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慶王殿下與郭姑娘?!
容佑棠呆如木雞,連呼吸都忘了,思緒混亂不堪: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親上加親?
我卻是沾滿銅臭的庸俗商人,而且還隱瞞了真實身份。
震驚、憤怒、忐忑、無奈、黯然……瞬間無數情緒洶湧翻滾,把容佑棠徹底淹沒,讓他喪失反應能力,眼睛睜得不能更大,怔愣看著慶王。
趙澤雍在表弟提醒完就立刻看容佑棠,他迅速過去,將人按坐下,沉穩道:「慌什麼?天塌了?」
「沒塌。我有什麼好慌的?」容佑棠笑得十分難看,強擠出一句好話:「在此先恭賀殿下了,到時定要討一杯喜酒喝。」
「別胡說。」趙澤雍正色嚴肅道:「本王從來只當表妹是宜琳一般的妹妹,絕無男女之情。外祖母睿智通達、深明大義,定會理解的,無需擔心。」
可她畢竟是您的外祖母,大功臣英烈老定北侯的遺孀、德高望重的誥命夫人。皇室都待其禮遇有加,年年過壽,宮裡賜下的壽禮一車車的,上至陛下、皇后,下至眾皇親國戚,就沒有不捧場的。
容佑棠想得非常清楚,理智得整個人發冷。
沉浸在心上人猝然病故悲痛中的郭達這時才回神,他下巴遍布青黑胡茬,一貫洒脫不羈、開朗愛說笑,此時卻頹喪萎頓,啞聲歉意道:「容哥兒,嚇著你了?」
容佑棠直挺挺端坐,雙手貼著膝蓋,捏緊袍子,搖頭說:「沒有。郭公子請節哀,保重身體。」
郭達慘然一笑,神情恍惚道:「節哀不節哀的,人都回不來了。上月逛廟會時,我給她買了一掛好多葫蘆串成的玉風鈴,她回贈親手做的劍穗……昨晚單家突然來人,我翻牆進慶王府求援,表哥又連夜打攪瑞王殿下,請照顧他的御醫幫忙,但我和御醫還沒趕到單家,她就去了。」
佛曰,人生有八苦,前四便是:生、老、病、死。
容佑棠肅穆凝重,默默將熱茶往郭達手邊推了推。
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郭達卻兩眼紅腫,淚花閃爍,顫抖道:「我去見她最後一面,人瘦得厲害,手裡抓著葫蘆風鈴,侍女說,她彌留之際一直喊『二哥』。」
郭達說不下去了,喉間哽塞,心中大慟,豁然起身,憤怒將茶几椅子踹翻,吼道:「單家糊塗!糊塗啊!為什麼不早些求助?老祖宗誇她爹娘穩重持正,如今看來,卻是穩重過頭了!女兒病得只剩一口氣才說,有用嗎?!愚昧荒唐!我真想打他們一頓,我、我想打他們一頓,給悠悠出口氣,他們太糊塗,該打,打死算了!」
郭達說到最後,已有些語無倫次,竭盡全力,對著翻倒的桌椅拳打腳踢,指節破皮流血,尖銳木刺彈飛,把臉頰也劃出幾道血口子,他卻感覺不到疼痛,攻勢迅猛。
「小二!住口。」趙澤雍上前一個擒拿,將自殘的表弟兩手扭到背後,用力穩住。
「郭公子,冷靜些!」容佑棠忙把破損的桌椅踢開,他猜測郭達可能是把木頭當成單家長輩了。
「雖暫未請旨,但我郭家言出必行,他單家究竟有什麼不放心的?苦心孤詣隱瞞女兒病情,難道怕我知道了換人嗎?!真是太愚昧了,把我想得跟他們一樣卑鄙下流!」郭達大吼,全力掙扎。
卑鄙下流?郭公子真是傷心氣壞了。
容佑棠極為同情,卻愛莫能助,只能匆匆去拿了藥箱來,為情緒激動的人止血,破相留疤就糟了。
「安靜!坐下!」趙澤雍怒喝。
郭達劇烈喘息,瘋狂發泄一通后,驀然死寂,但眼裡仍充滿怨憤不滿與痛心。
「郭公子,來,臉上處理一下。」容佑棠快速為郭達處理臉頰幾道划傷:幸好!傷口不深,可千萬別破相,畢竟是臉面,十分影響外形。
趙澤雍皺眉站定,不放心道:「待會兒叫小九的大夫給瞧瞧,祛疤膏擦上一陣子。」
郭達毫無反應,一動不動,滿心盤算自己的。
「小二,你別犯渾。經兩位御醫診斷,單姑娘是病故的,確鑿無疑。斯人已逝,她若泉下有知,也必定不希望你拿單家長輩出氣!」趙澤雍嚴厲囑咐。
郭達仍是沉默,半晌后,他才輕聲告知:「表哥,長公主派人去過單家。」
那女煞星?她派人去單家准沒有好話、好事。容佑棠下意識擔憂看慶王:可憐的殿下,有個那樣的妹妹!
「什麼?」趙澤雍驚詫愣住,隨即追問:「何時的事?宜琳幹什麼了?」
郭達先正色表明:「表哥,我從來把你們分開的:你和小九才是我的表兄弟,長公主是外人。」頓了頓,他盡量剋制怒火道:「她的心腹侍女悄悄告訴我的:長公主月初以探病的名義、派宮女去單家,除明面禮盒外,暗中送了一個雕成麻雀的玉佩。」言盡於此,點到為止。
長公主是諷刺單姑娘是攀高枝的麻雀嗎?
待嫁閨秀本就心思重,單姑娘那時還病著,必定大受影響。容佑棠對長公主實在無話可說。
「簡直狂妄粗鄙!」趙澤雍怒斥,勃然變色,沉聲道:「秉性難移。父皇一片仁慈愛女之心,屢屢包容,她卻不知悔改!本王早想送她回宮去,宮禁森嚴,多少能約束些,但投鼠——」
投鼠忌器。容佑棠默默補全,心想:看來殿下也真生氣了。
趙澤雍險險打住,深吸口氣,無奈道:「可四弟卻生性穩重懂事,和氣大度,而且身體剛養好了些。若提出送宜琳回宮,她必定大哭大鬧,本王倒不是懼她鬧,只擔憂她驚擾四弟、致使其發病。唉!」趙澤雍難得頭疼嘆氣。
「表哥,我很知道你的難處。瑞王殿下是好相處的人,我對他沒有任何意見,讓他和長公主待到主動回宮吧,可千萬別叫世人誤會表哥趕弟弟妹妹走,那名聲可就太難聽了!」郭達認真懇切提醒:
「但是,長公主現住在慶王府,她闖的禍,只能是您收拾爛攤子。」
趙澤雍頷首,用力閉眼,說:「誰讓是一家人。」
容佑棠忍不住問:「長公主派誰去的單家?慶王府出入管制森嚴,她們又久居深宮,怎麼找到路的?」
郭達苦笑了又苦笑,咬牙說:「長公主派侍女,以採買胭脂水粉的名義,與舍妹的侍女一道上街,裡應外合。」
「表妹她知道嗎?」趙澤雍沉聲問。
郭達坦言:「她說不知道,我猜測應是知情的、事先約好的——但她絕沒有謀害之意!多半受長公主之託,這點我可以保證。」
趙澤雍沉吟半晌,字斟句酌道:「小二,宜琳固然驕縱蠻橫,但……總之,本王會調查清楚,定給你一個答覆。」
「多謝表哥,辛苦你被帶累了。」郭達唏噓感嘆,同時也表明:「我已正式訓誡過蕙心,靜觀後效,如若還不妥,將直言稟明父母管教。」
容佑棠想了想,還是提醒一句:「殿下,剛才我路過園子時,聽長公主她們聊起來,似乎對南郊蘭溪頗感興趣。」
趙澤雍皺眉:「她又想幹什麼?」
「哦,蕙心也纏著我問半天,說是蘭溪風景秀美,十六祭花神,熱鬧非凡,她想去看。」郭達頹唐煩悶道:「可我現在哪有心情去賞花!」
「熱鬧非凡?」趙澤雍不贊同地皺眉,斷然否決:「人多雜亂,恐生意外,不看也罷。」
長公主想約郭公子,郭姑娘想與您同游。所以她們才親密結伴,日日在花園晃悠,目的再明顯不過了。蘭溪花會實際上是兩情相悅或情有獨鐘的男女同游的聖地,意不在賞花、祭花神,而在解相思之苦。
佛曰人生有八苦,除生老病死之外,后四是: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趙澤雍敏銳察覺到對方的注視,隨即扭頭,溫和問:「你也想去蘭溪賞花?三月十六,暫不知空閑與否。」
容佑棠若無其事笑道:「不了,春遊還不如待家裡睡懶覺。」一個人賞花,有甚意思?
*****
芳魂一縷隨風消散,愁緒萬千誰與解憂?
郭達鬍子拉碴,加倍盡心儘力在北營奔走忙碌,只是變得少言寡語,夜間也不回城,胡亂歇在營帳里。
將士們漸漸都聽說了:郭將軍的心上佳人不幸病故。
眾人非常同情,想方設法寬慰勸解。慶王十分不放心失魂落魄的表弟,唯恐其想不開、當真去找單家的麻煩,特別派好幾名親衛貼身陪護。
伙房倉庫里,容佑棠正對著攤開的賬冊,左手撥算盤,右手執筆點點劃劃。
方同一邊用升筒量鹽巴,一邊氣憤告狀:
「奶奶的!依我看吶,他們全該回監牢蹲著去!」
方同跟容佑棠混得熟了,遂敢牢騷抱怨幾句:「容哥兒,哎你說說吧,陛下大發慈悲,給了一個用勞力抵刑期的機會,他們全是罪犯,難道不應該低調做事嗎?咱老百姓當民夫都是勤勤懇懇的,伙房做什麼吃什麼,他們罪犯倒敢挑三揀四?嘿,這是什麼道理喲!」
「軍中明文規定:不得損毀丟棄糧食,違者軍法處置。你叫大夥盯著點兒,若發現誰敢拿飯菜出氣,記下名字告訴我,我來處理。」容佑棠按住算盤,皺眉,明確下令。
「好嘞!」方同痛快答應,他氣呼呼地說:「糧食是朝廷撥的、菜蔬是咱們採買的,都來之不易。全軍上下同吃一鍋飯、一盆菜,管飽,隔幾日還能吃半勺燉肉,多好,還有哪兒的民夫比北營好?罪犯就是罪犯,果然在哪兒都不安份,跟普通老百姓真不一樣!」
這個容佑棠深有同感,他這幾日算是看明白了:犯罪下獄者,除被誣陷冤屈的小部分之外,判決入獄肯定有相應罪名。目前在北營充民夫的都是輕案犯,大半因坑蒙拐騙、搶劫盜竊等罪名入獄,多數是遊手好閒又耐不住清貧之輩。
「如果有誰無故刁難廚娘伙夫,也記下名字,一併報給我。」容佑棠公事公辦,嚴肅道:「此處是軍營,各司其責,伙房只負責燒水管飯,只要本職沒出岔子,上頭就會懲戒尋釁鬧事者。」
送回監獄幾個,看誰還敢不安份!
「好嘞!」方同喜滋滋應諾,他告狀是為了給同村鄉親要個說法,免得日後鬧出事來頂頭上峰心裡沒底。
「十五開始募兵,到時肯定熱鬧非常,你記得叫大夥先做完事再去看新鮮。」容佑棠不忘囑咐。
「好。這是必須的,哪能耽誤大夥吃飯呢?」方同欣然領命。
接下來,他們繼續各自忙碌,方同手腳麻利,量發給各灶房十日份量的鹽巴,嘴上仍絮絮叨叨,容佑棠仔細對賬,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屎殼螂插雞毛,他們算什麼鳥?就知道吹牛!」人之常情,方同滔滔不絕,話里話外嫌棄犯人民夫們,鄙夷道:「都犯法蹲牢房了,還扯什麼『幫』啊、『派』的,還什麼『哥』啊、『爺』的,真不知道害臊!容哥兒,你說是吧?」
容佑棠全神貫注撥算珠,提筆蘸墨,仔細註明一筆出項,隨口道:「辛苦你們了。」
於是方同更來勁了,一口氣傾吐這段日子積攢的罪犯劣行,說著說著,他提及:「以綽號『鎮南湖』為首的那群人最可惡,每次領飯菜時都有一堆牢騷屁話,他最愛吹牛,唾沫星子橫飛,奶奶的還調戲廚娘!」
容佑棠合上賬冊,擱筆,輕輕吁了口氣,終於抬眼問一句:「鎮南湖?挺神氣啊,哪兒的南湖?」
「嘁,那混子是偏西郊縣的,據說他們村有個池塘叫南塘,他嫌池塘不夠大氣,就自封為『鎮南湖』了!」方同說罷,哈哈大笑。
容佑棠忍俊不禁:「真有他的。」
「那廝不吹牛估計活不了,他說自個兒有師父,師父的師父更是個能耐人,擅易容,綽號『鎮千保』,因辦事穩妥可靠,被權貴大戶招攬了去,好吃好喝地供著,犯下無數事,官府卻奈何不得。」
鎮千保?
由於日夜思慮,容佑棠心裡「咯噔」一下,追問:「『鎮千保』是被哪個權貴招攬了去?」
方同把幾份鹽巴布袋紮緊,頭也沒抬,隨意道:「聽他徒孫說主家姓鄒,隻手遮天的人物。噯,吹牛的,當笑話聽聽吧。」
姓鄒?容佑棠仔細回憶,直到進入主帳時,還是出神沉思的模樣,定睛一看:外出的慶王和郭達回來了。
「殿下、郭公子。」容佑棠定定神,忙快步上前關切問:「春耕祭禮如何?九殿下回王府了?」
「圓滿順利。」郭達慢吞吞答。他今日出席重大祭禮,不得不刮凈滿臉鬍子、沐浴換裝,看著勉強恢復了常態。
「小九回宮住幾日,孝順父皇。」趙澤雍告知。
容佑棠點頭:「九殿下真懂事。沒想到啊,陛下竟欽點九皇子扶犁春耕。」
「哼。」郭達歪斜靠坐,一件一件解開繁複朝服,意味深長道:「陛下聖明仁慈,借春祭大典,順便為屢遭意外的皇九子祈福,禱告天地神明、列祖列宗保佑皇子平安健康。」聽聽,多麼完美的說辭,合情合理繞開所有成年皇子,而且這理由還能用好幾年。
嘖,老狐狸!一直迴避立儲大事,任由大殿下、二殿下明爭暗鬥十幾年。
容佑棠為慶王感到惋惜遺憾之餘,釋然道:「也挺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位者,最求平穩。」趙澤雍言簡意賅道。
「殿下,過兩天就開始募兵了,可庫藏糧食只剩三百石左右,僅夠現有的人吃月余。」容佑棠稟明。他名義上是伙房長,但如今北營在建,人手不足,便身兼半個軍需官。
趙澤雍面色凝重:「京城糧儲動不得。父皇月初便下旨命令江南甘州、泰州兩地調五千石糧入京、撥給北營,江南段運河暢通,北方也開始回暖化凍,順利的話,水路最多半月便可抵達。但糧船至今尚未駛出江南段運河!」
郭達立即問:「押糧的是哪個?為何拖延?」
「史學林。早上剛傳來的消息,據說是因開春雨水多,打濕頂部一層糧食,目前正休整晾曬。」趙澤雍道。
「史學林?是不是平南侯的門生?」郭達橫眉立目罵道:「晾曬糧食?北營都快斷炊了,若是故意作梗,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就沒打聽打聽表哥在西北時處置的貪墨押糧官?」
趙澤雍面色不改,緩緩道:「多半有把柄捏在他人手心,聽命行事。」
「我最恨別人動軍糧了!」郭達憤慨道:「將士們要訓練、要打仗,餓肚子怎麼行?表哥,派我去接應吧?小船沿運河南下,用不了幾天就能趕到。」
趙澤雍卻搖搖頭:「不必。父皇限期一月,本王倒要看看,史學林準備怎麼收場。」
「他們為何從中作梗?」容佑棠疑惑道:「平南侯掐著北營軍糧想脅迫什麼?」
「二皇兄領了收取過稅的差事,用人地方多。」趙澤雍悠然道:「宸妃娘娘與皇后是堂姐妹,共退不一定,共進是無疑的。」
「七殿下?!」容佑棠脫口而出,瞬間想起被禁足的七皇子。
「就讓他關滿三月,別早一天出來。」郭達嗤道:「難道平南侯是打這主意?看來皇後母子已去求過情了,陛下多半沒同意,大殿下又不可能幫忙。」
趙澤雍氣定神閑表示:「不用『難道』,昨兒六弟已來找了。但父皇金口玉牙,一言九鼎,做兒子的怎好勉強父親收回成命?本王實在愛莫能助。」
「哈哈哈~」郭達難得笑出聲,贊道:「表哥說得對!」
容佑棠忍笑,完全可以想象六皇子的表情。
「六弟上進肯干,卻顧慮重重,婉拒來北營幫忙。」趙澤雍嘆道。
「算了,人各有志。」郭達寬慰。
容佑棠卻憂心忡忡:「可殿下,倘若糧食月底仍未到位,那咱們吃什麼?拆蓋搬運都是體力活,餓一頓都不行啊。」
「放心。」趙澤雍胸有成竹道:「限期一月,史學林必定將軍糧運到。」
郭達面無表情,冷笑:「許是江南繁華,水鄉風景如畫,絆住了他的腳,待進京后,我定要當面質問!」
江南勝景,煙柳二十四橋,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容佑棠眼睛一亮,不禁心馳神往:說起江南,外祖家不知現如何了?娘說外祖父是書院山長,清正端方,名滿一城,當年對家境貧寒的生父多有提攜、看好其前程,榜前捉婿,兩家定下親約。
誰知周仁霖高中探花后,卻翻臉反悔,轉而迎娶平南侯的嫡次女為妻!容家震驚大怒,發誓老死不相往來,心疼寬慰女兒。但容懷瑾卻難以釋懷:周郎曾許下今生今世絕不負辜負的誓言,怎會突然變心?她難以理解、無法接受,且心存幻想,一介閨閣弱女子,為了愛情,竟奮不顧身攜忠心侍女私逃入京……最後稀里糊塗變成容姨娘。
容佑棠記得很清楚,幼時楊若芳冷嘲熱諷時,總是譏笑母親:聘為妻,奔為妾,你自願做妾的。周郎看在恩師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收了你。當初容家人千里迢迢進京苦勸,你卻死皮賴臉不走,鬧個恩斷義絕,如今哭什麼?委屈什麼?誰逼你了?看得叫人噁心!
一聲嘆息。
兩世為人,容佑棠卻都沒有機會孝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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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城,天暖了,騎馬不用對抗刺骨北風,還能趁機閑聊幾句。
「月底考核加把勁,爭取拿個頭名!」郭達鼓勵道,他今晚回家,因為長輩下了嚴令。
容佑棠笑道:「多謝郭公子,我會全力以赴的。但學里人才濟濟,很多同窗在地方都是首屈一指的才子,我只求能升一級。」
「儘力即可,不必在意名次。」趙澤雍囑咐,他騎術高超,總情不自禁策馬靠近,與對方並轡而行。幸好郭達也緊挨前進,勉強算是簇擁主帥的隊形。
前晚,趙澤雍去定北侯府一趟,與外祖母密談許久后,這兩日便沒見郭蕙心到慶王府遊玩了。
片刻后,他們進城、騎行至東大街,倘若無要事相商,容佑棠一般就此告別回家。
「殿下、郭公子,諸位慢行。」
容佑棠下馬,站在布莊前,早有眼尖夥計跑出來接過馬韁,眉開眼笑對慶王等人行禮請安。
趙澤雍習慣性打量幾眼燈火明亮、客來客往的容氏布莊,而後才催促:「快進去吧。」
「嗯。」容佑棠微躬身,慶王笑著頷首,率眾離去。
容佑棠轉身踏進布莊,轉悠數圈,與夥計們說笑幾句,四處看看,而後便從鋪子後門回家。
兩宅之間隔著一小段甬道,入夜後點亮數盞燈籠,容佑棠腳步輕快,剛準備喊家人開側門時,頭頂的一盞燈籠卻突然熄滅,他下意識抬頭,眼眸驚閃一痕雪亮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