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曲離殤終途陌
“林師弟，多日不見，真乃風采依舊啊。”忽然，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林浩剛鬆懈下來的心猛然一緊！定眼望去，來人一襲白衣著身，容貌俊朗，舉手投足間皆給人一種溫和之感，周身那出塵的仙意流轉間，邁步朝著自己走來。此人，正是數月前被自己斬殺的陳平！
“陳…平…”林浩望著來人，麵色陰沉仿若欲滴出水來一般，極為虛弱的沙啞聲音緩緩傳出。自己先前確實已然碎其道基，將其斬殺，但此番他卻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此詭異之事，竟在出現在自己眼前！
“我知道你心底一定很疑惑。”陳平仍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輕笑一聲，緩緩開口“楚陵之地自古流傳著一門秘法，此法可使人內蘊第二道基，不巧的是陳某師尊，正好便是此法的傳人。陳某得師尊厚愛，自然也修行了此法。”
“上次假死遁世，不過是想借你之手承陳某因果，未曾想到你居然被此人盯上，不過倒也無礙，鍾明既廢，此番便奪你妖基作為在下第二源泉，再好不過。”
陳平聲音很輕，很溫和，但話語中的殘忍之意卻是讓人不寒而栗，忽然陳平似察覺到了什麽一般，緩緩搖了搖頭，輕笑道“體內竟還有如此奇物，想來師尊也可以秘法奪來。”
林浩死死的盯著陳平，猩紅的瞳孔中仿若蘊含著無盡寒意一般，心底深處，卻是彌漫著深深的不甘，一路修行至此，當真要麵臨絕路麽…
“那東西，可不是你能擁有的。”當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傳出時，一道身著奇異黑袍的老嫗拄著拐杖出現在二人麵前，此人眉心一道黑色的種子印記浮現，配以其周身散出的詭異氣息，竟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之感！
“師尊。”陳平見到來人趕忙恭敬一拜，心底雖說疑惑卻也未曾多問。那老嫗點了點頭後對著上方蒼穹一拜，口中蒼老的聲音恭敬傳出“晚輩玄陰拜見前輩，此人一身至寶，晚輩願盡數獻上！還望前輩現身一見！”
“還算懂些禮數。”忽然，一道慵懶的蒼老聲音傳來，定眼望去，來人是一位身著褐色長衫的白發老者，老者身後跟著一位目光深邃的青年。
“前輩再造之恩在下不敢忘懷，隻是我這徒兒與此人糾葛甚廣，還望前輩一番成全…”玄陰對著對著老者再度恭敬一拜，十分虔誠的開口說道，陳平見此也是趕忙對著老者恭敬一拜。老者聞言點了點頭，淡淡的聲音緩緩傳出“此子妖基，稍後贈你便是。”
“謝過前輩！”那老嫗見此目中露出喜色，陳平也是趕忙深深拜下。
三人話語間完全不曾避諱林浩，顯然是將其當作了砧板上的魚肉。林浩也明白，此番斷然是在劫難逃，但心中卻總有一絲不甘之意。
“小子，可有遺願？”老者也未曾再理會老嫗，望向林浩時，目中露出欣賞之意。此子自入秘境以來的表現確實讓人震驚，若非命途著實坎坷，以其心智斷然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即便是自己身後的殷天南，與此子相比之下，還是略微有些差距的。對於老一輩修士來說，尤其是世家長老一輩，對於心性不錯的弟子向來欣賞，若非天玄宗是為殷家附庸，老者心中還真想將林浩收為弟子。
可惜二者間立場不同，老者也隻好退求其次，取其雷骨為殷家塑造一位絕代天驕！
“若是…前輩有心，還望…給我這好友，一條…生路…林某，甘願…獻上雷骨…”林浩心底暗歎一聲，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單單隻是陳平到來，他便已然心若死灰，再加上那玄陰老嫗，別說反抗，林浩於二人麵前逃命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還有一位比老嫗不知強悍多少的殷家之人。依照陳平的性格，斷然不會放過與自己生死之交的白愁，唯有麵前這位殷家老者，方能決定白愁的生死…
“此事可準。”老者望著林浩，點了點頭，淡淡應道。雖說殷家秘法可以強行抽取此子體內雷骨，但若是此子不願，那抽取出的東西品質也不會太好，若是此子心甘情願獻出雷骨，倒也省了不少功夫，另一方麵也能保證雷骨的品質不壞，自然也是好事。至於那白愁，戰力尋常之輩，以殷天南此時之力便可戰之，更別說擁有築基雷骨之後的殷天南了。
林浩聽聞老者應下，心底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白愁不顧生死前來相助，自己若是將他拖累，心底也抱有愧疚。若是能讓其安然離去，也算是對得起二人的一番交情。
“放開心神。”老者淡淡吩咐一聲，周身一股詭異之力醞釀間，驀然湧入林浩體內！眨眼便將其體內雷骨覆蓋！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林浩雙眼瞪得極大，目中血絲彌漫間，口中鮮血不斷溢出！即便如此，林浩也未曾發出一絲痛哼！
殷家以詭異邪法聞名於世，抽筋剝骨之法自然也是不少，老者手段即便奇異，但將骨髓中精華抽離，本就是一種極大的痛楚！堪比搜魂時，神魂那淩遲一般的折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此劇烈的痛楚傳來，林浩未曾發出一聲痛哼，隻是雙目瞪得極大，目中血瞳妖異之芒閃爍間，鮮血於七竅中流出，看上去駭人萬分！
不多時，當老者手中一團氣息強悍的雷霆光團凝聚而出，望著老者與殷天南帶著白愁離去，林浩目中也漸漸露出平靜，猩紅的瞳孔望向陳平，沉重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陳師兄，前日林某斬你，今日栽到你手中…也算是嚐還一番心願了…”
殺人者人恒殺之，這樣的道理林浩自天玄外峰斬了那精瘦男子之時，便已然深刻領悟。世道本無常，複雜的始終是人心…此番落得如此下場，怪隻怪，自己太弱…
“安心上路吧。”陳平輕笑一聲，溫和的聲音傳出時，隻聞噗嗤一聲血肉撕裂之聲響起，林浩丹田之處猛然出現一處極大的空洞！
“要死了麽…終於，結束了…”感受著體內生機快速消散，林浩瞳孔中的光芒漸漸暗淡，氣息也快速消散起來…
“走吧。”玄陰老嫗望著陳平手中的血色之物，輕道一聲，揮手將鍾明屍體收起後，轉身朝著遠處飛去。陳平見此緩緩搖了搖頭，目中露出惋惜之意，施法將林浩掩埋後，輕歎道“本是少年梟雄姿，奈何世道不饒人…陳某欠你的，待此番落定，歃血相賠…”
一語歎罷，陳平目中惋惜之意緩緩消散，不多時，又漸漸恢複了往日那般溫和的摸樣，身影一晃間跟在老嫗身後，朝著遠方飛去…
於此同時，青湖秘境中無盡風林之地，一道體內散發著淡淡金光，盤膝而坐的紅以女子驀然睜開的雙眼，心中一股不安的悸動浮現，強烈的酸楚之意彌漫間，兩行清淚緩緩留下…
“師兄…”女子目中閃過慌亂之色，顧不得擦拭眼角淚水，揮手間無盡風林之地的肆虐颶風消散，一股絕非尋常築基的強悍波動湧動間，一步踏出，驀然朝著上空飛去！
不多時，隻見青湖上空一道滔天巨浪猛然掀起間，腰後挎刀的紅意女子身影出現，定眼望去！此地上空刹那凝聚出無盡陰雲，四周也殘留著許多焦枯的痕跡，天色更是壓抑無比！女子不顧上空傳來的陣陣危險之感，擇了一處別宗弟子所在之地，徑直飛去…
而此時，那掩入地下的林浩屍體中，一股極強的魂魄隱隱要衝出，魂魄中似帶有極強的神念一般，一股強烈的不甘之意彌漫間，卻是隻覺一股極強的奇異之力籠罩而來！林浩的屍體刹那爆碎！化為血霧！
血霧中一股不滅之意散發間，驀然湧入此神魂之內！於此強悍的奇異之力引導之下，緩緩朝著地下極深處飛去…
另一側，一處山穀之地的潭水旁，一道滿是鮮血白發白衣的男子靜靜躺在此間，男子一動不動，仿若即將死去的老叟一般…隻是男子體內一股不小的生機流轉，在緩緩融入男子血肉之中，似在修複…
而此刻，男子身旁忽然出現一道強烈的亮光！一股強悍的傳送之力散發間，一道身著殘破道袍的狼狽身影於此間跌倒在地，一口鮮血噴出時，目中盡是陰沉之意，口中滿是憤恨的聲音傳出“無道，你還算是好算計！若非計某處處提防，怕是此番也要著了你的道！卻是需休養一段時間了…天玄陣圖無礙，我之力卻是有些難以催動…”感受著體內傳出的虛弱之感，青年輕歎一聲，徑直盤膝下來，運轉體內靈氣調養著…
“此人…”忽然，青年似察覺到了什麽，雙目閃過一絲精光，望向不遠處潭邊的一道白衣身影，眉間緊鎖…
……
時間一晃，便是數月，此時的天氣也漸漸有些陰涼…
一股寒風自風雪北境湧出，扶過西漠荒土，掠過南部險峻的山川深林，吹過繁華的東域大地，最終，遊蕩在貧瘠的楚陵之地…
風中似蘊含著某種意欲一般，於數百年未曾下過雪的楚陵之地，帶來了久違的寒霜…楚陵貧瘠，貧瘠的不僅是仙靈之氣與天才地寶，此地更是常年如秋季一般惆悵…
……
“曾幾何時，楚陵大地雖說不比東域繁華，不比南部富饒，但也算得上有名的仙山聖土。很久很久以前，楚陵大地忽然發生大變，靈氣瞬間枯竭大半，自那次之後，更是常年不見雨雪，詭異無比…此番天降祥瑞初雪，楚陵之地，興許要再度恢複往日盛象啊…”
一排長長的車隊中央，有一架十分華麗的馬車，馬車中一位身著青色錦衣的少女一臉好奇的望著窗外老者，巧笑嫣然，俏皮道“鞏叔，此事我為何從未聽你說過？”
窗外老者身著一襲簡樸素衣，容貌雖說蒼老，但卻榮光煥發，精神極好。老者身後背負一柄普通的長劍，胯下駿馬健碩有力，雖是一頭白發，整體看下來，卻給人一種穩重，淩厲之感！
“早些年間，老夫於無盡山川之地遊蕩時有幸得仙人點播，與其一番闊論後才明此世間之大，跟隨仙人修行無果，無奈折回。此一番間卻也是見識了大好山河勝景，隻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此事未曾提及，也是老夫麵薄，並非有意瞞著小姐。”老者任由飄零細雪自臉頰扶過，目中感慨之芒流轉間，對著馬車內的少女恭敬一拜後，緩緩開口。
“鞏叔不會是在騙韻兒吧，這世上當真有仙人嗎？”少女聞言，望向老者的目中閃過古怪之色，撅了撅嘴，清脆的聲音悠悠傳出。
“小姐無需疑惑。”老者輕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要知曉，唐家再大也不過是凡人之流，楚陵的天玄，仙羅，玄陰三宗，可是實實在在的仙家道門！那裏所在之地，絕非我等可以想象！即便是青雲宗挑選弟子，也是需要看資質的…仙路難入呐…”
“鞏叔，韻兒一定會被選上的！”車架中的少女輕哼一聲，一臉傲嬌的望著老者，十分堅定的說道。
“那當然了，以小姐的資質自然不再話下！”老者聞言大笑兩聲，望向少女的目中露出欣慰之意。少女名喚唐韻，老者進入唐家之時此女剛滿五歲，那時起便一直跟在身邊學習劍術，可以說，老者是看著唐韻長大的。
在老者心中，唐韻自幼便是乖巧懂事，從未有過別家大小姐一般的驕橫，二人相處這麽些年下來，老者也早以將唐韻當作衣缽傳人，一心教導之下，唐韻學的很快，老者自然也是喜愛萬分！
忽然，老者目中瞳孔猛然一縮，隻見一柄利箭猛然從其臉頰劃過！就在這時，四周驀然湧出數百身著黑衣的蒙麵人，將車隊死死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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