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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楊若芳強硬擋在丈夫身前,極力擠出一抹笑,果斷道:


  「恭喜容大人,令侄品貌雙全、才華出眾,年紀輕輕便高中狀元,真叫人佩服。」


  「你——」周仁霖不敢置信地扭頭,震驚失神!他本以為妻子會幫自己,完全沒料到對方居然當眾承認證實「容佑棠是容正清侄子」這一荒謬關係?


  容正清滿意頷首,暗想:果然如慶王殿下所料。


  眾目睽睽之下,楊若芳絕不敢抖露實情,即使想認回掌控庶子,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家能否承受父親平南侯和皇后胞姐的怒火。


  楊若芳臉色青紅交加,滿口牙險些咬碎,強撐儀態。她與鄭保有幾十年私交,個中曲折不可明說,故鄭保心甘情願被楊家二姑娘驅使。


  可惜,當年郝三刀大意失手,斬草沒除根,容佑棠僥倖逃生。


  容懷瑾母子,必須已經「意外溺亡」!

  我不管眼前人是叫容佑棠、李佑棠、張佑棠,總之,絕不能是周明棠!否則,捅到父親面前就完了。


  「周夫人過獎了。」容正清強忍厭惡反感,虛浮一層笑意,親昵攬住外甥肩膀,客套謙虛道:「全仰賴今上垂青提攜與師長撫育教誨,容某這侄兒好就好在懂事上進,不過他年紀甚小,多有不足,仍需持之以恆地發奮勤學。」


  「你、你們——」周仁霖瞠目結舌。


  「呵呵呵。」楊若芳違心輕笑,苛刻打量記憶中蒼白瘦弱的庶子,五味雜陳,故作大方道:「一舉高中,儀錶堂堂狀元郎,容大人還這麼謙虛,嘖嘖,真是的。」


  雙方各取所需,奇迹般地暫時和好,談笑風生,聯手把心急如火的周仁霖撇開。


  「胡言亂——啊!」周仁霖剛要開口辯駁,卻被妻子暗中狠掐一把腰間軟肉,痛得大叫。


  「哎呀,你怎麼了?滿頭汗,是不是曬的?」楊若芳搶著蓋過丈夫話音,悄悄朝心腹僕婦遞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立即默契配合,大呼小叫:

  「大人,大人您覺得如何?」


  「您沒事吧?」


  「唉喲,今兒天太熱,曬了這半日,許是悶著了。」


  楊若芳順勢命令下人:「你們愣著幹什麼?沒看大人曬得發暈?趕緊送進轎子,回家喝幾劑清熱消暑茶。」


  「是!」眾小廝不明就裡,應聲行動,七手八腳攙扶家主,朝巷口轎子走,匆匆離去。


  「我沒事——」周仁霖欲推開小廝攙扶,可他勢單力薄,且百口莫辯,急怒交加之下,胸悶氣促,臉色蒼白,汗涔涔。


  看似正是暑熱的癥狀,故圍觀眾人信以為真,紛紛讓路,以方便患者趕去治病。


  父子漸離漸遠,周仁霖極力扭頭,容佑棠怔愣木然,眼神發直,定定目送生父被楊若芳下令強行帶走。


  此戰告捷,周家打落牙齒和血吞。一毀俱毀,他們不敢拿庶子身世做文章。


  炎炎夏季,烈日如火。


  ——從今往後,我終於能放心以「容佑棠」的身份生活。


  容佑棠渾身發冷,猛然震顫,整個人抖了抖,彷彿軀體被硬生生剜走一大塊血肉。


  他出神沉思許久,待回神后,已被親友簇擁回家中。


  容正清叔侄沒來,他們還得繼續招待出席壽宴的賓客。


  「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容開濟忙得腳底生風,嗓門較平日高了三分,正緊急與管家和布莊管事商議,春風滿面表示:


  「之前哥兒會試第三,因忙於準備殿試,故沒大擺,今兒高中狀元,於情於理都得好好宴客答謝一番!」


  「老爺說得是,上次才只擺了三桌。」李順遺憾道。


  江柏興緻勃勃催促:「您說如何?我們都想沾沾狀元家的喜氣,老爺教導有方,教出個十七歲的狀元公子,了不得呀!」


  「哈哈哈~」容父禁不住開懷大笑,精神百倍,一揮手,吩咐道:「家裡有地方,就不必訂酒樓了。宴席菜色就按上次會試的,只是賓客要慎重敲定,事不宜遲,為表誠意,請帖明日就該派出去了,今晚咱們好好商量商量。哦,對了!老李老江,你們叫夥計們先別忙生意,趕緊先把家裡和鋪子里裡外外打掃一遍,務必乾淨整潔,切莫讓賓客笑話邋遢。」


  「哎。」


  「好咧,我這就去安排小子們打掃。」


  容開濟喜上眉梢,樂呵呵忙來忙去,忙碌安排宴請諸事,不經意間轉身一看:

  容佑棠窩在客廳圈椅里,懶洋洋發獃,臉頰暈紅。


  「棠兒?」


  李順遙遙關切問一句:「少爺是酒意上頭了吧?席間我看他喝了不少。」


  「醉了?」容開濟湊近,彎腰摸摸其額頭。


  「嗯,有點兒暈乎。」容佑棠慢吞吞說。


  「別愣著,快喝了這碗解酒茶,回屋歇會兒。」容開濟說著便端起茶碗,塞進兒子手裡。


  容佑棠仰脖,喝酒一般豪飲盡,打起精神,囑咐道:「爹,宴請的事兒就辛苦您和順伯他們了,我得去嚴世叔家、師父家、慶王府各一趟。」


  「哦,很對!貴人教誨提攜之恩,理應儘快登門報喜,你親自去才足夠誠心。」容開濟懊惱道。他忙得腳打後腦勺,家中無主婦,難免顧此失彼,火速包了三份謝禮,安排兩名機靈夥計趕車送兒子出門。


  若是正科,殿試在三月,高中后,一甲進士及第會騎馬繞街,鳴鑼開道,榮耀顯揚。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京城花。


  恩科天子賜宴則不定,新科進士們正恭候聖旨。


  整整一下午,容佑棠接連乘車,先去往唯一的世交嚴永新家,好一番恭賀感謝對答,小坐片刻,極力解釋才婉拒留飯。而後,匆匆趕去見師父,磕頭道謝,感恩肺腑地說了許多話,路南自是欣慰自豪,且通情達理,直接督促弟子速去拜謝慶王。


  我怎麼可能忘記殿下呢?

  暮色四起,夜晚即將到來。


  容佑棠蜷卧馬車長椅,暈乎乎閉目養神,十分疲累。


  馬車搖搖晃晃,他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直到外面夥計掀簾提醒:

  「少爺,慶王府到了。」


  「嗯。」容佑棠清醒,精神一震,忙提起最後一盒謝禮,並從角落拎起一壇青梅酒,對夥計說:「家裡肯定急於用馬車,你們先回去幫忙吧。」


  「好嘞。」夥計掉轉馬頭,輕快返家。


  容佑棠笑笑,剛一轉身,迎面即看見門房小廝悉數奔下台階,一甲三名迅速傳遍京城,他們爭先恐後接過容佑棠手提的禮盒和酒,眉開眼笑拱手道:

  「恭喜容公子高中狀元。」


  「恭喜新科狀元。」


  「容公子厲害了,十七歲的狀元郎!」


  「多謝多謝。」容佑棠早有準備,忙從提著的大錢袋裡掏出一把紅封,挨個分發,謙和微笑,毫無得意輕狂之態,小廝們讚歎之餘,愈發敬重,親熱簇擁,說了好幾車吉祥漂亮話。


  最後還是管家聞訊出來,才解了容佑棠的圍,親自引領其入府。


  「您要見殿下?不巧了,殿下入宮議事未歸,老奴看公子也是疲累,不妨回房小憩片刻,如何?」管家體貼建議。慶王門人高中狀元,王府眾人均感覺臉面有光,自豪驕傲。


  容佑棠笑道:「多謝您老,說實話,我確實有些疲累,今日本去賀壽的,沒想到忽然接到了喜報。」


  「公子聰敏好學、刻苦上進,高中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老管家樂呵呵感慨,一路將狀元郎送進廂房,並妥善安排熱水、解暑茶、冰塊。


  兩刻鐘后

  奔波整日的容佑棠洗漱換衣后,乾淨爽利,慢悠悠喝了一碗清甜解暑茶,愜意倒頭躺下。


  慶王府,就像他的第二個家,忙碌歸來后,衣食住行,熟稔隨意。


  天黑了,卧室並未掌燈,暗沉沉,容佑棠仰躺,不知不覺沉沉入睡。


  新科狀元卧榻安眠,周府卻已鬧翻了天。


  周遭下人全被屏退,周仁霖夫妻吵得不可開交。


  書房內一片狼藉:桌椅、瓷器、插屏、文房四寶,碎裂傾倒,亂得幾乎沒有下腳之地。


  咣咣噹噹,狂風暴雨般的摔砸踢踹后,周仁霖直喘粗氣,眼睛瞪得像銅鈴,抓起一個青瓷筆筒擲向妻子的心腹僕婦,怒吼:


  「滾!」


  「這……夫人?」僕婦慌忙躲閃,為難得手足無措,下意識望向楊若芳。


  「刁奴,滾!滾滾滾!」周仁霖厲聲呵斥,隨手抓起一卷畫軸,踩著一地碎瓷,疾衝過去,劈頭蓋臉抽打那四名僕婦,毫不留情面餘力,同時震怒咆哮:

  「我使喚不動你們是嗎?素日懶得管,你們就天天作耗,專挑唆攛掇夫人生事,留著有何用?打死算了!」


  「啊!啊呀——」


  「大人饒命,老奴不敢。」


  「夫人,夫人救命!」


  畫軸粗硬,夏衫輕薄,一下下打得結結實實!四名中年僕婦哀嚎求饒,抱頭躲避。


  「你幹什麼?不準打我的人!」楊若芳氣急敗壞阻攔,她從未見過丈夫如此失控癲狂,不由得有些害怕。


  「哼,你的人?」


  周仁霖冷笑,敏捷揪住其中一僕婦的髮髻,拖近了,使盡全力,揚手狠狠一耳光,「啪」一聲扇得她歪頭大哭!


  「你的人?」周仁霖面無表情道:「楊若芳,連你都是我的人,你的婆子我打不得?即便拿刀剁爛了她,你又能奈我何?」


  「你、你住手。」楊若芳色厲內荏,不敢上前阻攔。


  「閉嘴!」


  周仁霖眼珠子發紅,不住冷笑,壓抑積攢二十多年的怨恨憤懣,今夜瘋狂爆發!他揪住僕婦髮髻,用力一甩,只聽得「啊」一聲慘叫,那僕婦臉朝下重重摔在碎瓷片上,不知割傷何處,血流滿面。


  「奶娘,你沒事吧?」楊若芳心驚膽戰過去探查,低聲命令其餘僕婦:「快帶她下去請大夫。另外,立刻請大公子過來,立刻——」話音未落,周仁霖撿起畫軸,再次衝上前毆打。


  「刁奴,刁奴!」周仁霖不管不顧,暢快淋漓罵道:「我一再容忍,你們卻絲毫不知收斂、不知悔改,既然上趕著找死,本官今日就成全你們!」


  「周仁霖,你瘋了嗎?」楊若芳全力推開丈夫,尖聲催促心腹:「還愣著幹什麼?去請大公子啊!」


  夫妻劇烈爭持,偌大府邸上下幾百口人,楊若芳卻只能盼望長子來解圍。


  「呵呵,你的好兒子多半在平南侯府,我周家哪裡是他看得上眼的?」周仁霖嗤笑。


  「胡說!明傑今天在家。你這話什麼意思?」楊若芳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勇猛陡生,咄咄逼人質問:


  「莫非明棠高中狀元,你心裡不自在了?我的明傑也不差,他是二甲賜進士出身。」


  「哦。」周仁霖絲毫不以為然,淡漠無表情,客觀評價道:「在勛貴子弟中,明傑讀書還算不錯,但若放眼科考試場,他的學問頂多居中。今科下場,閱卷官多少會看岳父大人的面子,點了二甲。」


  「你言下之意是我的明傑不如明棠,對嗎?」


  楊若芳惱羞成怒,諷刺道:「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檯面。他娘不要臉,私奔投男人,他也不要臉,以色侍人——」


  「住口!」周仁霖不悅打斷,反感道:「無憑無據,你身為主母,這般詆毀有出息的庶子,嘴臉未免太難看了些。」


  「眾所周知,若非高攀上慶王,他怎麼能進國子監?哪有機會拜名師?有什麼本事考狀元?」楊若芳固執己見。


  「狀元乃陛下御覽后欽點,你是不是想說明棠還高攀了陛下?要這麼說,文武百官都在為陛下效命,包括岳父。另有,路南才華橫溢,出了名的嚴苛,從不收徒,為何單單收下明棠?難道你又想說慶王所迫?那當初明傑也曾想拜入路南門下,岳父特地陪同,結果沒成,你是不是要怨岳父比不上慶王?」」


  「你——」楊若芳不敢置信地望著丈夫。


  周仁霖冷冷道:「倘若不是你從中作梗,為人刻薄歹毒,明棠怎會被逼得隱藏身份、不敢回家?」


  書房門外


  認命趕來勸解父母矛盾的周明傑愕然,徹底驚呆,一動不動,直戳戳立在門口,保持想推門的姿勢,下意識側耳傾聽:

  「哎,我說你清醒點兒行嗎?」楊若芳緩緩搖頭,一針見血道:「明棠不僅恨我,也恨你、恨明傑明宏、恨筱彤,恨所有欺凌過他的周家人。」


  「一派胡言,明棠是最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周仁霖嗤之以鼻,始終不肯面對事實。


  「他小時候確實乖巧聽話。」可惜,不是我生的。楊若芳非常清醒,幽幽道:「周郎,別做夢了,明棠就是在報復我們。他改名換姓,寧願認一個太監養父、也不肯認你,今日又與他舅舅聯手,全力撇清與我們的關係。」頓了頓,她隱隱竊喜地說:


  「周郎,你想開些吧,明棠這輩子都不會認你的。」


  「胡說,胡說,不可能。」周仁霖連連搖頭,絕不肯將前程似錦的兒子拱手讓人。


  「並且,我們也不能認他。郝三刀已折在那崽子手裡,『鎮千保』被迫銷聲匿跡,明宏被害成什麼樣了?你我絕不能做引狼入室的傻事,更不能壞了父親的大計。」楊若芳冷靜提醒。


  窺聽的周明傑忍無可忍,撞門而入,把父母嚇一大跳!


  「爹、娘,你們說容佑棠是明棠?!」周明傑劈頭質問。


  周家鬧得雞飛狗跳,慶王府內卻一如往常,整肅有序。


  無人打攪,容佑棠酣眠足足兩個時辰,才自發清醒。


  「糟糕!什麼時辰了?」


  容佑棠忙起身下床,裡間暗沉沉,外間點亮一盞精緻小巧八角琉璃掛燈,茶水帕子果點樣樣齊備,他洗漱一番,喝了杯茶,隨即開門出去。


  七月初五,夜幕繁星點點,一彎峨眉月高懸,朦朧柔美。


  慶王是七月初六的生辰。


  已是戌時中,噯,睡懵了!

  容佑棠有些懊惱,剛要去慶王院子,卻見隔壁耳房快步出來兩名內侍,笑容可掬,垂手道:

  「容公子醒啦?您放心,管家已派人到貴府送了口信。」


  「殿下吩咐別叫醒您,故晚膳時辰已錯過了。」圓臉內侍盡職詢問:「公子,現就傳膳吧?」


  「多謝二位費心。」容佑棠笑問:「殿下回來了?」


  「是。」


  「我有點兒事,想先去見殿下。」


  內侍笑意愈濃,笑眯眯道:「殿下正在月湖湖心亭賞月。」


  「賞月?」容佑棠疑惑抬頭,遙望夜空纖細的一彎峨眉月,朗笑道:「好,那我去月湖。」


  不多時


  容佑棠手提素麵六角燈,走到月湖前,定睛眺望:

  今晚沒有月光,相距甚遠,湖心亭四周有一圈遮陽綠植,看不見慶王身影。


  容佑棠踏上通往湖心亭的曲折游橋,遠遠揚聲請示:

  「殿下?」


  「過來。」夜風清晰送來慶王低沉渾厚的嗓音。


  「是。」


  容佑棠提燈照亮腳下,小心翼翼七彎八繞,碧波蕩漾的月湖水近在咫尺,讓畏水的他極度忌憚。


  片刻后


  「殿下,」容佑棠走進湖心亭,歉意道:「抱歉,我本是前來致謝的,豈料一覺睡到了現在。」


  「無妨。」趙澤雍莞爾。


  寬敞亭內一圓石桌、一納涼羅漢榻、幾把椅子、四角懸挂燈,桌上開啟一壇青梅酒,十幾小碟果點。


  其中,青梅酒已倒空小半,趙澤雍拎起酒罈,給容佑棠倒了一杯。


  慶王公務繁忙,偶爾到這亭中靜思一晚,已算悠閑放鬆。


  「你不是讓本王親手挖酒嗎?為何改變主意自己提來了?」趙澤雍一本正經問。


  容佑棠把燈籠擱在角落條案上,憶及往事,尷尬得無以復加,含糊道:「恰好釀成了,就給您送來。」


  「原來如此。」趙澤雍挑眉,厚道地沒多說什麼。


  容佑棠悻悻然摸摸鼻子,訥訥靠近,自然而然端起桌上第二杯酒,誠摯舉杯道:「仰仗殿下提攜厚愛,我才得以金榜題名,大恩大德銘記於心,暫無以為報,先敬您一杯!」語畢,仰脖飲盡。


  「唔。」趙澤雍也一飲而盡,眼底滿是讚賞笑意。


  容佑棠倒酒,轉眼間,敬了慶王三杯,隨即微皺眉,悄悄撫摸胃部:


  中午賀壽時,難免喝酒,沒吃幾筷子菜就被周家人攪了席;下午奔走致謝,來到慶王府又倒頭睡過晚膳。


  腹內空空,飢腸轆轆。


  「不能喝逞什麼強?」趙澤雍敏銳察覺,皺眉問:「胃疼?」


  容佑棠搖頭說:「只是肚子餓。」說著忙碌挑選眼前的糕點下酒菜吃。


  「別盡吃這些。」趙澤雍隨即揚聲吩咐傳飯。


  慶王端坐,身後即是羅漢榻,容佑棠在他左手邊。


  不消片刻,幾名內侍迅速將溫著的飯菜送來湖心亭,足足擺了半桌。


  「殿下,今日我們果然跟周家對上了!」


  容佑棠飯畢,漱口后,手還拿著濕帕子,就迫不及待告知:「他看起來特別生氣,幸好當時圍著幾百人,周家無計可施,楊若芳還祝賀我高中狀元。」


  「她還算識趣。」趙澤雍淡淡說。


  「雖是親父女,但她一貫極畏懼平南侯,估計平南侯在家威風得很。」容佑棠在角落高几擦手后,擱下帕子,轉身端起茶杯。


  「除了周仁霖,其他人必定堅決反對認回你。」趙澤雍說。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俊臉微紅,難得如此鬆散隨意。


  容佑棠心不在焉品茗,輕聲道:「唉,今天看他那麼狼狽,我、我……」


  「於心不忍?」


  「有點兒。」容佑棠無奈承認。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趙澤雍寬慰道:「父子血緣,當然會覺得難受。可他們並非良善,就如刀劍傷口生的腐肉,剜除時雖劇痛,但總會癒合,不除將危及性命。」頓了頓,他溫和道:「別怕,你是對的。」


  「我明白。」容佑棠苦笑,點點頭,振作道:「從今以後,我算是沒有後顧之憂了,還得多謝殿下神機妙算。」


  話音剛落,亭外忽然響起「嘩啦」清脆出水聲,險些嚇掉容佑棠的茶杯!

  「什麼東西?」容佑棠驚魂甫定,忙起身,疾步過去探頭查看。


  「魚。」趙澤雍四平八穩端坐。


  「哦~」


  「可我不看清楚不放心。」容佑棠喃喃道,他對水中活物有深入骨髓的在意,轉身拿了幾塊栗子酥,掰得細碎,試探著扔進湖裡。


  下一瞬


  「嘩啦」聲接連響起,五六條半尺長的錦鯉跳出水面搶食,靈活敏捷。


  「放心了嗎?」趙澤雍笑問,他喝得微醺,索性直接拎起酒罈,緩步行至容佑棠身邊。


  「嗯。」


  「魚躍龍門。」趙澤雍把酒罈擱在欄杆上,低聲說:「它們倒頗有靈性,竟知道今夜來了個狀元。」


  「它們確實有靈性,竟知道殿下百忙中到此處賞月,故特意跳出來,給您請安。」容佑棠嚴肅道。


  「哼。」趙澤雍挑眉,眼底滿是笑意,贊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狀元郎。」


  慶王之意不在酒、不在月,在乎眼前人也。


  「過來,本王帶你去看個東西。」趙澤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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