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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水昏雲淡

  水昏雲淡

  南疆風光,綠野流水常常伴著猛獸奇花,流水的吊橋,纏著毒蛇的藤蔓,體態輕盈的女子服飾豔麗,清脆的歌聲拖得悠長,漫過山野流水,遊蕩在整片南疆大地。


  夏雲峰再次見到步月時,那人穿了一身花裏胡俏的南疆服飾,留了兩撇小胡子,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就連眼角的風情都未變,微微笑著,就可驚豔這南疆的異域紅塵。


  此時,他正吊著煙杆調戲小姑娘。


  夏雲峰站在花叢後,貪婪而癡迷地看著那人,見他舉止神態一如當初,一張招惹風月的臉,一張花言巧語的嘴,一切竟是如此鮮活生動,這個死鬼,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得依然快活。


  他竟恍恍惚惚,生怕自己在夢中。


  他也曾做過這樣的夢,阿月離他很近,可隻要他一出現,那人就離他原來越遠,甚至都不願看他一眼。


  他壓抑內心洶湧情緒,看他三言兩語將兩個姑娘說得嬌羞滿麵眼含春水,於是他更近一步,握住了一個姑娘的手。


  露華卻忽然冒了出來,不怕死地說了句:“爹,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調戲小姑娘。”


  那小姑娘瞬間變了臉,抽回了手,看了看步月,又看看露華,連罵兩聲臭不要臉,憤憤而去。


  步月慢悠悠抽了口煙,看向露華:“臭小子,還知道回來。”


  露華道:“爹,我這次去中原,遇到了你老情人。”


  步月慢慢吐著煙絲:“當年你爹在中原風流債欠了無數,你就是遇到一籮筐也不奇怪,快說說是哪個美人?”


  “他跟我來了。”露華指了指不遠處。


  步月望過去,見藏青色一抹,那男人從怒放的杜鵑花後緩緩走了,眉目如劍,形態似峰,無端端一股凜然正氣撲麵而來,讓他微微顫了一顫。


  夏雲峰緊緊盯著他,一步一步走來,如在雲端,如在虛幻,他仿佛用盡所有力氣,耗盡心力,終於等來這一刻,他在靠近他,步月沒有離開他,是活生生的步月。


  他叫他:“阿月。”醇厚的嗓音染了滄桑,如斯深情。


  步月默默看了他一眼,看向露華:“二狗子,他是個男人。”


  露華一下炸了:“不準叫我二狗子!再叫我又離家出走!你自己斷袖,竟瞞了我這麽多年,如今男情人都找來了!”


  步月道:“我不斷袖,我也不認識他,他是誰?”


  夏雲峰微微一怔,麵露痛苦之色,他小心翼翼上前,啞聲道:“我騙你負你,你自不肯原諒我,可這世間唯有愛不可欺騙,這些年來我無一日不想你,悔恨糾纏,阿月,你可再願給我一次機會?”


  步月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又對露華道:“他怎麽了,他何時騙過我?”


  露華搖頭。


  “阿月。”夏雲峰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真不記得我了?”


  步月道:“我為何要記得你?我雖風流俊俏,可也從未斷袖過。”他一煙杆敲上了露華腦袋,“二狗子,是不是你又串通人家來耍我?”


  露華躲了過去,嘟囔道:“又被你識破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帶他來南疆玩一玩。”


  步月打量了夏雲峰一番,點頭:“你看著倒挺像個大俠,多謝你救了我家狗子的狗命。”


  露華又怒:“不準叫我狗子!”


  夏雲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二人對話,感覺都是鬼扯,恍惚又有種做夢的感覺。


  但他就這般稀裏糊塗地跟著步月去了他家,一進門,又聽露華一聲哀嚎:“步月你這王八羔子老混蛋!小爺我走了半年,你還真敢把家裏弄成狗窩!”


  步月慢悠悠抽著煙,兩撇小胡子配著那花裏胡俏的苗服,說不出的喜感:“可不是狗窩,我都兩個月沒敢回家睡覺,你再不回來,這個家都要發黴了。”


  “已經發黴了!”露華簡直能從鼻孔裏噴出火來。


  然後步月坐著抽煙,露華開始忙上忙下,夏雲峰實在看不下去,將長劍往桌上一放,修長的手指拿起了掃把,也跟著收拾,然後露華與步月鬥嘴,最後變成他一個人收拾屋子。


  再然後,他莫名其妙地住了下來,又莫名其妙地全包了所有家務,還要莫名其妙地掏銀子補貼家用,步月嘴裏說著不好意思,實際上好意思得很。


  他問露華:“阿月為何不記得我?”


  露華反問他:“你為何要騙我,看在你暗戀我爹多年的份上就不計較了,但你既然住下就不能讓我們白養你,你懂得。”


  “……”


  若不是他的阿月真在這裏,夏雲峰簡直要懷疑自己被人販子拐到偏山遠水當苦力!


  鄰家的阿妹問:“你家新來的大叔是何人?”


  露華道:“是我家客人。”


  “既是客人,為何每日為你們劈材做飯挑水洗衣?”


  露華攤了攤手,一臉無奈:“是他非要做,我和我家老頭勸也勸不住,他說若不讓他幹活他便給我們銀子,我和我家死鬼是這樣的人麽?隻能委屈自己了,這好吃好喝的,我都長了二斤肥膘,你說氣不氣人!”


  “……”


  夏雲峰正在牆腳燒火做飯,這牆腳可謂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卻溢出了微笑:露華便是連德行也與阿月那死鬼一模一樣,卻不知為何阿月不記得他了,十三年前阿月到底遇到了什麽,為何初臨說他死了,露華究竟是不是他與阿月的孩子,這許多謎團,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做好晚飯,長了二斤肥膘的某人狼吞虎咽地吃著,夏雲峰問:“阿月呢?等他回來再吃。”


  露華擺了擺手:“別等那老色鬼,他今晚都不回來了。”


  擺碗筷的手僵了一下,夏雲峰若無其事問:“他去哪兒了?”


  露華一臉淫|笑:“他傍晚時便去了拉烏家,二人眉來眼去的,怎還舍得走?”


  “拉烏與他……”


  露華道:“拉烏是我們寨子裏最美麗的姑娘,那死鬼與她花前月下是整個寨子都知道的事,你別愣著了,趕緊吃飯。”


  夏雲峰恍惚了一會兒,問:“拉烏家在哪?”


  “就在寨子東門口第三家,門口有紫羅蘭的便是……哎,你別走啊,我爹不是斷袖!”


  然而夏雲峰早已走遠。


  他撞開拉烏家門時,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惹火嬌豔的女子醉醺醺用筷子擊打酒杯,步月醉眼迷離地唱著歌。


  他唱:水昏雲淡,月影寒,笙歌長……


  夏雲峰愣在當場,那歌聲如同穿透光陰的瑩瑩月光,灑遍窗台桌椅,到處都是回憶的氣澤,浸入他的靈魂。


  琵琶歌盡水茫茫,煙雨綿,酒轉淡,倚劍豪光千萬丈。


  江南古調芙蓉傷,落花寒江,濃墨丹青盡相忘。


  斷弦還猶念,離人青絲長。


  他曾以為這曲調唱的是陸子衿與不見和尚的錯愛糾葛,餘恨綿綿。可如今看,唱的又何嚐不是他與步月?

  這江湖的風月,總有唱不完的倚劍豪光千萬丈,也有怨不盡的離人斷弦還猶念。


  他徐徐走過去,抱住他,唇齒殘留苦澀的味道,卻忍不住喚這人:“阿月……”


  步月眯著醉眼看他:“夏雲峰?”


  “是我,阿月阿月,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麽?”


  步月嗬嗬笑著:“記得,當然記得。”


  “記得什麽?”


  “你不就是……哈哈哈,二狗子帶回來的傻大俠麽?”


  夏雲峰抱著他,喃喃自語:“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傻大俠,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抱著步月回了家,桌上早已清空幹淨,露華也不知溜去了哪裏,他將步月放在床上,起身給他煮醒酒湯,不料步月拉住他,滾燙的身體貼了過來。


  夏雲峰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是推開還是順應。


  屋外下起了雨,淒淒瀝瀝的,如同雲夢澤的春。


  步月意猶未盡地哼著那首歌,十三夜的歌,在他這十三年的歲月裏,夜夜相思,纏綿繞耳。


  這一刻,水也昏,雲也淡,水汽茫茫,相思纏綿。


  步月醉紅著臉問他:“好聽麽?”


  “好聽。”


  “這是我聽過最美的情歌。”步月道。


  “這是我聽過最悲的情歌。”夏雲峰道。


  步月嗬嗬笑道:“你真是個傻大俠,聽說還是個斷袖。”


  夏雲峰漆黑雙目沉沉看他:“明明是你斷了我的袖,你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是麽,我明明什麽都記得,就不記得曾認識過你這麽一個人。”


  “你的身體肯定還記得。”夏雲峰吻住他,將他壓到了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下麵會發生什麽就不用我說了吧——我在這裏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某玲瓏我忽然翻看正文的結局,驀然發現那個結局已經非常完美了,說好的happy ending反而畫蛇添足,但都寫到這裏了,就必須要寫下去,但是,在阿月的番外更完之後,我會保留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我會刪掉,然後完結,所以,想要HE的大大們抓緊了時間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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