不知道,這首詩竟然是白居易十六歲時,參加科舉考試時創作。


  得到證實,我自然滿心歡喜。他娘的,我竟然真的見到了活的大神,太意外了。努力抑製住心情,直接考教一二,看看能不能為我所用,自然也是水到渠成了。


  於是,我便指著榮王府內,正在進行的土地拍賣,言道,“既然見得先生當麵,吾實屬三生有幸。卻不知,先生以為,聖人此番拍賣之舉,何如?”


  就像後世的偶像,遇到自己的迷弟一般。即便我的姿態已經放的很低,還對他十分尊敬,白居易卻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淡淡回道,“實不恥也。”


  我不由一愣,忍不住追問,“亦是為何?”


  “商人重利輕離別。聖人此舉,莫不是欲行商賈之事?”


  這話一出口,我的心理預期直接降到了冰點。包括一側的元稹,也不樂意了,爭辯道,“樂兄,此話謬也。聖人此舉,不過是為了顯示公允,少些暗箱操作之手段,更多有獲利罷了。有何不妥之處?依吾看來,乃是大大之善事。”


  “顯失公平,倒也的過去。但多有獲利,又豈是聖人所為?”


  “下人可為,聖人為何不可為?”


  “就因為下人可為,聖人方不可為。微之,某等可要謹記,聖人乃下之先也。。。”


  “。。。”


  見兩個人的爭議,已經上升到治國平下的高度了,我也插不上嘴。再看榮王府的拍賣會,也已經接近了尾聲。觀其狀況,獲利應該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若再聽二人鼓噪,特別是白居易著實讓我有些失望,我便準備起身離開。


  可剛邁出步子,我就聽元稹主動止了話題,言道,“樂兄,今日休沐,某等有的是時間辯論。也非得辯個曲直不可?不過,卻不是現在,某還有正事要忙。”


  完,元稹就親熱的攬過我肩頭,笑嘻嘻的問道,“兄台,妙玉閣高姑娘的豔名,可有聽過?”


  哪兒跟哪兒啊?你要忙正事,拉著我幹嘛?我一頭霧水的老實回答道,“嗯。。。汝可的是,那位詩書雙絕,名滿京城的高鳳姑娘。吾自然也有聽。”


  元稹連連點頭,更顯熱情道,“那兄台可知,這高姑娘現在何處?”


  我還是一愣,“這如何得知?聽前年,就被人贖了身。”完,我就回過味來,好奇問道,“莫非,就在兄台府中?”


  “實不相瞞,正是。”


  輪到這時,我還是不明白元稹什麽意思。以為他又要顯擺,便故作客氣,躬手道,“那便祝賀元兄,喜得佳人了。”


  元稹也跟著一愣,頓時笑道,“兄台誤會了,某豈會如此膚淺。孟夫子有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嘿嘿。。。今日與兄台有緣,便將高姑娘贈與兄台如何?”


  “君子不奪人之美。再,吾也沒興趣。”我是真沒興趣,被人玩剩下的,還是被這廝玩剩下的,有什麽意思。


  “那。。。吾府中新進了兩名新羅婢,卻不知道兄台是否有興趣?”元稹鍥而不舍道。


  新羅婢啊,就是朝鮮妞。你別,我還真有了點興趣。


  可瞬間就覺得腰間一疼,知道是上官婉兒在掐我。於是,我馬上就收起豬哥樣,正色道,“也沒興趣。兄台,究竟何為?”


  “嗯。。。也沒有別的。某的意思極為簡單。不如,兄台便將這貼身婢女贈與在下。兄台若還有其他要求,盡管提出來便是。”


  “滾。”這話卻不是我的,而是從上官婉兒口中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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