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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語

  在梟遠怔愣間,顧珩身形快的隻剩下幾個殘影,眨眼間出現在妤伶麵前,她的眼睛因為過於驚恐而掙的非常大瞳孔緊縮,下一秒她不可置信的感覺到在自己體內的那顆魔丹變得粉碎,她的修為像是被丟在洶湧漩渦上的一根浮萍,不斷被見卷進漩渦最深處,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妤伶捂著自己空蕩蕩的丹田,在自己身上感覺不到一絲魔氣,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直到自己真的太蠢了。


  她對沈殊微的憤恨和憎惡衝昏了她的頭腦,竟然想要用這種方法來報複他。


  不,不僅是這樣,她還真的相信他們魔族人都是沒有心的,她不明白也不懂為什麽魔尊會真的在乎一個修仙界的人。


  她悔恨,恨自己當時沒有直接動手殺了他。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的左手和雙腿腳踝處同時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她的左手摔在地上抬也抬不起來,手筋腳筋皆已經被挑斷。


  做完一切,顧珩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妤伶,偏殿門外進來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鉗著妤伶的肩膀,她大半個身子都拖在地上。


  “把她帶下去,扔到大軍中,想怎麽玩怎麽玩,別玩死了,三天後把她丟進魔淵。”顧珩朝那兩個下屬交代完,便抬步要走。


  梟遠聞言麵上浮現一絲不忍,他知道妤伶這回是真的完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踩了尊主的底線。


  聽到妤伶方才的瘋言瘋語,知道妤伶對沈殊微多了什麽,他就知道妤伶這條命是該交代在這了,但是這個處罰對妤伶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妤伶性子傲慢易怒,平日裏對那些下屬很是嚴厲,動不動就是一鞭子,軍中不少人對她積怨已久,若真是落在他們手上……


  還有魔淵……那地方是整個魔界最可怕最黑暗的地方,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這個地方,但是一聽到還是有一股涼氣從腳底往上竄。


  他上一次去,還是奉老尊主的命將一個落在老尊主手上的劍修丟進去。


  落在魔淵的人,最後悔的就是為什麽沒有先死了,他們往往會被割掉舌頭,全身筋脈盡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他和妤伶到底共事多年,還是有感情在的,不想她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所以他膝行跪到顧珩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梟遠恭敬的低下頭,哀聲祈求,“請尊主看在妤伶跟在尊主身邊這麽多年的份上,給她一個痛快!”


  顧珩一腳將擋在他前麵的梟遠踢開,聲音冷的仿佛自煉獄深處傳出來的,“她還想舒服的死了?魔淵都便宜她了!”


  “尊主……”梟遠還想求情。


  顧珩一聲怒吼,“滾,再說你就陪她一起進魔淵!”


  走出偏殿後,顧珩隻覺得頭很疼,心更疼,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的疼,一想到他的小師叔經曆了什麽就心疼的無法呼吸。


  他走到那間半扇門直接被劍劈開的門前,看到完好的半扇門上掛著的巨大的鐵鏈,手一抬便將鐵鏈捏的粉碎。


  他幾乎都能想象到中了藥的沈殊微,看著朝他圍過來的不懷好意的人一步一步後退,在開門的那一刹那卻發現門被人在外麵用鐵鏈狠狠鎖住時,是多麽的無助。


  走進屋子,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地上是凝固的血跡,四具屍體橫陳在地上,一具屍體的眼睛上被一個簪子插破了眼球。


  顧珩看了一眼,就沒有辦法再往裏走,他退了出來,這一片所有的屋殿在他身後粉碎倒塌,然後從內部竄出熊熊烈火,映紅了這一片的天空。


  顧珩回到小院的時候,綠莠一直守在門外,見到顧珩,便朝他搖搖頭,“公子一直沒有醒。”


  顧珩即使成了魔尊,但是在他正常的時候,應該說他隻要在沈殊微身邊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世家公子,身上有股無端的貴氣,身量修長,俊朗無雙。


  現在的顧珩麵上罕見的染了疲憊無措的神色,身上縈繞著一股很特殊的氣息,像是兩種極端的情緒在他身上撕扯,一端是天堂,一段是地獄,尤其是他一雙紅眸,隱隱有種快要把控不住的瘋狂。


  綠莠來這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沒見過這樣的顧珩,她心裏竟有種害怕的感覺,不是對他的恐懼,而是害怕他哪一天會走到覆水難收的境地。


  顧珩輕輕朝她點了點頭,伸出推門的手頓了一會兒,才將門推開。


  綠莠見顧珩在這,她自覺的退下了,去準備有助於傷口愈合的藥,等沈殊微醒了端給他喝。


  顧珩走進門,那人安安靜靜的睡著,眉眼間都帶不安的神色,眉心處有皺起的痕跡。


  顧珩坐在床邊,伸出手指輕輕撫平他眉心,微皺的眉心在他的手指下慢慢舒展開,淺色的薄唇微微開啟一條縫,露出瓷白的牙齒。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殊微身上,坐在床邊,手找到沈殊微擱在身側的手,想緊緊的握著,但又怕力道太大驚醒他,所以伸出另一隻手,雙手鬆鬆的將他的那隻手籠罩在手心,像是怕他消失一般。


  顧珩怕,真的怕。


  他怕小師叔真的生他的氣,怕他不理他。


  綠莠一碗藥從天亮熬到天黑,拿著把蒲扇蹲在藥灌前看著火,端了幾次那扇屋子的門仍然緊閉著,藥涼了拿火溫著,時間太久了又倒了重新熬。


  綠莠後半夜也去休息了,第二天再去的時候,那扇門終於開了。


  顧珩在床邊坐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十分,睡著的人才有了動靜。


  沈殊微淺淺的眼皮滾動了兩下,下意識的想動動手,卻發現左手像是被人拉住一般,他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還帶著剛睡醒時的迷蒙。


  入目便是顧珩那張俊美的臉,在他那雙紅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顧珩臉上疲憊一掃,換上小心翼翼的溫柔,壓低聲音問:“傷口還疼嗎?你的右耳已經沒事了,餓了嗎?我讓人給你端……”


  那隻有些微涼的手緩緩從他手心裏抽了出來,顧珩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裏,他愣了一下,無措的收回手。


  沈殊微垂下眼皮不再看他,躺的太久身上的傷口壓的疼得很,他撐著床,自己坐了起來,一直垂著眼,沒有分一個眼神給顧珩。


  沈殊微的冷淡疏離,讓顧珩整個人都慌張了起來,心口悶的難受,他倉皇的站了起來,嘴上說著,“我去給你端吃的。”


  然後腳步不穩的往門口走。


  綠莠無法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顧珩難受複雜的心情,拿著個食盒剛到門口就見到顧珩把門打開了,於是欣喜的問,“沈公子醒了嗎?”


  沈殊微的冷淡讓他心疼難受,所以匆匆逃似的跑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卻被綠莠堵住了路,於是他冷冷的“嗯”了一聲,接過綠莠手上的食盒,轉身進了屋,順便反手將門關上了。


  顧珩將食盒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先把藥端了出來,走到床邊。


  顧珩還未說話,沈殊微餘光裏看到他手上的藥,他掀起眼皮,一言不發的將藥一口灌了下去,然後把空掉的碗放回他手上,像是無數次這樣的動作已經成了一貫一樣。


  怕苦的人喝慣了苦澀的藥,終於不再怕了。


  顧珩捧著藥碗,感覺喉嚨像是喝了一碗十分苦的藥,苦味從心底蔓延上來,嗓子裏發幹發堵。


  他的小師叔原本是怕極了苦味的,生病了不願喝藥需要哄著逗著才喝,喝完了還得給他喂上一顆甜的膩人的蜜餞。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手用你的捏著藥碗,陶瓷做成的碗不一會兒就從碗底伸出一道裂紋,他像是沒有發覺一樣,啞著嗓子艱難的開口,“這……這不是之前的藥,這隻是治傷的藥,那種藥,我以後再也不會給你喝了。”


  “小師叔,你信我好不好?”


  沈殊微垂著眼皮,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沒有回應……從昨天開始,沈殊微就像看不到他這個人,聽不到他的聲音,沒有給他一個注視的眼神,每次不小心對上也會很快的移開,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顧珩怕極了這樣的沈殊微,他想和他說,傷害他的人已經讓她生不如死,想和他說,之前都是他的錯,再也不會給他喝藥。


  其實,直到後來他才知道,真正傷害他的小師叔人始終都是他自己,知道後來,他才知道,他的小師叔對他有多好。


  顧珩將已經碎成兩半的碗放到桌上,端上那晚還冒著熱氣的走,坐在床邊,手上的勺子裏撐著鮮香軟糯的粥,遞到他嘴邊。


  沈殊微垂眸看了一眼,將勺夾著雞絲的粥***咽了下去。


  顧珩見他喝了,麵上一喜,繼續喂了起來。


  一碗粥喝了近一半的時候,沈殊微緊緊的閉了下眼睛,然後又張開,淺淡的眸子裏盛著寒光,心底泛出一股怒氣,他狠狠的抬手,將顧珩手上的碗和勺子揮到地上。


  清脆的聲音響起,未喝完的粥灑了一地。


  【作者有話說:晚上好!現在疫情很嚴重,一定要做好防護,注意保護自己!

  另外感謝十柒、阿瀅、澹台青硯、Eatlemon、花漫裏、秦愨桐、論取名廢的養成、嗯哼這幾位小可愛的打賞,之前一直沒有說,這裏一起說一下,大家能看文我就是最開心的,不用打賞,不管是這篇文還是以後有緣再見都是一樣,投個票票點個心就是最大的支持,雖然折合成錢是真的沒什麽,但是一百多充幣可以看好多章呢,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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