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怒火燎原
從此,那個男人不再讓他帶孩子,他每每聽見孩子啼哭都焦急地在門外徘徊,但是連麵也沒有再見他一次,那個孩子,甚至都沒有名字。
他偶然從外麵撿了一條快凍死的小奶狗回來,他將它洗幹淨,抱在懷裏,細細喂著羊奶,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給它取名暖暖,仿佛這樣,他那顆遍布荊棘的心就能得到一點溫暖柔軟的慰藉。
有一次,他趁護衛不在,偷偷地進去看了他的小外甥,那孩子長大了一些,越發白白嫩嫩,精致的小臉上一雙湛藍的眼眸清澈如海,他輕輕地抱了他,將小小的身子攬入懷中,他整顆心都在顫抖。
暖暖輕輕舔著他的手,用鼻子拱了拱孩子的小腳丫,哼唧地叫了幾聲,那孩子便歡快地笑了起來,用手去抓小小的狗耳朵,湛藍的眼眸分外明亮,他似乎很喜歡暖暖。
不知為何,這裏的護衛越發鬆散了,南浦得以經常能偷偷進去看看他的小外甥,他孤冷許久的心總算得到些許撫平。
一眨眼,時間過得飛快,又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來臨,雪花落了一層又一層,仿佛能掩蓋他心中的傷痕。
南浦始終是相思樓的護衛,他的祖輩發過重誓,子子輩輩效忠相思樓,違者永生顛沛流離。
他依然應卯當值,有時屋內笙歌豔酒,紙醉金迷,他守在屋外寒雪凍骨,冰霜裹身。
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孤獨和寒冷。
某一日,應天長在作樂時命他進去,他站在他麵前,頭垂得很低,卻能感受如刀鋒般的目光,那目光忽的一變,伴隨著應天長低醇動人的聲音:“來,喝了這杯酒。”
南浦心中一顫,沉聲道:“屬下不敢。”
“哼,再膽大妄為的事你都做了,有何不敢的?”那人冷笑。
南浦依然道:“屬下不敢。”
“是麽?”
那男人從胭脂紅粉中起身,緩緩走近,兩手捏起他的下巴,仔仔細細打量這張臉,這張臉頂多隻算得上清俊,輪廓硬朗,麥色肌膚,沒有一點女子的柔軟,是個純粹的男人,甚至幹燥的嘴唇裂開幾道鮮紅的口子,卻讓人有股想要碰觸的衝動。
應天長心中猛地一動,驚訝自己竟會生出這般想法,雙眸不由冷了下來,輕笑道:“我若是一定要讓你喝呢?”
“屬下不喝。”南浦也看著他,沒有絲毫表情,甚至有些冰冷。
應天長不知為何生出一股憤怒,他猛地捏住南浦的嘴,端起杯子就要灌,不料這一向逆來順受的男人忽然反抗,掙脫了他的束縛,那杯酒,撒了他滿身,他更是大怒。
“你剛違抗我的命令?”
南浦不冷不熱道:“樓主何必強人所難,屬下告退。”
“你站住!”
南浦沒有站住。
應天長伸手一揮,廳堂裏兩個青花大瓷瓶猛地炸開,歌女舞姬紛紛避開,整個廳堂靜得落針可聞。
南浦頓了頓,依舊往外走。
應天長冷笑一聲,身形忽的一晃,已擋在了他麵前,伸手就去抓他肩膀,南浦側身避讓,但應天長步步逼近,忽的一掌將他擊落在地。
南浦胸口劇痛,咳了幾口血出來,卻見應天長的表情凶狠,那雙幽藍眼眸仿佛醞釀著什麽狂風暴雨,如同猛獸般看著他。
“我讓你喝酒,你就必須得喝!”
有人遞上了一盞新酒,應天長接過,抓著南浦的臉就往嘴巴裏灌,那酒的辛辣合著血的腥味一並吞到了肚子裏,猛地就竄上一股猛烈的邪火,南浦整個身體都在發軟,他爬了幾次,發現自己再站不起來,身體裏的那股火仿佛要將他焚為灰燼。
一個少年將他扶靠在自己身上,柔軟的手遊走在身體各處,處處都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南浦雙目發紅,喘著粗氣笑道:“樓主的興趣就是強灌下屬春|藥?”
應天長的眼眸閃過一抹異色,隨即道:“我就是好奇,四年前你喝了混著藥性的酒是如何熬過去的,是念著我的名字自瀆?還是入了南汐的被窩?”
“你閉嘴!”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揮手給了應天長一巴掌:“不準你侮辱汐兒!”
“哦,南汐嫁給我時已非處子,這般說來,你與她清白,倒是趙耿與她有更深的瓜葛了。”
南浦怔了片刻,一股冷意慢慢從脊背直衝天靈蓋,他看了應天長一眼,有些淒然地笑了笑。他若否認,應天長絕對會殺了趙耿,可他不否認,他又如何能強說自己與親妹妹有染?
這個男人向來如此,一眼能看透你的死穴,將你逼得無路可走。
他閉了閉眼:“你殺了我。”
那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狂怒,冷道:“你以為我會這麽簡單放過你?”
“樓主想要如何?”
“我要你……”應天長忽然頓住了,一時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他竟然想再看看南浦望著他時,那滿是癡迷而膽怯又隱忍的目光,像一頭怯生生的小鹿,讓他忍不住想去逗弄,他討厭現在這毫無生氣的南浦,麵無表情,眼裏一片死寂。
然而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憶起自己當時看著這眼神時的厭惡,長袖下的手抖了抖,忽然低吼道:“滾,給我滾出去!我看著你就惡心!”
南浦巍巍顫顫地爬起來,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嘲弄,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光潔的地麵上,一步一個腳印,都是刺目的鮮血。
應天長仿佛被那腳印刺激,眼中的暴怒更甚,猛地揮手掀翻了兩張桌子,尤不解氣,那雙幽幽藍眸,燃燒了熊熊大火,幾欲燎原!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了。
五日後,應天長來了一位貴客,相思樓許久沒有人會受到應天長如此尊貴的待遇,連仙雲樓的藍煙都請了來作陪,珍饈美酒,歌舞宴賞,可即便這樣,那貴客依然沒有鬆口應下應天長所求。
這無所不知的相思樓主也感到有些棘手,那顧客似乎就是故意吊著他的胃口,等待更高的價碼。
南浦應青禾的吩咐,從庫房取來一對上好白玉璧送了上去,隻覺那貴客驚了驚,繼而嘖嘖稱讚:“難得的上好佳品!”
應天長道:“此乃上好的和田玉,由天下第一玉匠雕刻而成,瑞王爺能看得上眼……”
“非也非也,”那瑞王爺指著南浦,“本王說的是他。”
應天長也看向了低垂著眉眼的南浦。
“抬起頭來讓本王瞧瞧。”瑞王爺道。
南浦忐忑地抬起臉,這瑞王爺生得幾分狂野俊朗,體態殷實,長眉鷹鼻,此時,他那一雙細長的眼眸正看獵物般地盯著自己。
南浦心中一顫,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瑞王爺道:“我要他。”
南浦的身子微不可聞地顫了顫,即便努力低著頭,依然能感覺兩道炙熱的目光死死粘在他身上。
應天長道:“他是我相思樓的人,知道的東西太多,離開這裏的唯一下場便是死,這是相思樓的規矩,王爺這個要價太不值當了些。”
瑞王爺沉思了片刻:“既是如此,我要他今晚,應樓主所求,明日即可到手。”
應天長沉默了下來,目光落在南浦身上,幽藍而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南浦依然垂眸而立,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冷汗早已濕了裏衣。
屋中一片沉寂。
“好,我答應你。”這低醇渾厚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的目光依然看著南浦,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