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厭棄

  藥液真的可以恢復血染痕迹嗎?


  趙澤寧屏息凝神,彎腰,伸長脖子,朝水盆里望去:


  一盞昏黃燭光照耀下,半舊白粗布果然顯出了淡淡血跡!雖然模糊凌亂,但肉眼已可見。


  怎麼辦?

  趙澤寧登時慌了,極度膽怯恐懼,他不後悔殺了趙宜琳,卻害怕自己暴露被擒,再無以後。


  索性攪毀算了!


  趙澤寧眯起眼睛,心一橫,邪念陡生,但動手之前,他出於警惕,下意識回頭望了望——


  豈料,竟與坐著的慶王四目相對!


  三哥何時清醒的?

  趙澤寧瞬間瞪大眼睛,嚇得心跳停止,險些魂飛魄散,踉蹌後退幾步,駭然抿緊唇,整個人躲進帳篷的黑暗角落,一動不動。


  他……表現出強烈敵意?殺氣?

  慶王疑惑皺眉,威嚴端坐,沉默審視,兄弟倆無聲對峙。


  最初的強烈畏懼逐漸消褪,趙澤寧火速回神,他拍拍心口,作驚魂甫定狀,理直氣壯地埋怨:「哎呀,三哥醒了怎的不吭聲?嚇我好一跳!」


  慶王一言不發,狐疑掃視弟弟,他有豐富的戰場對陣經驗,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錯:小八剛才想動手?他身上的敵意殺氣太重了。


  「三哥?」趙澤寧忐忑不安,後背冷汗涔涔,迫使自己鎮靜,歉疚問:「你怎麼不說話?被我吵醒生氣了?」


  慶王掀開薄被,離開躺椅,站起來,身姿高大筆挺,寬肩長腿,極具壓迫震懾力,負手踱步靠近圓桌,緩緩問:「八弟,你不休息,起來做什麼?」


  「嘖,躺椅又窄又短,沒法翻身,我睡不著,索性起來看看。」趙澤寧徹底恢復鎮定,裝模作樣地抱怨,神態毫無異樣,他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其實是掩飾後背冷汗被風吹得想顫抖的異狀,竊喜於自己動手前觀察了四周,否則此刻難以辯白,說不定還會暴露。


  「你有何發現?」慶王不動神色問。他直覺不妥,但一時間未能揪出是何欠妥,畢竟誰也沒料到、兇手居然近在眼前!

  「吶,三哥快來看。」


  趙澤寧興緻勃勃,輕快跑回圓桌邊,伸手指「篤篤」敲擊木盆,驚喜道:「容大人所言不錯,藥液真的能恢復血染痕迹!可惜太模糊凌亂了,看不清楚。」


  ——因當時趙宜琳劇烈反抗、趙澤寧腳踢手摁,所以布面上的血染痕迹錯綜交織,乍一看,幾乎糊成一團,難以分辨。


  哈哈,老天有眼,天理是站在我這邊的!趙澤寧暗中冷笑。


  「你別碰它。」


  慶王不由分說,強硬拿開弟弟的手指,湊近細看,當即皺眉,但很快舒展,嚴肅叮囑:「誰也不準觸碰,讓它儘可能地恢復。只要大概看得清,肯定有下一步的法子。」


  「是嗎?」你做夢,我早晚毀了它!趙澤寧心說。


  「天網恢恢,我絕不允許兇手殺人後逃之夭夭。」慶王語氣平靜,態度卻很堅決。並且,連他自己也不明緣故,餘光暼向了弟弟,潛意識裡,彷彿在求證什麼。。


  「沒錯!」趙澤寧果斷附和。他生性敏感,精通察言觀色,心頭震顫,佯作不知兄長的刺探眼神。


  兄弟倆心思各異,交談兩句,驚醒了迷糊入睡的瑞王:

  「三哥?可是有線索了?」瑞王睜眼即問,一把掀掉被子,急匆匆彎腰穿鞋。


  「四弟莫急。來人!」慶王扭頭朝帳外喊了一聲。


  「在。」


  「瑞王醒了,即刻去照顧。」慶王吩咐。


  「是。」瑞王的幾個親信內侍魚貫而入,有條不紊,手腳麻利地伺候其穿衣穿鞋、洗漱進葯,太醫們穿梭其中,清晨慣常診脈一次。


  瑞王哪裡有耐心?他穿了鞋子便快步走到圓桌前,手撐桌,伏身細看,欣喜若狂:「只要能恢復六七成,到時叫宮廷畫師來,按修復古人名貴字畫的法子,他們肯定懂!」


  「好極。」慶王吁了口氣。


  須臾,鼾聲陣陣的五皇子也被驚醒了,他一咕嚕坐起來,脫口而出:


  「兇手抓住了?」


  「尚未。」慶王搖頭。


  五皇子抱住薄被,撓撓臉頰,困意濃重,眼下兩片青黑,不好意思道:「我聽兄弟們的語氣,還以為抓住了呢。」


  片刻后,用薄被蒙住腦袋、蜷在躺椅里的容佑棠被隔壁帳篷的動靜吵醒了,但只醒了一小半,身體無論如何動不了。正當他艱難與睏倦鬥爭時,忽然感覺有人拍打自己的胳膊:


  「小容大人?醒醒,別睡了。」


  殿下!


  容佑棠不假思索,「呼」地掀開蒙頭的薄被,睡眼惺忪。


  「起來用早飯,動作快點兒。」慶王掃視周遭一眼,伸手拽起蜷在躺椅里的人,粗略整理對方凌亂的頭髮,難掩關愛。


  「嗯。」


  「趕緊!」慶王不便多留,叮囑兩句便退了出去。


  卯時中,天色漸亮,空氣清冷,寬闊的荷花池上方籠罩著一層薄紗似的白霧。


  容佑棠用力抹一把臉,風風火火地穿鞋、洗漱、胡亂束了頭髮,大踏步趕去隔壁帳篷,迫不及待觀察粗布。


  半晌,他惋惜嘆道:「根據血跡來看,案發時被害者和兇手確實交過手、撕扯此布。只可惜,痕迹太凌亂了些。」


  「無妨,餘下的本王有辦法。」瑞王鬥志昂揚。


  「如此甚好。」


  幾位皇子在此用早膳,雖然較平日簡陋,但再簡陋也不能損害皇家尊貴體統。


  御膳房的管事親自帶領一溜兒手捧食盒的太監,忙碌擺了整整一桌食物。


  「幾位殿下慢用。」容佑棠識趣地告退,他的早飯設在隔壁。


  「待膳后再議事。」慶王溫和回應,他本欲留下人,卻恐捧殺了對方,只得作罷。


  「是。」


  孰料,容佑棠剛退出帳篷,一轉身,抬眼卻看見李德英攙扶著承天帝,前後簇擁眾多禁衛和內侍,穩步行來!


  其中,皇帝明顯精神不濟,臉色疲倦凝重,眼神肅殺——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古最傷心。皇家也不例外。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容佑棠急忙行禮。


  「平身。」承天帝低聲開口,他半宿未眠,痛失愛女,心如刀割,睜眼到天明。但他要強,仍按時起來,洗漱穿戴后準備早朝,順路繞進御花園巡視。


  「謝陛下。」


  「案子可有進展了?」承天帝問,腳步未停,往主帳走。


  「幾位殿下連夜搜查,現已掌握若干線索。」容佑棠謹慎答。


  「哦?」承天帝踏進帳篷,眾人早已聞訊,轉眼跪了一地,山呼:


  「兒臣叩見父皇。」


  「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平身。」承天帝嗓音始終低沉,有氣無力。


  「謝陛下。」


  「謝父皇。」慶王起身,順手攙了身邊的瑞王一把。


  承天帝沉默不語,環顧簡陋的帳篷:

  小圓桌擺了簡單的早點、大圓桌放的物證和卷宗、幾把躺椅,幾個兒子均一臉疲累、衣衫頭髮略亂、冒出胡茬。


  「你們辛苦了。」承天帝軟聲肯定一句。


  「為的是妹妹,何談辛苦?」慶王低聲答。


  「只盼能生擒兇手。我要當面問他,究竟為何殺害宜琳?」瑞王雙目布滿血絲,眼神卻亮得嚇人。


  五皇子關切問:「父皇用過早膳了嗎?」


  承天帝心不在焉地點頭,其身後的李德英卻沖著皇子們擺擺手。


  「您快坐下說話。」趙澤寧小跑上前攙扶,殷勤孝順。


  「唔。」承天帝慢慢坐下,打起精神,先問:「雍兒,你們都查到了哪些線索?」


  慶王簡明扼要地告知:「父皇請看,此粗布乃蒙住宜琳頭部所用,容大人獻策,使用藥液恢復血染痕迹,希望能分辨出兇手的掌印或指紋;此外,粗布乃花匠維護蘭苑名貴植株所用,故兒臣已派人去搜查那附近的園牆,看兇手有無留下潛入御花園的罪證。還有……」慶王停頓,罕見地有些為難。


  「還有什麼?說!」承天帝當即斷喝,他瀕臨爆發,經不起丁點兒刺激。


  「事發時,二哥和七弟都在御花園。」慶王眼神堅毅清明,盡量客觀公正地稟報:「兄弟們一起看了,七弟毫髮未傷,且他有兩名太監作證,案發時遠離荷花池,兒臣認為可以排除其嫌疑;二哥的後背和手部均有指甲划傷、硬物擦傷的痕迹,但他解釋是醉酒時被坤和宮宮女……糾纏求歡,他們於假山石洞內行事,據稱未曾聽見任何異響。」


  「案發時,你二哥正與宮女……」


  「苟且?」承天帝艱難開腔,臉色鐵青,繼而發黑,直哆嗦,忍無可忍,「嘭」地拍桌,遷怒地呵斥慶王:「如此重要消息,為何不速速稟報朕?你替老二遮掩什麼!」


  慶王立即下跪,無奈解釋:「父皇息怒,請千萬保重龍體。兒臣下半夜才知悉,況且大皇妹出事,您當時已十分悲痛,兒臣不敢接二連三的……您身系天下黎民百姓,兒臣思前想後,自作主張,決定天亮再稟告,甘受任何責罰。」


  父親年事已高,倘若因為急怒攻心、身體有個萬一,天下都要亂了!慶王實在不敢冒險。


  「父皇,您別怪三哥,他也是顧全大局。昨夜裡,他帶人下水好幾趟,宜琳的遺物,多半是他們找到的。」瑞王輕聲勸慰。他枯木一般杵著,昔日風度翩翩的雅緻淡泊蕩然無存。


  承天帝指尖顫抖,半晌,長嘆息,無力地一抬手:「起來吧。雍兒,朕並非怪罪你,只是、只是——你大哥他們幾個呢?」


  慶王起身,據實以告:「應當在坤和宮。兒臣派了禁軍統領跟隨,拿那名宮女與二哥對質,以儘快洗清其作案嫌疑。」


  洗清?怎麼洗清?一輩子也洗不清!


  承天帝面無表情,內心湧起深深的失望,削薄嘴唇抿成一直線,法令紋凸顯。此刻,他只是一個父親。


  「朕交代你辦案,為何不把人拿來、你親自審問?」承天帝威嚴問,他思緒很混亂,勉強維持清醒。


  「兒臣已派曹統領去坤和宮拿人,尚未返回。」慶王避重就輕答。


  「何時派出去的?」


  「個把時辰前。」慶王斟酌答。


  嗯,皇後母子要倒霉了。容佑棠暗忖。


  果然

  承天帝雷霆震怒,重重拍桌:「如此拖延!誰敢阻攔你拿人?來啊,傳朕的口諭,即刻將那名宮女拿來,誰敢說半個『不』字,拖下去仗斃!」


  「遵旨。」


  「容卿,你這兩天把別的都放一放,專心協助慶王查案。」承天帝冷冷吩咐。


  「是。」容佑棠及時應聲,絲毫不敢大意,全程凝神傾聽。


  「父皇,您用些粥吧?」趙澤寧一臉的擔憂,小心翼翼呈上半碗山藥胡桃粥。


  承天帝剛想搖頭,可抬眼一掃:幾個兒子皆滿臉憂慮敬愛。他心裡一暖,態度便緩和許多,點點頭,食不下咽地陪兒子們用了幾口。眼風一掃,瞥見容佑棠安靜站在角落,他挑眉,緊接著暼向慶王:

  哼,臭小子,你不安些什麼?

  「來人,給容佑棠賜膳。」承天帝不疾不徐命令,無意於苛刻臣子的吃食。


  「是。」


  「謝陛下。」容佑棠鬆了口氣,他飢腸轆轆,卻不好冒昧告退,只能熬著——幸好皇帝大方賜膳,他才得以擺脫窘境,落座旁席。


  慶王也鬆了口氣,由衷地感激父親。


  但,一行人還沒吃多少,帳篷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

  「上報就上報,悉聽尊便!」


  二皇子頭一昂,難掩憤怒,說:「我敢對天地神明、列祖列宗發誓,絕沒有加害宜琳!大哥始終不依不饒,真真令人寒心。」


  「祥弟稍安勿躁。」大皇子的語氣十分冷靜,他肅穆道:「父皇雖然將此案交由三弟負責,但我們做哥哥的豈能袖手旁觀?少不得搭把手。你被牽涉了進去,為兄非常擔心,妙晴本來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可惜皇後娘娘太著急,先一步動了大刑。」


  「只是打斷手,又不是割了舌頭,她能開口就能為本殿下作證!」二皇子據理力爭,煩躁催促抬著擔架的禁衛:「快快快!趕緊的,將這賤婢給慶王送去。」


  「是。」兩名禁衛賣力地抬著擔架。


  「唔……嗚嗚……」一名年輕貌美的宮女被堵了嘴,兩手不正常的歪斜著,臉色慘白,頭髮凌亂汗濕,驚恐萬狀。


  旋即,大皇子率先踏入帳篷,恭謹行禮:「兒臣叩見父皇。」


  「平身。」


  二皇子底氣嚴重不足,心虛膽怯,中規中矩跪下稱:「兒臣給父皇請安。」


  「請安?朕還有什麼可安心的?」承天帝語意森冷,並不叫平身。


  「父皇息怒,兒臣自知行為欠妥,但絕對沒有殺害妹妹,求您明鑒!」二皇子眼眶紅腫,仰頭哀求。


  「太醫驗過了嗎?」承天帝不理不睬,轉而詢問慶王。


  「兒臣——」


  「驗過了!確鑿無誤,兒臣身上的傷痕全是賤婢妙晴抓撓的。」二皇子搶過話頭,急切表明。


  「太醫?」


  隨同的德高望重的老太醫有備而來,穩步出列,不卑不亢地解釋:「啟稟陛下:老臣與多位同僚聯手診斷,二殿下背部的划傷乃宮女妙晴所為,手部的擦傷則是假山石洞內行房時摩擦石面導致,老臣已帶人看了山洞——」


  「夠了!」


  承天帝厲聲喝止,聽不下去了,用力閉上眼睛,身形晃了晃,帳篷內一時間踏步聲混亂::


  「陛下息怒。」


  「父皇,您覺得怎麼樣?」


  「父皇請保重龍體。」


  ……


  二皇子憋屈得臉紅耳赤,流淚懊悔道:「父皇,兒臣自知有錯,因醉酒糊塗而行為失當,求您寬恕,兒臣發誓以後再不貪杯了!」語畢,重重磕頭。


  「父皇,您覺得如何?」


  「來人,趕緊將躺椅挪過來!太醫快給瞧瞧。」慶王臨危不亂,接連下令。


  「是。」


  大皇子搶步上前,擠開弟弟們,獨自攙扶父親,親力親為照顧其靠坐躺椅,勸慰道:「唉,祥弟並非故意,誰知道天底下竟有那般喪心病狂的歹毒刺客呢?興許他當時忙碌,恰巧沒聽見宜琳的呼救。」


  猶如火上澆油!


  承天帝怒極,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忍不住想象次子與宮女于山洞內苟且嬉笑、長女在不遠處遭遇致命襲擊的無助凄慘!看似心平氣和,實則怒火中燒,睜開眼睛,定定地凝視次子,神態複雜莫測。


  「父皇?父皇息怒,求您寬恕兒臣一次,您是天底下最仁慈寬厚的君父,兒臣委實不知當時有刺客,若事先知道,必定——」


  「夠了。」承天帝打斷次子的解釋,質問:「當真是那名宮女勾引你的?」


  「是,是的!兒臣當時喝醉了,本意進園吹吹風、散散酒氣,妙晴卻無禮勾引,趁兒臣不清醒,故、故……釀成過錯。」二皇子硬著頭皮辯解。


  「哦。」


  承天帝揮揮手,慶王會意,屏退閑雜人等,僅余自家父子,眾人快步離開,避皇室家務事如洪水猛獸。


  承天帝一字一句道:「澤祥,這些年來,朕給了你無數的耐心和寬容,如今看來,竟是不應該的。」


  「父皇?」二皇子膽戰心驚。


  大皇子興奮得屏住呼吸,他等這一刻,已苦等了很多年!

  瑞王猶如泥雕木塑,紋絲不動,親妹妹猝然慘死,他張不開口為二哥求情。


  承天帝背靠躺椅,飛快轉動佩戴的玉扳指,盛怒之下,正要說話,卻聽見慶王冷不丁提醒:

  「父皇,早朝時辰到了,百官應當已在恭候。」


  承天帝愣了愣,奇異地扭頭瞥視倔兒子。


  慶王面色不改,一本正經地囑託:「兒臣這兩日留在宮裡查案,求您給郭達捎個口信,由他暫管北營招兵。」


  老三!大皇子欲言又止,險些沒壓住氣急敗壞。


  承天帝卻很欣慰,明白慶王是委婉提醒自己彆氣頭上做出決策,頗為讚賞其顧全大局的穩重性子,他綳著臉,採納了,妥協道:「你啊,只管專心查案,朕自有安排。」


  「父皇英明。」慶王垂首。


  「唉!」承天帝一拍扶手,掙扎著起身,大皇子趕忙上前攙扶。


  承天帝順勢搭著長子的手臂,居高臨下,俯視次子,冷淡說:「澤祥,你家宴貪杯,醉酒失儀,十分欠妥,太讓朕失望,即刻回府齋戒反省去!」


  齋戒反省,禁足倒不算什麼,關鍵是:皇帝沒給出期限。


  「……是。」二皇子癱軟,額頭觸地,顫聲道:「兒臣遵旨,叩謝父皇隆恩。」


  承天帝雷厲風行,又吩咐:「雍兒,你安排人去刑部提游冠英,朕早朝後要問他的話!」


  二皇子幾乎絕望了,木愣跪坐。


  難道父皇準備搜集罪狀、嚴懲二哥?

  慶王有些心驚,躬身領命:「是。」


  「你們繼續查案吧。」承天帝拂袖離去,難掩失望與憤怒。


  「兒臣恭送父皇。」趙澤寧恭謹呼喊,他縮在角落裡,目送攙扶父親離去的大哥背影:


  哼,我冒險擔驚受怕,倒成了栽樹讓你乘涼?想得美!韓貴妃那賤人,終日以羞辱我娘為樂,生的兒子尤其可憎,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皇長子了不起嗎?且讓你得意幾天,遲早叫你母子二人不得好死……


  此時,天已大亮了。


  御花園處處鳥語花香,風景秀美絕倫。


  容佑棠離開帳篷后,摸摸只吃了半碗粥的癟肚子,很是唏噓,退避老遠,一直走到發現趙宜琳屍首的地點,來回踱步,不時比劃手腳,絞盡腦汁,推測昨夜的襲擊過程,正全神貫注時,身後遠處忽然響起怯生生的詢問:


  「那人在做什麼呀?」


  容佑棠忙回頭:


  只見栽種了香草的矮山坡半腰,站著一名宮裝少女,並若干侍女太監,手捧幾個大食盒。


  「奴婢不知。公主,可要下去問一問?」


  三公主趙宜琪奉皇后之命來慰問兄長們,遙遙打量玉白俊美的年輕人,一股衝動沒忍住,平生沒這樣大膽過,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抬腳往下走。


  容佑棠下意識想迴避,去路卻被對方擋住,叫苦不迭,只好側身,別開臉,行禮:

  「下官參見公主。不知公主駕臨,望恕罪,下官這就告退。」


  「慢著。」


  趙宜琪輕聲阻止,好奇問:「你剛才手舞足蹈的,做什麼呢?莫非在為皇姐招魂?」


  招魂?!

  容佑棠哭笑不得,退避一丈遠,尷尬搖頭:「不是。」


  「那你在做什麼?」趙宜琪追問。她困在深宮,根本沒見過幾個外男,昨夜混亂中瞥見陌生人,印象深刻,但不敢打聽。


  「查找線索。」容佑棠簡要答。


  「查到什麼了?」


  「暫不便泄露,望公主諒解。」容佑棠索性一句話堵死對方可能無休無止的追問。


  「哦。」趙宜琪也不生氣,她文靜柔弱,一身柳綠宮裝在晨風中飄揚。


  不宜和金枝玉葉久處。容佑棠迅速想了個理由脫身,認真道:「公主,下官身負急務,告退了。」


  「好吧。」


  容佑棠一點頭,快步離開,煞有介事地問管茶水的內侍:「蘭苑怎麼走?」內侍忙如此這般地指路。


  緊隨其後的趙宜琪攥緊絲帕,鼓足勇氣,好心道:「哎,我知道一條最近的路。」


  容佑棠心念一動,扭頭問:「公主知道近路?」


  「嗯,我哥小時候捉迷藏時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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