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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詛咒之血

  南浦道:「我殺你,無關愛恨風月,隻因有人要買你的人頭。」


  「那。。。真讓人失望。」瑞王爺眼神黯了下去,一瞬間又亮如星辰,「那又如何?隻要能死在你手中,無論什麽理由都好。」


  「為何?」


  「這世間情愛苦楚,你最是清楚,我得不到你的心,還不能用另外的方式讓你永遠記住我?」


  「隻因這個理由?」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於?獨處!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蒙楚,你不管是何名字,總令人如此悲傷。」


  「是麽?」南浦猛一揮手,割斷了他的喉嚨。


  瑞王爺張了張嘴,鮮血倒灌入喉中,他無法出聲,眼睛依然狂熱地看著南浦,嘴角露出滿足的微笑。


  「我現在叫羅一。」南浦道。


  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悲傷的感覺,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包括名字。


  那瑞王爺到死,眼中的狂熱都不曾散去。


  南浦割下他的頭顱,帶回了婆羅門,門主問:「人死而不瞑目,如何還能麵帶微笑?」


  南浦道:「或許這人是個瘋子。」


  門主聽後笑了笑,笑聲有些古怪,但他懶得去琢磨了。


  他在婆羅門學會了更多殺人的本事,下手越來越狠辣無情,他是婆羅門排名第一的殺手,殺人從未失手過。


  唯有一次,他失了手。


  當門主告訴他要暗殺的對象是應天長時,他並無多餘想法,他成了一個殺人的機器,殺誰不是殺,即便那人是應天長。


  但應天長的武功高深莫測,他精密部署數月,最後功敗垂成。


  當所有人都被殺掉,應天長致命的一掌拍向他心口時,他竟無一絲懼怕,心中反而很安詳,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那掌風沒有如期到來,他睜開眼,對上一隻憤怒的藍眸,下一瞬就被一個耳光掀翻在地。


  「你敢來殺我!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你竟要殺我!」


  應天長暴怒非常,對著他拳打腳踢,那憤怒的嘶吼很快引來了其他人,他們麵麵相覷,看著渾身是血的南浦,無人出聲阻止。


  所有相思樓的人都知道,應天長為救南浦自挖一目,相思樓主的眼眸所蘊含的神秘力量有多強大,無人能知,也無人知應天長活了多久,他們隻知那雙眼眸可輕易看穿世間所有秘密,而應天長用了一目給南浦續命。


  如今,南浦卻來暗殺應天長。


  他無心無情,成了婆羅門排名第一的殺手,寒了所有人的心。


  應天長漸漸沒了力氣,他頹然看著血泊中的南浦,那人一雙漆黑眼眸無波無瀾,空洞地看著漫天繁星,星子映入他眼眸,像死水中的粼光。


  他猛然覺得那沸騰洶湧的滿腔怒火通通都被一股悲涼席卷而去,他愛上的是這樣一個人,而這人是他一手造成。。。


  他顫抖著捂住自己空洞的眼眶,覺得有什麽流了出來,熱辣辣的,不知是淚還是血,疼痛從那裏蔓延開去,忽地竄入心房,疼得他直不起腰,甚至都沒有勇氣再看那人一眼,隻能狼狽而逃。


  南浦看著那倉惶的背影,即便他擁有一隻應天長的眼,他依然看不懂這個人。


  他被人送回原來居住的小院,醫治好了傷口,卻被應天長囚禁。


  他對應天長道:「你要的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肉體,在哪裏不都是一樣無趣,我依然不明白,你一直如此厭惡我,為何不殺我,為何不放過我?」


  應天長麵目僵硬,他的下顎動了動,幽藍眼眸壓抑著怒火,這世上,竟會有一種愛,是怎樣也說不出口的。


  他道:「我所欠你的已還清,你欠我的,卻遠不止這些!」


  於是,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南浦隻能待在相思樓,他身上流著相思樓的血,死後也是相思樓的鬼。


  那人在他麵前日日笙歌,夜夜歡淫,唯一不同的便是,胭脂香軟的女子變成了眉目剛毅的男子,卻不知為何,南浦總覺那些人眉眼有幾分眼熟。


  但他真的,再不會覺得心痛,反而會一起同歡,應天長卻大怒,反手殺了所有供他取樂的男子,怒吼著問他與多少人歡好過,南浦想了想,說記不清了。


  他當殺手時,金錢美女從來沒少過,他體驗過笙歌豔酒溫香軟玉的日子,心想,若是他還有心,說不定會很喜歡,於是,門主送來的美人,他從未拒絕。


  應天長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變得蒼白而猙獰,抓著他問:「為何?為何你能與別人歡好,卻。。。」卻怎樣?難道還能幻想他有心有情?


  南浦果然道:「沒有感情的日子很好,過往五六年,是我在相思樓最痛苦的生活,現在我很滿足,你若不開心,就殺了我。」


  「你。。。」


  應天長的胸膛劇烈起伏,唯餘的一目閃動著悲傷的色澤,那幽藍的光彩,如同永遠不可達到的深海。


  他看了南浦許久,最後又是落敗而逃。


  囚禁的日子,仿佛器物般落滿灰塵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空虛太久,體內的獸性在發酵,他想殺人,於是他就殺了人,他不知自己還算不算相思樓的人,算不算違反相思樓的禁令。


  果然,許多人都要求殺了他,但應天長還是許多年前那句話:要殺南浦,先殺了我。


  但南浦被徹底囚禁起來,手腳套了鐵鏈,關在方寸大的房間裏。


  應天長不讓他死,於是他絕食。


  他道:「要麽殺了我,要麽放了我,我不會再屬於相思樓。」


  應天長每次都憤憤而去,那隻單獨的藍眸,在他剛毅的麵容上顯得如此孤獨而蒼涼,像是經曆千年風霜,萬年悲寂。


  最終,應天長還是放走了他。


  條件是他不能再回婆羅門。


  他無處可去,於是去了魔教,聽說魔教之人個個陰狠毒辣,殺人如麻,或許他可以去那裏當個殺手。


  他如願見到了步月,也當了魔教的殺手,但這裏跟婆羅門不一樣,魔教之人跟步月一樣都是外厲內荏的膿包,他們打著惡人的旗號,卻依然是群有血有肉的人,在那裏,他見證了步月的無情與多情,一個人愛著另一人時,能無情到殺了那人,也能多情到為那人去死,人心真是奇妙的東西。


  他忽然就想到了應天長,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麽,那一刻,他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但他無心無情,定是錯覺。


  步月天天與夏雲峰黏黏糊糊地糾纏在一起,他呆在一旁冷眼旁觀,原來兩情相悅是這樣一番景象。


  或許在魔教一直待下去也不錯。


  直到一日夜晚,那隻不屬於他的左眼忽然發痛,疼痛攪亂他的大腦,好似整隻眼都被人挖下,他強忍著不出聲,但渾身顫抖,他流淚了,捂著那隻眼,看滿手濕潤,不知究竟是誰的淚。


  第二日,聽聞相思樓一夜被滅,應天長身死。


  他麵無表情地聽著,並不覺得悲傷,隻是那隻左眼依然在隱隱作痛,他無心無情,他不會再擔憂那個男人的生死。


  他的心已經空了,可他的身體卻不受控製,在那一夜離開魔教,順著他血液的方向而去。


  他始終逃不過。


  他體內流的是相思樓的血。


  這是他宿命的詛咒。


  他覺得自己的天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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