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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換個父親?

  這、這實在太、太……


  容佑棠大驚失色,無數念頭雜亂湧現,脫口而出:「我爹很好啊,不換!」


  「本王指的是你親生父親,,周仁霖。」趙澤雍指出。


  「哦~」容佑棠吁了口氣。


  趙澤雍提醒:「周仁霖已知情,殿試在即,必須儘快解決此事,若叫他先動作,我方就被動了。」


  「今早貢院放榜,我撞見了他。」容佑棠懊惱又憎惡,余怒未消,恨恨道:「觀其神態,並不如何驚訝,原來已知情?我跟他實在無話可說,招呼沒打一個就各自散了。哼,料定他不敢當眾如何,因為周明傑在場,他非常畏懼奉承平南侯,雖是女婿,卻過得比侯府略有臉面的謀士都不如!」


  「先問你幾句話,務必如實回答。」


  容佑棠渾身一個激靈,當即鏗鏘有力表示:「您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哼,慣會裝乖的嘴甜混帳。


  「你幼時見過平南侯?或是去過平南侯府?」趙澤雍正色問。


  容佑棠自嘲苦笑,無奈道:「楊若芳對我母子恨之入骨,百般羞辱,豈會允許我去平南侯府?她夫妻時常因瑣事大吵大鬧,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楊若芳拿剪刀扎傷姓周的,平南侯來了,我剛好在後院抓蟋蟀,湊巧見過一回。想來真夠稀奇的,十來年前平南侯就那模樣、十來年後在北營見面,他竟絲毫沒有衰老?保養有方啊!」


  「你小時候有機會出門嗎?」趙澤雍緩緩問。


  「沒有。」容佑棠情緒低落,輕聲說:「我娘確實是私奔的,在京城無親無故,深居偏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哦,有個雪姨!當年就是她陪伴我娘入京,人非常非常好,可惜我七八歲時,她就病故了。」


  窗洞開,細細夜風送來裊裊桂花香,沁人心脾。


  長年習武戍邊養成的警惕性,趙澤雍從不在窗口久留,他往回走,滿意於對方緊密跟隨,自行落座書案后,彷彿他才是書房主人——無論在何處,慶王都泰然自若,通身強悍氣派壓得人心服口服。


  「除了令堂及侍女,還有誰見過小時候的你?」趙澤雍關切問。


  「嗯……因楊若芳有意刁難,姓周的懼內、自私無情,所以我們一直住在小偏院,平時見得最多的就是雜役、粗使下人,以及逢年過節會象徵性地坐著看幾齣戲。我娘一年也出不了兩次門,多半是去附近庵堂,認真算起來,那就算帶我出門玩了。」容佑棠極力回憶前世的十三歲以前。


  ——他沒有坦白重生。因為實在過於駭人聽聞、匪夷所思,說出來會被當成失心瘋、魔鬼附身的。


  人一輩子,總有一兩個無奈得帶進棺材的絕密。


  「你沒上過學堂嗎?」趙澤雍嘆口氣。


  容佑棠搖搖頭,苦中作樂道:「幸虧我娘通文墨!她琴棋書畫樣樣通,吟詩作對信手拈來,所以楊若芳就說啦:家計艱難,能省則省,明棠又多災多病,風吹吹就倒,容氏,你先自個兒教導,等孩子身體好些了,再送學堂。」容佑棠頓了頓,冷冷道:「當然,那都是借口,我在周家從未上過一天學堂,直到被趕走、被謀殺。」


  「不必為往事傷神。」


  趙澤雍溫和安慰,低聲道:「若早些相識,你滿十五歲就能進國子監讀書了。」


  容佑棠手扶書案,誠摯道:「能相識已是三生有幸。殿下雄才偉略,寬宏大量,可我卻不是什麼好東西。」


  「哼。」趙澤雍后靠椅背,即使坐著,也氣勢逼人。他頷首贊同:「你確實混帳。」


  呃~

  容佑棠尷尬杵著,無可辯駁,臉紅耳赤。


  「聽說,你沒長開之前跟現在很不一樣?」趙澤雍仔細端詳眼前玉白俊美的人……怎麼看都覺得欠收拾。


  「是。」容佑棠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家母心情抑鬱,悔恨苦悶,又吃住得不好,導致未足月生產,我小時候長得挺丑的:矮小、腦袋大,頭髮稀疏,面黃肌瘦,十三歲那年——」容佑棠想了想,在自己胸口比劃:「大概只有這麼高。周家人總笑話我是豆芽菜。」


  趙澤雍無言沉默,難以掩飾疼惜之意,半晌,才大加讚賞:「如此看來,容老確實撫養有方。」


  把一棵豆芽菜養成挺拔修竹。


  「哈哈哈~」容佑棠忍俊不禁,回憶道:「當年剛被撿回家裡時,病了小半年。雖是病著,但吃住比在周家時好多了,我躺著也拚命長,病癒后,衣褲短一大截,胖乎乎的,把我爹嚇得夠嗆,以為是吃藥吃傷了哪兒。」


  趙澤雍聽著愉快笑聲,卻倍覺對方可憐,沉吟半晌,果斷道:

  「事實上,你已和周家鬧得決裂,索性做個徹底了斷!」


  這件事容佑棠冥思苦想已久,他硬著頭皮,忐忑告知:「可是,我之前辦理戶冊文書及下場應考時,均註明『凌州蕪鎮邱小有』的身世,只能將錯就錯,不能前後矛盾。」


  「哼!」趙澤雍凌厲挑眉,屈指,重重敲桌,低聲怒斥:「你若儘早主動坦白,本王就有足夠時間抹平一切!如今匆匆忙忙,你個混帳又是會試前三,不日即參加殿試,還能更改身世嗎?」


  容佑棠小心翼翼搖頭,羞愧內疚至極。


  「你只能是『邱小有』。」


  趙澤雍凝重指出:「那一段已呈交幾處官府的身世不能更改,幸而只有寥寥數筆帶過,尚有迴旋餘地。」


  「事出有因,實屬無奈下策。」容佑棠細細解釋:


  「我當年下定決心與周家恩斷義絕,以全新的身份生活。律法規定,科舉考生必須家世清白,養子上戶冊需註明來歷,家父費了好大功夫,黑/白兩道都使銀子,精挑細選,特意挑數千里之外的凌州蕪鎮,當年凌江決堤,蕪鎮地勢低洼,不幸遭洪水沖涮浸泡,死傷失蹤無數,邱母溺亡,邱小有報了失蹤,其年歲體態與我那時相仿。故選其偽作身份。」


  「黑/白兩道?白道找的誰?」


  「歷代內侍年老出宮后,僅小部分有家可回,絕大部分無家可歸。」容佑棠同情嘆息,解釋道:「類似家父者,幾乎都會□□組成家庭,買妻妾的也不少……咳咳,就是您想的那樣,有專人專門給內侍家小弄身份,有錢就行。」


  趙澤雍恍然大悟,而後告知:「經查檔,凌州兩年前又送奏報入京。其中,蕪鎮後續打撈尋獲眾多遇難屍首,可惜面目全非,無法辨認,故『邱小有』由失蹤更改為『死亡』。」


  容佑棠不自知地俯身靠近,眸光水亮,黑白分明,側耳傾聽,恍惚道:

  「邱小有溺亡,我也險些溺亡,冥冥之中,我們可能——」


  「你們毫無關係!」


  趙澤雍斷然否決。他眼前的人束起全部頭髮,脖子修長,肩頸線條猶如工筆描畫,無一不恰到好處,皮膚白皙,熱得領口微濕。


  容佑棠回神,歉疚道:「我借用了他的身份,正在攢錢以他的名義為蕪鎮修橋,也算功德一件。」


  「你雇傭宋飛耗銀多少?」


  容佑棠頓時心疼:「前前後後一千多兩呢!相當於半年的收入,唉~」頓了頓,他又自我寬慰:「不過,那銀子花得值,周明宏這輩子洗不清瘋癲名聲了,周筱彤也惡名在外!」


  「下不為例。」趙澤雍威嚴逼視,忍無可忍一把將對方按坐、略推開些許距離,免得自己總分心分神。


  「……是。」容佑棠敏銳察覺對方的推拒意味,難免黯然失落,努力掩飾,打起精神問:「不知殿下有何對策?姓周的已發現我,家舅父又在工部當差,撞在一起就糟糕了。」


  「換掉周仁霖,另認生父,容開濟仍是你養父。」趙澤雍明確表示。


  容佑棠憂心忡忡:「父親能隨便認嗎?」


  「你為了擺脫周仁霖,憑空捏造身份,為何不能捏造個父親?」趙澤雍挑眉。


  「據載,邱母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她家在蕪鎮僻靜處,不知與誰有的孩子,至死不肯吐露,邱小有是私生子。」容佑棠唏噓道。


  「你的戶冊與科考文書均註明『生父不詳』,本王挑了個合適人選,你認祖歸宗,即可徹底擺脫周家。」


  容佑棠坐不住了,緊張靠近,躬身小聲問:「您挑的誰?他願意幫我嗎?」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今夜太悶熱了。


  趙澤雍別開視線,恪守君子禮儀,忍住想動手的衝動,有些煩躁地整理領口,熱得俊臉微紅。


  「啊!」容佑棠盯著慶王看半晌,猛然回神,忙不迭道:「失禮失禮,看我糊塗的,竟然忘記奉茶了!」他轉身疾步走到圓桌前,打開冰渥著的瓷盆,問:「殿下,您想喝茶還是綠豆薏仁湯?」


  「隨你。」


  又不是我喝,隨我?


  容佑棠啞然失笑,倒茶奉上,他自己順手盛了碗甜湯。夏夜炎熱,稍微動一動就流汗,吃些冰涼的十分愜意。


  「容正彥。」趙澤雍問:「你知道嗎?」


  「容正彥?」容佑棠思索片刻,窘迫道:「不甚了解,只從家母和瑫表弟口中略聽過。他父親是外祖堂弟,論輩分是我的舅舅。其母難產而亡,父亦英年病故,外祖父慈心,代為撫養,可他身體隨堂叔祖父,甚孱弱,未及冠就因病去世。殿下,莫非您……?」


  「正是。」


  趙澤雍頷首,低聲道:「你跟容正清太過相似,生父人選只能從容家入手。」


  舅父變父親??


  容佑棠捧著碗,任由冰意透入手心,沉思許久。


  「只要你願意,容家那邊無需擔心。」趙澤雍寬慰。他眼神堅毅果決,嗓音渾厚有力,極具男子漢大丈夫氣概,令人不由自主臣服。


  「雖同在雲湖省,可外祖家在桐州、邱家在凌州,如何圓?再者,堂舅已逝世,我貿貿然變作他的兒子,他會不會……」容佑棠凝重肅穆,無意識攪動綠豆薏仁。


  「怪力亂神,子所不語。」趙澤雍凜然昂首,不贊同地皺眉:「容老盡心儘力,撫養有功,就只不應該總帶著你禮佛談經。」


  「沒!家父從未特意引導,是我自個兒感興趣……」看慶王表情,容佑棠明智地話音一轉,遺憾表示:「不過,自效忠殿下這大半年以來,我只去過幾次弘法寺添香油錢,虔心磕幾個頭就離開了。」


  趙澤雍滿意點頭,隨手翻看書案上的習作,看幾眼,就習慣性提筆,欲批閱,沉聲道:

  「容正彥未娶妻生子即病亡,香火無法延續,你若『認祖歸宗』,令外祖高興還來不及。一是血親、是正經外甥;二又能延續香火,待日後你出人頭地,光耀的是容家門楣。一舉數得,有何不可?」


  「嗯,您說得挺有道理。」容佑棠喃喃贊同,心不在焉舀一口甜湯吃。


  「據查,容正彥雖孱弱,但喜好遊山玩水,不顧勸阻,足跡遍布雲湖。」趙澤雍提筆蘸墨,看見硯台神色微變,略一停頓才蘸了蘸。


  「堂舅去過凌州?!」容佑棠立即問。


  趙澤雍抬頭,正色道:「不僅去過,他還在蕪鎮靜宓山上的無名寺借宿月余,遺留不少詩畫。」


  「天吶……」


  容佑棠瞠目結舌,半晌,才茫然無措追問:「真的嗎?我、我知道外族家在雲湖桐州,當時恰好凌州遭遇水患,沒有其它更好選擇,所以才借了邱小有的身份。」


  原來堂舅去凌州蕪鎮遊玩過嗎?

  真巧,太叫人意外了!

  「容正彥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可願意認他作『親生父親』?」趙澤雍問。


  「確實沒有更合適的了。」容佑棠嘆為聽止,下定決心后,他放下湯匙,精神抖擻道:「我明日就去尋小舅,問問他的意思!」


  「順便讓他儘快去一趟慶王府,本王有話交代。」趙澤雍囑咐。


  「您……」容佑棠屏息凝神,試探著問:「您有何交代?我能代為轉達嗎?」


  「不能。」


  「哦。」


  趙澤雍起身,高大偉岸,俯視容佑棠,指著硯台,面無表情問:「本王給的你拿去扔著玩了?」你就這麼厭惡本王所贈?

  「怎麼可能?!」容佑棠忙不迭搖頭,就近拉開抽屜,自最深處取出硯匣,坦蕩蕩表示:「唉,洮硯太名貴稀少,我捨不得用,萬一磕壞了多心疼。」


  趙澤雍緩和臉色,接過硯匣,打開放置案旁,承諾道:「只管用,磕壞也無妨,到時另尋好的給你。」


  「您實在太慷慨了,屬下惶恐。」容佑棠發自內心的惶恐。


  趙澤雍莞爾,順手端起剩下的半碗甜湯。


  「殿下!我吃過了的。」容佑棠急忙勸阻。


  「唔。」趙澤雍幾口吃完,說:「不錯。」語畢,放下碗,捏捏眉心,微疲倦道:「本王該回了。」說著就往外走。


  容佑棠鬼使神差,膽大包天,一把捉住慶王胳膊——


  「還有何事?」趙澤雍不動,也沒回頭,嗓音格外低沉。


  「沒、沒事了。」容佑棠窘迫鬆手,耳朵發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衝動,尷尬得胡言亂語:


  「夜深人靜,殿下路上保重。」


  趙澤雍想笑,勉強繃住臉,一本正經道:「若本王帶這麼些人仍不安全,京城豈不亂得不像樣了?」


  「對,殿下所言甚是。」容佑棠胡亂點頭,總覺得慶王眼裡滿是戲謔,他強作若無其事狀,一直把人送到院門。


  「你回去吧。」趙澤雍皺眉提醒:「溫書別太晚,金殿對策精氣神尤其重要,既要才華出眾、又要儀錶堂堂。」


  容佑棠垂首:「多謝殿下指點。」


  慶王一行衣袍翻飛,雖孔武高壯,卻步伐輕盈,齊整闊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少爺,夜深啦,快回屋睡吧,別熬傷了身子。」老張頭落鎖上閂,關切催促。


  「好。」容佑棠怔怔盯著院門,出神許久,才慢騰騰回屋。


  ——殿下文韜武略,丰神俊朗,不知將來會迎娶哪位千金貴女。慶王、慶王妃……慶王妃、慶王……


  輾轉反側,幾乎徹夜未眠。


  一覺睡醒,艱難起身,慢騰騰行至外間,赫然看見養父在用洮硯磨墨!

  「爹~」容佑棠莫名有些心虛。


  「起了?快去洗漱用膳,別磨蹭。」容開濟磨墨的動作非常平穩,時不時低頭,仔細觀察墨汁。


  「哦。」容佑棠急匆匆洗漱,喝了一碗粥就一陣風似地刮回書房,直覺養父要問話。


  此時,容開濟已用洮硯磨出的墨汁提筆默寫半頁《金剛經》。


  「爹,練字呢?」容佑棠滿臉的笑。


  容開濟頭也不抬,「棠兒,坐下。」這語氣代表他要訓誡孩子。


  來了!


  容佑棠依言落座,不等養父發問,即主動告知深入捏造身份徹底擺脫周家一事。


  「哦?」容開濟早已擱筆,憂心忡忡:「此舉可行嗎?認祖歸宗絕非兒戲,一定要雙方情願,否則日後鬧出糾紛豈不難堪?」


  「您放心,肯定要取得、取得……那位堂舅當年就是在蕪鎮游賞山水時風寒致病,回桐州后病情兇猛,月余內不幸逝世,其生前身後,皆是外祖一家照管。所以,我現在就去見小舅,爭取得到他的同意,繼而再爭取外祖父諒解。」


  容開濟忙起身,自然不再追問「慶王何故深夜造訪」,說:「咱爺倆一起去。走!」


  「好。」


  父子倆提了糕點茶葉,去西城拜訪容正清,直密談至半夜,留宿一晚,次日方返。


  此時,距殿試還有幾天。


  容佑棠提上書箱,仍上國子監讀書,思前想後,特意去文昌樓求見路南。


  文昌樓乃國子監最高建築,大氣恢宏。


  登高望遠,心曠神怡。


  「學生拜見大人。」容佑棠畢恭畢敬行禮。


  「無需多禮。」路南習慣於一有空便修剪露台外的幾十盆花草,他不疾不徐道:「會試第三,你發揮得很不錯,但切莫驕躁,來日殿試方定乾坤。」


  「學生不敢驕躁。此次僥倖得中,全仰賴諸位夫子與大人平日教誨,如今殿試未過,學生十分惶恐,只怕有負師長辛勞培育。」容佑棠深切敬仰對方才華與品性,恭謹侍立其側,如實表明苦惱。


  路南修剪好一盆風雨蘭,放下剪子去洗手,容佑棠忙遞上帕子,待對方擦乾后又接過放好,前者不由得露出讚賞笑意。


  「坐吧。」


  「謝大人。」


  「好些日子沒喝你煮的茶葉湯了。」路南悠然道。


  容佑棠頓時羞愧得臉皮發燙,立即起身,忙碌烹茶,歉疚道:「學生蠢笨不擅茶藝,盡浪費您的好茶葉。」


  「品茗亦是觀心。」路南慢條斯理道:「你雖不擅烹茶技巧,但心意足夠,煮出的茶葉湯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大人寬厚,學生無地自容。」容佑棠扇爐煮水,平心靜氣小半天,才硬著頭皮致歉:「大人,學生前些日子渾噩糊塗,冒犯了您,不敬師長,乃大錯,請大人責罰。」


  「怎麼忽然想通了?」路南笑問,端正嚴謹,高處風一吹,世外智者一般超然。


  「學生、學生汗顏。」容佑棠憶起上次的失禮決絕,幾乎抬不起頭。


  「只要問心無愧,何須在意流言蜚語?」路南和藹寬慰。


  容佑棠懇切解釋:「大人,學生並不在意,可不能連累您,您是一代鴻儒,辛勤教育半生——」


  「所以,你還是不願意師從於我?」路南打斷,好整以暇道:「但,我已不慎告知親友同僚收弟子一事了。」


  不、不慎?

  容佑棠手足無措,慌忙起身。


  「前幾日吃了你請的謝師宴,我總要有所表示。難道你只是順便邀請的?」路南狀似不悅,眯起眼睛。


  「不不不!」容佑棠連連搖頭,正色道:「當日所請僅三桌,賓客俱是學生至親至信。」


  路南滿意點頭:「很好。」


  二人對視片刻

  容佑棠感動極了,眼眶發熱,雙膝跪地,端端正正磕頭,行拜師禮,額頭觸地,口稱:

  「學生容佑棠,叩見師父。」


  路南欣慰頷首,受禮后,愉悅笑著起身攙扶弟子,自此教導其更是加倍用心、傾囊相授,師生暢談至傍晚,路南才意猶未盡地催促容佑棠回家,並吩咐殿試前日日到文昌樓學習對策。


  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回家路上,容佑棠思緒激蕩,鄭重其事懷揣師父贈禮,心潮澎湃,走路都發飄,又是笑又是嘆,更十分忐忑,唯恐自己不爭氣、沒出息,丟師父的臉。


  然而,他的好心情一回家就結束了。


  「少爺,快快快!」


  李順在門口張望,一見容佑棠就不由分說推進屋。


  「怎麼了?順伯,家裡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我爹身體……?」容佑棠膽顫心驚,惴惴不安,以為養父舊疾複發。


  「老爺身體沒事。」李順心急火燎,耳語告知:


  「來了個姓周的中年人,氣勢洶洶,正在老爺書房裡,不知何故,吵起來了!我們想進去,可老爺不讓,唉喲,急死人!」


  姓周的中年人?


  容佑棠勃然變色,立即衝去養父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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