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會客

  趙澤雍疑惑看向強烈抗拒的人,用眼神說:給我一個理由。


  周明傑也來了啊!容佑棠心裡吼,然而這理由不能說出口,他飛快動腦,冥思苦想半晌,竟真想到個能說出口的理由!於是容佑棠昂首挺胸,凜然不可侵犯地表示:


  「您是知道的,七殿下曾當街欺侮於我,我害怕,所以不敢去。」他一著急,就滿口「你我他」起來,顧不上稱呼。


  「可外面來的不是老七,是本王的二皇兄。」趙澤雍挑眉提醒。


  容佑棠心一橫,裝作受辱悲憤失去理智的模樣,蠻不講理道:「可我明明聽說二殿下的母親與六七殿下的母親是姐妹啊,宸妃是皇后的堂妹,他們肯定是很相似的!」


  你什麼邏輯?

  「所有皇子都是父皇所出,這個怎麼說?」趙澤雍虎著臉問,簡直想把眼前的糊塗東西丟到雪地里去涼快涼快。


  糟糕!


  容佑棠一驚,立即補救:「殿下不同。殿下的親王位是因赫赫戰功所封,戍邊十數載,無數次擊退蠻夷入侵,威名遠揚,文韜武略智勇無雙——」


  「行了行了。」趙澤雍打斷對方張嘴就來的漂亮話,他早聽膩了類似的恭維。


  容佑棠意猶未盡地總結:「殿下實在太厲害了。有時我也希望自己能身披鎧甲,上陣奮勇殺敵!」


  趙澤雍忍無可忍,一把抓住對方胳膊往前帶,怒喝:「就你這膽子,還奮勇殺敵?出去見客都不敢,還能賣了你不成!」


  殿下——殿下您先聽我說完啊——殿下等一等——殿下我真的不敢——饒了我吧啊啊啊……


  容佑棠一路反覆祈求,用力掙扎。然而慶王卻鐵了心,拖著個人仍輕鬆大步前行,惹得沿途小廝侍衛面面相覷。


  趙澤雍直到把容佑棠拽進正廳,仍未鬆手:在外人看來他們倆就是拉拉扯扯,一個黑臉,另一個不情願。


  二皇子趙澤祥看得下巴都要掉了:老三不喜女色,房裡連個侍女都沒有,身邊全是兵丁——原來他好男風?!


  嘖嘖嘖,當真人不可貌相呀,父皇知道該做何感想?


  「不知二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勿怪。」趙澤雍輕描淡寫說了一句,看不出丁點歉意,徑直落座后,終於鬆開手,板著臉訓:「再鬧,就真罰你了。」


  容佑棠:「……」殿下,您這是吃錯什麼葯了?快醒醒,我那嫡兄正向您行禮問安。


  「小人周明傑,叩見殿下,殿下萬福金安。」周明傑畢恭畢敬跪下,磕頭行了大禮,這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見慶王,是沾了趙澤祥的光。


  小人,沒錯,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抬頭看我一眼啊,嚇不死你!容佑棠站在慶王身邊,面無表情,眼睛卻在噴火,恨不得衝過去吃周明傑的肉。


  「起來吧,周公子忒客氣了。」趙澤雍眼皮都沒掀一下。


  周明傑同樣沒掀眼皮,他是不敢抬頭亂看——據傳慶王行伍出身,見慣鮮血廝殺,出了名的冷麵閻王,他可不想失禮激怒對方。


  所以,這是極滑稽的事:容佑棠已經朝對方投射無數眼刀子,對方卻還沒認出他來!但看著周明傑誠惶誠恐生怕被慶王厭棄的模樣,容佑棠又心情微妙。


  「三弟可是有煩心事?看把明傑表弟給嚇的。」趙澤祥熱絡說笑,語氣雖親昵,眼睛卻沒瞟一眼周明傑,任由對方尷尬站著。


  周明傑聞言,忙恭謙一笑,望向慶王,順帶掃了一眼容佑棠,復又守禮地垂下眼皮,神態毫無異樣。


  ——曾經的周家兄弟,現站在慶王府客廳,分屬兩方陣營,竟然相見不相識!


  容佑棠想:我長得不像周仁霖,也不像娘,娘說我像極了舅舅。


  雖說三年前分別時我是瘦小單薄了些,但他不至於毫無所察吧?


  事實上:雖然共在周家十幾年,但周明傑是嫡長子,衣食住行跟庶弟天差地別,且從小附學在平南侯府,自持身份,連正眼都不屑瞧庶弟一下,只有周仁霖才知道容家舅舅的長相。如今容佑棠十六歲了,樣貌已完全長開,俊美無儔,身姿筆挺,站在慶王身邊神采奕奕,徹底擺脫了昔日受氣包庶出的影子。


  「二哥前來所為何事?」趙澤雍半句廢話不想多說,異常冷淡。


  趙澤祥嗔怪一笑:「無事就不能來坐坐了?呵呵,幾天沒來,你身邊怎麼多了位小公子?看著眼生得很。」


  周明傑下意識又掃了容佑棠一眼,同好奇:這人跟慶王如此親密,又生得那樣好,莫非是臠\寵?

  「他啊?」趙澤雍看一眼容佑棠,無奈地說:「他是本王新收的小兵,還不大懂規矩,讓二哥見笑了。」


  「原來如此,懂了。」趙澤祥笑得愉快,且隱帶曖昧,十分捧場地表示:「哪裡的話,三弟調\教著的人,豈有不好的?」小兵嘛,白天校場操練,晚上……啊哈哈哈。


  懂了?你懂什麼!容佑棠鄙夷地想。


  四人心懷各異,互相虛與委蛇,最後趙澤祥終於帶著重大發現滿足告辭時,容佑棠忍不住長長嘆一聲:

  「真累啊。」身心疲憊。


  趙澤雍保持淡漠表情,說:「你可以放心了,今後老七不會再糾纏於你。」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又誤以為我是你的……啊!等你回西北了我豈不是很慘?容佑棠欲哭無淚地想。


  趙澤雍彷彿會讀心術:「你不是說想參軍保衛疆土嗎?年後隨本王去西北吧,既能遠離老七,又能上陣殺敵,兩全其美。」


  「……」容佑棠呆如木雞。


  「還是說,你更願意留在京城,結交周明傑那種人?」趙澤雍慢條斯理喝了口茶。


  「我、我幹嘛要結交周、周公子?」容佑棠驚詫否認,心想我和他上輩子就認識,用不著結交。


  趙澤雍把茶盞往桌上一頓,略用力,沉聲道:「那你從頭到尾盯著他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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