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沒有意義的假設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的甩在慕謙儒的臉上,慕楦澤站起身來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偏偏你這種人最為可恨,做了錯事還不自知,你的心裏一定自有一套歪理,我說服不了你,這記耳光算是給你的一個警告。”
慕謙儒的臉側向一旁,白皙的臉頰已經微微泛紅,他輕佻的笑著,理了理襯衣的領口,滿不在乎的說道,“一個耳光換我捅蘇向晚的一刀,這筆賬怎麽算我也不吃虧。慕楦澤,你有什麽資格打我?我做錯了嗎?”
他狹長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散發出危險的光芒,指尖夾著的香煙升騰起淡淡的煙霧,他漠然的吸了一口香煙,譏諷的笑了笑。
“我不管你出於什麽理由,隻要動了蘇向晚,我就容不下你。無論你跟許瑋庭之間有什麽糾葛,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是你不知死活的跟他合作聯起手來出賣慕氏,你們也不會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孟思柔的死你怪不到別人頭上,你才是罪魁禍首。”
“是啊,我是罪魁禍首,那我應該怎麽樣?陪她去死嗎?”他的雙眼有些泛紅,臉上的平靜像是一塊被砸碎了的玻璃,慢慢瓦解開來,露出隱藏起來的悲傷和仇恨。
“隻有嚐試了跟我同等的痛苦,他才能知道他所做的這些事有多麽可惡!可是不得不承認我略遜他一籌,我還是沒有勇氣殺人。”他縮著肩膀垂下頭來坐在椅子上,頭發有些淩亂,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
慕楦澤看著他眸光微動,不動聲色的說道,“我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發生,你好自為之。”
他將燃了一半的香煙丟進煙灰缸裏掐滅,推開門便往辦公室外走去,皮鞋在走廊裏傳來放大的回響聲,每一下都讓慕謙儒的心髒微微收縮著。
而另一邊,許瑋庭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微微側過臉去看著靠在車窗便似乎已經睡了過去的蘇向晚,眉心越皺越緊。
他滑開手機屏幕,上麵顯示著白零露發來的短信,“慈明醫院”。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心裏便猛地一驚,本以為這次他會一個人返回蘇宅,卻沒想到當他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還能看到她。
他十分確信她跟慕楦澤必定已經見過麵了,慈明醫院是慕氏旗下的產業,任何風吹草動都必然逃不過慕楦澤的眼睛。
可是她卻沒有跟他走,而是選擇留在他的身邊。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在逐漸開始接受他了?
數中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交替閃過,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他最不願意去設想的,如果他能永遠被蒙在鼓裏,被欺騙一輩子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城市裏的燈紅酒綠從飛馳而過的車邊閃過,巍然聳立的摩天大樓漸漸被甩在身後,縮放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光點。每到夜晚時分,這座城市就像換上了一副新的麵孔。快節奏的匆忙被紙醉金迷所打破,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夜幕降臨,隱藏在黑暗中的肮髒就像怪獸一樣一個一個的爬了出來,誰也猜測不到,那些看似光鮮身著華服的人在暗中交易著什麽,好像沒有什麽是金錢買不到的。
當車子穩穩的在蘇宅門口停下來時,蘇向晚恰合時宜的睜開了眼睛。她伸手想要推開車門,一動卻不小心扯痛了手臂上的傷口,她嚶嚀一聲,緊緊的咬住下唇,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許瑋庭連忙疾步走下車來幫她打開車門,嗔責著說道,“都這樣了還要逞強。”
她牽強的一笑,一邊往蘇宅裏走去一邊說道,“沒有逞強啊,本來就不是很嚴重。”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眼睛一刻也不敢從她身上移開。
蘇向晚緩緩坐在沙發上,有些別扭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病號服,穿著這藍白條紋的衣服總有種能聞到消毒藥水味的錯覺。羅姨看到她回來趕忙端來一盅剛剛燉好的烏雞湯,眼眶有些泛紅的站在一旁,低聲說道。
“對不起小姐,都是我疏忽,所以才……好在您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否則過世以後我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先生和太太……”她一邊說著,一邊低聲啜泣著。
蘇向晚顧及著跟她血脈相連的那個小生命,端起烏雞湯小口小口的抿著,冷淡的看著羅姨站在一邊抹眼淚。直到烏雞湯喝完了多半,她才將湯碗放在茶幾上,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淡漠的說道。
“你下去休息吧,發生這種事誰也預料不到。明天燉點魚湯,今天我有點受涼,需要調養調養。”
羅姨如獲大赦的點點頭,又殷勤的準備了一杯紅棗桂圓茶放到她的房間裏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客廳裏明亮的水晶燈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將整間客廳點亮,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驅散。蘇向晚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她麵前的許瑋庭,淡淡的說道,“哥哥還不睡嗎?”
他溫文爾雅的臉上似乎壓抑著什麽情緒,溫潤的眸光中氤氳著複雜的暗流,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嘴唇輕微的顫抖著,“晚晚,今天我真的很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怕過。如果你出現任何意外,我……一定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微微揚眉,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怎麽會?即便我今天遭遇不測,哥哥也勢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我發生意外造成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然後穩定住蘇氏的局麵,盡快追查凶手安撫人心。”
“在你心裏,我這麽功利嗎?”他苦笑一聲。
蘇向晚緩緩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不是功利,而是最妥善、最理智的處理方法。你要扛起蘇氏的大旗,在爸爸媽媽以及我都發生意外的情況下維持著蘇氏依然能在C市屹立不倒的局麵,隻能這麽做。”
他沉默了片刻,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或許吧,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做那些還有什麽意義?”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換了一個更舒服的方式依靠在沙發的靠墊上,幾縷碎發垂落在臉側,眼睛裏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讓人難以看清她眼底的情緒。
“哥哥,這種帶有‘如果’前提的假設沒有任何意義,事情沒有真正的發展到那一步,誰也不知道究竟會如何。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個人都說過‘沒有你我活不下去’這種話,可是事實呢?離了誰太陽依舊照常升起,地球自轉的速度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許瑋庭看著她澄淨淡然的眸子一時有些語塞,他有些無力的歎了口氣,“不說這個了,我隻想問你一句,今天發生的事跟慕謙儒有關嗎?”他溫和的語調裏不由自主的夾雜著些許狠辣的氣息。
“與誰有關都無關緊要,至少我現在沒有大礙,我也不想追究。哥哥也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就好了。我倒是想問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在慈明醫院?”
他的眸光一凝,頓了頓才開口說道,“我回來後發現你出了意外,便撒開全部的人手在C市尋找你,後來有消息傳來說你出現在慈明醫院,我就馬不停蹄的趕過去了。”
蘇向晚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暗中思忖著他說的每一個字。慈明醫院之所以頗受C市上流社會成功人士的追捧,除了醫生精湛的醫術、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昂貴的收費之外,慈明醫院對患者隱私的保密程度極高,裏麵的所有工作人員上到院長主人下到護士保潔,每一個人的嘴都能做到一絲風聲不露。
許瑋庭言之鑿鑿的說是聽到消息她在慈明醫院出現,大半是在撒謊了。由此可見,他身邊一定有她還不知道的信息來源。
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裏說不過是區區一個信息渠道,往大了說,混跡商場,一條及時的消息很可能左右一個企業的生死。
她的眉心微不可見的輕輕蹙了一下,她站起身來,“哥哥我先休息了,今天確實有點累,你給我的那些資料還沒來得及看,我心裏有了判斷後一定第一時間跟你商量。”說著,她便要往樓梯上走去。
坐在沙發上的許瑋庭看著她纖細瘦小的背影,猶豫了片刻後終於還是開口說道,“晚晚……慈明醫院是慕氏旗下的產業,你出現在醫院裏的事應該瞞不住慕楦澤的眼睛,今天你見到他了嗎?”
她的腳步猛然停頓下來,心裏咯噔一下,卻揣摩不透他到底是有了什麽確切的消息還是僅僅在猜測而已。她強作鎮定的回過頭來,開口說道,“哥哥這是什麽意思?”
蘇向晚沒有直接開口否認便讓許瑋庭更加確定心裏的想法,他的眼眸中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寒意,“你見到他了,對嗎?”
她輕輕咬著下唇,直視著他的眼睛,“是,怎麽了?”
他的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慌亂的情緒,有些疑惑也有些慶幸,“那你為什麽還會留在病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