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臣叩見陛下,陛下萬安。」沈軒與林濟生叩拜行禮。
「平身。」承天帝頭也不抬,拿帕子給九皇子擦嘴,慈祥囑咐:「慢慢吃,大中午的,以後不準四處走,看你熱得滿頭大汗。」
「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啦。」
——不知何時起,九皇子不再親昵呼喚皇後為「母后」,而是尊稱「皇後娘娘」。
小九漸漸長大了。
承天帝心裡嘆口氣,但面上不顯,和藹道:「百善孝為先,知禮懂規矩,你做得很好。」
「本應該的。」趙澤安有些惋惜地說:「不過,娘娘要歇息,我磕了頭就過來您這兒了。」一口接一口,轉眼間,他就吃完小半碗蓮子羹,狀似十分飢餓。
承天帝頓時升起疑慮,不動聲色,笑問:「九兒進宮都做了些什麼啊?」
「我和哥哥先去棲霞宮賀二姐姐生辰,庄妃娘娘留飯,然後哥哥忙去了,我不想睡覺,就給皇後娘娘請安,然後到這兒。」趙澤安脆生生道,白嫩臉頰熱得泛紅,伸手欲抓茶壺,李德英忙上前斟茶。
午時烈日如火,兩宮相距甚遠,孩子主動去請安,大半月沒見面,皇后竟沒留下說說話?她納涼歇息、把人打發到朕這兒來?但凡她開口留一句,小九肯定會聽從的。
承天帝笑意漸淡,微皺眉,看著年紀甚小的老來子,暗嘆息:幸好小九有個親哥哥,否則一旦朕百年歸老,他怎麼辦呢?能爭得過誰?
唉!
沈軒和林濟生捧著答卷,眼觀鼻、鼻觀心,靜候聖意。
「父皇,這個好,御膳房的新巧花樣,您嘗嘗?」趙澤安渾然不覺父親憂愁,全神貫注,從滿桌糕點中挑選合意的。
「好,好。」承天帝五味雜陳,接過糕點,慈愛道:「九兒喜歡,就帶御廚回王府去。」
「可我哥不給多吃。」
趙澤安有些苦惱,小聲抱怨:「我每天只能吃五塊。不論什麼,總之加起來五塊,哥哥說『事不過三』,五塊已是額外特許。」
承天帝驀然愉悅笑起來,扭頭對李德英說:「你聽聽!老三就是那性子,把王府當軍營治理,連自個兒弟弟吃點心也有明文規定!」
李德英卻贊道:「慶王殿下一片愛護之心,唯恐小殿下誤了正餐,老奴佩服。」
承天帝沒好氣道:「那塊倔炭!」頓了頓,轉而哄勸道:「不過,他說得也對,正餐才養人,點心吃多了壞牙齒,聽話啊。」
「好吧。」趙澤安大度應承。
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承天帝最寵愛小兒子。六七個皇孫都養在宮外王府,最大的五歲,少見面、沒身邊撫養過,自然缺了親切熟悉感。
沈軒和林濟生又等候半晌,才終於等到皇帝發問:
「殿試卷子評選出來了?」
沈軒品級高,出列道:「回陛下:臣等幸不辱命,二百七十八份答卷,已連夜評閱畢。」
林濟生身為主閱卷官,隨後稟明:「陛下,此十份乃臣等共同挑選出的優等,請您過目。」
「唔。」承天帝伸手,李德英忙拿帕子給擦手,「呈上來瞧瞧。」
「是。」
沈林二人將十份答卷整齊擺放在寬大御案上,四名內侍上前協助,頃刻間,俱已鋪好。
「咦?」趙澤安踮腳眺望,奇道:「父皇,怎麼有一個破的?」
原來,容佑棠極不整潔的答卷正捧在林濟生手上——尚未稟明,他們不敢貿然擺放御案,以免龍顏不悅。
「什麼破的?」承天帝踱向案桌,耐心問。
「喏!這個是破的。」趙澤安跑到林濟生身前,指向容佑棠明顯被粘貼后的答卷。
「嗯?」承天帝扭頭,繼而轉身,顧不上檢閱鋪展開的,先皺眉問:「怎麼回事?」
「啟稟陛下……」
沈林二人順勢詳細奏明意外事故。其實,當他們發現九皇子在場時,心就瞬間放下一半。
好極!陛下最寵愛小殿下,容佑棠乃九皇子親信玩伴,若這樣都不成,那我們也沒辦法了。
果然
認真聽完緣由后,趙澤安失聲叫起來:
「哎呀!倒霉被人踩壞答卷的考生是容哥兒?他當時一定急壞了!那闖禍的人走路也不看看腳下,慌慌張張。」
「范錦?」承天帝記性過人,他一琢磨,隨即問:「是否會試榜尾?」
林濟生答:「正是。」
「朕當時略翻看幾頁,那人年近花甲,持之以恆應考半生,毅力是有的,文章作得平穩,功底紮實,為人卻那般莽撞?」承天帝疑惑不解。
沈軒想了想,字斟句酌稟明:「陛下,臣在場巡考,范錦其人,當時確如小殿下所言,慌裡慌張,不知臨場緊張還是如何,巡考和監察一同詢問,可他只不停道歉,哭說『老邁眼花』云云,因殿試要緊,故臣讓他先離去了,收卷后立即據實上報。」
承天帝沉吟不語,奏摺昨日已送到案頭,但被分放在輕緩一類,故他還沒翻看。
「陛下,直隸考生容佑棠乃今科會試第三,才華出眾,殿試發揮亦優等,雖考卷略不潔,但並非他的過錯。臣等人不敢不盡職,現已粘貼妥當,請陛下定奪。」林濟生一板一眼道。
趙澤安抱住承天帝胳膊,誠摯仰望父親,無聲懇求。
須臾
「打開看看。」承天帝威嚴命令。
「是。」沈林二人忙將考卷鋪開展平。
承天帝一眼望去,立即不喜皺眉:
答卷長達數尺,撕裂扭曲一斜痕,明顯可見粘貼痕迹;中間又有扇面大一塊烏黑墨汁,下方連接容佑棠緊急補寫的一頁墨染部分。
太有礙觀瞻!
承天帝未看內容,已先搖頭。
沈林二人俱看在眼裡,卻無計可施:他們只負責評選優等,最終名次由皇帝欽定。
「父皇,我能看看嗎?」趙澤安好奇請示,無諭,他並不擅自靠近。
「准。」承天帝回神,摸摸小兒子毛絨絨幾寸長的頭髮。
「謝父皇!」趙澤安迫不及待跑過去,繞寬大御案一圈,最終決定先看容佑棠的。
承天帝則負手,從案頭開始細看起,頗有興緻地說:「讓朕的小九兒也瞧瞧,若猜中三甲中的一位,重重有賞。」
「父皇,我喜歡百獸園新進的那對孔雀!可以帶回王府養嗎?」趙澤安滿懷期待。
「等你猜中了再說。」承天帝威嚴道。
「好。」趙澤安點頭,他趴在案沿,聚精會神,一個字一個字默讀。
沈林二人垂手侍立,隨時回答皇帝的提問。
一個時辰后,承天帝閱畢,圍繞整齊排列的九份答捲來回踱步,沉思許久,先抽出「絳州樂商鄧奎」的答卷。隨後,又抽出「紹州牧恩徐凌雲」的答卷。
沈軒過去一看:今年三甲,極可能又出自文風盛行的江南三省!
林濟生看后,迅速翻出鄧奎、徐凌雲的檔冊,攤開放置答卷旁,以供皇帝進一步了解考生。
承天帝還沒有看容佑棠的答卷。
趙澤安忙碌得很!
殿試答卷長達八尺余,共三道題,密密麻麻,容佑棠引經據典,縝密分析,揮灑自如,筆鋒犀利。
九皇子年幼,多有不懂,他一臉嚴肅,默讀得口乾舌燥,數次跑去旁邊喝水。
「九兒,看好了么?」承天帝笑問。
「快了。」趙澤安已挪到案尾,說:「『為官之道』還有幾行。」
「如何?」承天帝近前,戲謔中帶著提醒:「此人是你的玩伴,但科舉絕非兒戲,斷不能因私交評三甲,否則對其餘考生不公。」
趙澤安瞠目結舌,急道:「父皇,我是欣賞容哥兒,可前提是他有才學本事呀!否則,他的答卷怎麼能送來御書房?」
「你知道就好。」承天帝滿意頷首,接過李德英奉上的茶,喝了幾口,平心靜氣,開始客觀品閱容佑棠的答卷。
沈軒悄悄觀察:
承天帝先是悠閑負手,站直立定,俯視觀看;
一刻鐘后,他移步閱覽,微微彎腰;
兩刻鐘后,他不再負手,右手扶著案沿,饒有興趣。
緊接著,皇帝父子在案尾擠在一處。
承天帝無奈問:「小九兒,還沒看好嗎?」
「快了快了。」趙澤安頭也不抬,盯著「以實為宗,經世為民」幾行,慢騰騰默讀半晌,才長吁了口氣,讓開,說:「好多字啊!我看得眼花。父皇,您已看過這些了?」說著急匆匆跑去旁邊,準備看其餘九份。
「小小孩兒,你重傷初愈,不適合久勞。」承天帝寵溺笑笑,漫不經心一揮手:「伺候小九閉目歇會兒,別累著了。」
「是。」李德英忙上前,好聲好氣把小皇子請去羅漢榻,擦臉擦手,催促其閉目小憩。
承天帝看到最後,駐足許久,沉思不語。
李德英可謂最了解皇帝的人。他默不作聲,指揮小內侍搬去椅子,承天帝默默落座。
沈林二人懸著心,凝神等待。
「唉~」趙澤安靠坐榻上,手捧小茶鍾,閉著眼睛,煞有介事嘆氣道:「科舉委實不容易,一天之內要趕出三份功課!」
李德英含笑不語,親自拿團扇輕輕搖風,細緻伺候金尊玉貴的小皇子。
小憩約兩刻鐘
「父皇,您看好了嗎?」趙澤安返回案桌旁。
承天帝凝重肅穆,不復之前慈愛談笑,微頷首。
「可是我還沒有看完。」趙澤安心急火燎奔至剩餘九份答卷前。
「行啦,你看一份需耗一時辰,十份夠你看上兩天的。」承天帝悠悠道,他端坐,拿起容佑棠補寫的小頁「士當以器識為先」,手指撣撣,撇撇嘴。
「那怎麼辦?」趙澤安懊惱撓撓額頭。
承天帝剛要開口,御前內侍忽進入,躬身道:
「啟稟陛下:慶王殿下求見。」
哥哥忙完來接我了?趙澤安扭頭張望。
「宣。」承天帝語調平平。
轉眼,趙澤雍大步踏進,更加語調平平:「兒臣參見父皇。」
「平身。」
「謝父皇。」趙澤雍站定后,先皺眉問胞弟:「不是讓你在棲霞宮等候嗎?為何來此處打攪父皇處理國事?」
趙澤安訥訥道:「我來給父皇請安,沒搗亂。」
「雍兒,」承天帝威嚴提醒:「小九不是軍中將士,你態度和軟些,別唬著他。」
「是。」趙澤雍應諾,刻板綳著臉,半句軟話也無。
「哼。」承天帝瞥一眼氣宇軒昂的皇三子,始終不滿其冷硬作風,一抖手中答卷,緩緩道:「朕正在評選今科進士。」
趙澤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瞧瞧這一份。」承天帝下巴點點容佑棠答卷,其姓名籍貫等幾行恰好被摺疊掩蓋。
「是。」
趙澤雍信步近前,狀似隨意,一目十行,看得飛快,面無表情:唔,這是他的字跡。那小滑頭,讀書刻苦認真,又懂揣摩聖意,名次應當不會差。
「如何?」承天帝問,目不轉睛。
趙澤雍皺眉,指向答卷裂痕和墨汁塗染部分道:「父皇,此考生卷面如此不潔。」
「哥,我知道原因!」趙澤安擠到父兄中間,仰臉,噼里啪啦解釋一通。
承天帝再撣撣答卷,無奈道:「確實有礙觀瞻,但不是這人的錯。」
「范錦?」趙澤雍搖搖頭,順勢評價一句:「過於急躁莽撞了。」
「唔。」承天帝贊同。
沈軒林濟生不約而同,立即將范錦打入三甲榜尾!
「言之有物,有理有據,算有些見識。」趙澤雍評價容佑棠答卷道。
「此人不是你府上的常客嗎?」承天帝狀似興緻盎然,問:「據檔冊載,他目前在北營,效命於你?」
趙澤雍坦然點頭:「是。」
「父皇,容哥兒被派在伙房了。聽他說,主要負責採買菜蔬、管將士的一日三餐。」趙澤安由衷感慨:「聽著怪無趣的,遠不如陪我去王府後山捉蟋蟀好玩。」
趙澤雍挑眉,正色訓導胞弟:「天底下不存在『好玩』的職位,都得腳踏實地做事。
「採買菜蔬?一日三餐?」承天帝莞爾,問:「他做事如何?」
趙澤雍答:「時日尚短,目前伙房一切正常,兒臣暫未發現其錯處。」
「怎的把他派去伙房了?」承天帝憶起容佑棠白凈俊美的長相,很有些難以想象他在伙房忙碌的場面。
「伙房亦是軍中要處。」趙澤雍嚴肅指出,直言道:「他雖然踏實勤懇、機智靈敏,但年紀甚小,缺乏磨礪,兒臣豈能放心委以重任?」
承天帝不疾不徐道:「國子監的優秀學子、今科會試第三,卻被你派去當伙夫了。」
趙澤雍身姿挺拔,絲毫沒覺得自己做法欠妥,鐵面無私道:「哪怕才高八斗,也得會切實做事才行!伙房繁雜瑣碎,治理不易,剛好試試他的能力。」
承天帝沒再說什麼。
看看天色,趙澤雍乾脆利落道:「時辰不早,父皇可有吩咐?」
「急著走?」
「父皇日理萬機,請珍重龍體,兒臣不宜過多打攪。」
承天帝臉色稍緩,板著臉說:「自家父子,無需如此見外。莫非不願意留下用膳?」
「不敢。」趙澤雍無可奈何垂首。
「父皇,我還沒看完,那孔雀怎麼辦?」趙澤安忍不住提醒。
承天帝意味深長笑道:「不必多看了,孔雀你帶回去養著玩吧。」
翌日上午
恰逢容正清過壽,他初入京,親友甚少,容佑棠父子自然前往賀壽。
京城居不易。容正清叔侄和許淮、秦浩良,三家交好,暫時租賃一所獨院居住。
其中,秦浩良攜妻兒一同上任,有兩子一女,其女兒年方十六,生得秀美婀娜。
「伯伯,哥,你們來啦!」容瑫眉開眼笑,奔下門口台階,搶步攙扶下馬車的容開濟——他已改口,不再稱容佑棠「表哥」。
「瑫弟,四叔呢?」容佑棠笑問,他也改口了,轉身接住管家從馬車內遞下的壽禮,容瑫身邊的小廝忙接手。
「今日休沐,四叔邀了幾位同僚,叔伯們正在裡邊喝茶。」容瑫語速很快,明顯帶南方水鄉口音。
「伯伯,您慢點兒。」容瑫恭敬攙扶容開濟。
「好孩子。」容開濟仔細端詳半晌,笑道:「又結實許多了。水土不服而已,飲食仔細些,多住一陣子,保證長成個壯小伙!」
容瑫不好意思地笑:「多謝伯伯關心,都怪我身體不爭氣,讓長輩們擔憂挂念。」
「切莫如此,只管放寬心,書院挑定了嗎?」容開濟關切詢問,努力與新認的親戚寒暄,邊走邊聊。
容佑棠卻駐足不前,疑惑掃視巷口:沒人啊,為什麼我覺得有人在窺視?
「少爺,怎麼了?」李順跟著疑惑四顧。
「沒什麼。」容佑棠搖搖頭,皺眉踏進小院。
宅院雖小,但收拾得十分整潔,客廳內除了許淮、秦浩良,容家人之外,又有受容正清邀請前來的七八個同僚,倒也熱鬧。
「佑棠,來!」
容正清滿面春風,驕傲把外甥推到賓客前,欣慰介紹道:「諸位,這就是容某失散多年的侄子。」
「喲?不錯不錯,一表人才呀。」
「聽說令侄在國子監讀書?」
「噯,今科會試第三,正是眼前這位!」
……
容佑棠忙謙虛拱手見禮,逐一對答,他見慣此類場合,應對起來遊刃有餘,大方得體,宴席間,被眾人狠誇了一通,融洽熱鬧,談笑聲直飛出院外、飛到不敢置信的周仁霖耳中。
什麼?!
周仁霖目瞪口呆,如墜冰窟:幾天不見,正清失心瘋了嗎?佑棠明明是他的外甥,怎變成侄子了?
究竟怎麼回事?
同朝為官,周仁霖多番留心,他知道容正清今日過壽,故特意假借游賞書鋪的機會,命家僕留在外面街上,他悄悄尋到此處。
周仁霖在院牆外焦急徘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測庶子舅甥心裡怨恨,賭氣胡謅。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巷口拐彎處,一頂小轎內。
「呵呵。」
「我就說,世上就沒有不偷腥的貓!」
楊若芳臉色鐵青,止不住地冷笑,譏諷道:「怪道他整日心神不寧,果然外邊又有女人了!蘇氏有孕,無法伺候,他是一時半刻也忍不住啊。」
「夫人息怒,許是小子們弄錯了。」心腹勸道。
「一個容氏、又一個蘇氏,他周仁霖究竟準備納幾個小妾?!」楊若芳揪緊絲帕,恨得咬牙切齒,怒問:「這回的賤蹄子叫什麼?」
「夫人,那女的叫秦映雪,她父親剛補了戶部的七品缺。大人好幾回悄悄來這巷子,小的兩次親眼看見他進去了,半天才出來。如果光明磊落,大人為何總找借口支開小的們呢?」小廝唾沫星子橫飛,急欲邀功。周家下人眾多,一多半是主母耳目。
「你做得很好,回頭有賞。」楊若芳說完后,忍耐半晌,發現完全沒發忍!遂不顧阻攔,執意下轎。
「走!隨我去會會新姨娘!
楊若芳攜十幾下人,氣勢洶洶朝丈夫走去,準備興師問罪。
與此同時
護城司下屬的一隊九門巡衛今日一改帶刀巡街的凶神惡煞模樣,喜氣洋洋,咣咣咣,使勁敲鑼,首領端著紅漆托盤,內有三份紅紙金字喜報。
「嘿,放榜啦?」
「誰啊?狀元榜眼探花,都誰啊?」
「哎,大哥,狀元是誰呀?」沿途百姓興緻勃勃打聽,迅速簇擁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
官差吆喝道:「隨我們同去青雲客棧便知。」
片刻后,報喜隊停在青雲客棧前,高呼:「
「今科探花,絳州樂商鄧奎;今科榜眼,紹州牧恩徐凌雲。請二位速出來接喜報!」
幾百人圍堵在客棧門口,轟然議論,拚命踮腳,爭相目睹榜眼探花風采。
很快的,恰好同住青雲客棧的鄧奎、徐凌雲腳底發飄走出來,眼睛發直,神情恍惚,被客棧掌柜推著跪倒,哆嗦抖手接下喜報,激動得又哭又笑,完全沒顧上打賞報喜官差。
幸虧客棧掌柜早有準備,慷慨解囊,挨個給了跑腿錢。
「狀元呢?」
「急死我了!狀元是哪個?」
「大兄弟,能透露一下嗎?」圍觀數百人七嘴八舌問,放榜一貫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
為首的官差威風凜凜,神氣托舉紅漆托盤,放開喉嚨喊:
「走!去東大街,給狀元郎送喜報。」
不多時,眾官差停在容氏布莊前。
「哎!哎哎哎!停在咱門口了!」
管事江柏大叫,夥計們急得不行,卻不敢貿然詢問,怕鬧笑話,屏息凝神,忐忑觀望:
只見那為首官差拿起喜報,施施然打開,抑揚頓挫念道:
「今科狀元:直隸東城容佑棠。容佑棠,可是貴府公子?」
霎時,群情轟動,陡然爆發一陣熱切興奮的議論聲,什麼樣的動靜都有。
「是!是是是!」江柏欣喜欲狂,點頭如搗蒜,語無倫次道:「容佑棠嗎?容佑棠?沒錯,我們少爺是叫容佑棠。」
「速請狀元郎出來接喜報。」官差催促。送喜報乃肥差,能拿賞錢。
「可、可我們老爺少爺出門走親戚去了啊!」
「哦?」
手忙腳亂,東家父子不在,江柏火速催促夥計包賞錢,笑得合不攏嘴,飛快塞給眾官差。
「走親戚了?」為首官差掂掂紅封重量,露出滿意笑臉,仔細掃視容氏布莊,同伴之間交換一個眼神,隨即問:「遠嗎?」
「不遠不遠,就在西城安豐巷,我們少爺喝壽酒去了。」江柏告知。
「人生大喜,此報規定由狀元郎親手接過。少不得我們再跑一段了。」為首官差義正詞嚴表示,催促道:「帶路吧。」
「哎,好咧!您幾位這邊請。」
江柏歡天喜地,率領幾百人,涌去西城尋容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