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29:上藥

  林紈的手仍被顧粲握著, 他呼吸清淺,輕輕噴灑在她的頸脖處,她微縮了下脖子, 看著紙上的字,眨了幾下眼睛。


  顧粲這時開口向她解釋:“我聽聞, 陳家商鋪近來生意受阻,雖不知是何緣由,但你姨母陳氏身為商賈世家出身的女子,最在意的便是母家每年的進項。而你那堂妹的事……我也有所聽聞, 所以陳氏現下定是焦頭爛額。”


  他將手慢慢鬆開,拽著林紈的手,讓她麵對著他。


  林紈的身量雖較之尋常女子高些, 但也隻堪堪到顧粲的肩頭處, 顧粲與她講話時,微微低著頭,很有耐心。


  她思忖著顧粲的話,大抵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他是想讓她激怒陳氏。


  而激怒的方式,應該從陳氏和母親之間的矛盾找尋。


  林紈到現在還是想不通, 母親性情溫柔善良,自幼又飽讀詩書, 斷不會做那種惹人煩厭的事。


  按說倆人又不是一個院子的,又都各有夫主,彼此也礙不找事,陳氏又因何故與母親有矛盾?


  見林紈不解, 顧粲鬆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收拾起書案上的物什,邊收拾, 邊道:“你肯定覺得,陳氏與你母親,不應有什麽過節。”


  林紈點頭,顧粲這時又道:“你的父母雙親,彼此恩愛不疑,內院從未有過媵妾之亂。而你二叔林衍,他做的那些事,洛都所有的權貴世家都清楚,他就是個紈絝子。而你父親,戰功赫赫,你二叔與他一比,可謂相形見絀。再者,鄴朝雖還算重商,但一商戶女,就算是家財萬貫,還是比不得右相嫡女的身份貴重。”


  話講到這兒,林紈再不知道到底是何緣由,那便是傻子了。


  她眸色微凝:“夫君的意思是,陳氏她嫉妒我母親?因著嫉妒,就要害我母親性命?”


  顧粲頷首。


  他心中卻隱約覺得,這事不隻是這麽簡單,他的心中還存有別的疑慮。


  但這個疑慮,與林紈的父親林毓有關,為了不讓林紈思慮過重而傷神,隻得先拋出這個由頭。


  前世告知林紈真相的那個丫鬟,早就被發賣了,想起侯府中,一些古籍書卷還未被拿回到世子府上,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二人歸回寢房後,林紈先去見了元吉,詢問了下文容閣的事,再度回來後,顧粲正在床前,艱難地為自己抹著治疤的藥膏。


  他背脊的肌理緊實而又精|壯,但隔著有些幽暗的燭火,林紈也能瞧見上麵那數道淺淡的疤痕。


  顧粲同她今日講的這番話,讓林紈心中覺得,他真是前世不同了。


  她對他的感覺,也與前世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前世縱使是成婚後,她對她的感情,仍是少女對愛慕之人的熾烈,但她身為顧粲的妻子,隻覺得這種感情有些虛妄,她在顧粲身上,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經常覺得,她二人雖是夫妻,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如一根細線,沒什麽深刻的羈絆可言。


  而且,她雖將那線的一頭握得緊緊的,但隻要顧粲想鬆,她二人的關係便是說斷就斷。


  但現下的顧粲,許是在官場浸淫了幾年,要比前世那個閑散不諳諸事的他,穩重了許多。


  如今她身為他的妻子,覺得這個丈夫可以倚靠。


  她若遇到什麽事情,顧粲還會想法子,幫她出策略,幫著她分析事情的緣由。


  雖說那種令人悸動的愛慕之情不再存於心中,但這種感覺卻更讓她踏實。


  見顧粲動作不便,林紈便走到了他的身側,想要幫幫她。


  雖然對著赤著上身的他,會有些羞赧,她卻還是故作如常地道:“夫君,我來幫你上藥吧。”


  顧粲聽後,並沒有馬上回複她,他眸色莫測地看了林紈一眼,半晌後,才應了聲好。


  林紈將燭台上被滅掉的燭火重新點燃後,喚顧粲坐在床邊。


  顧粲靜默地看著站在燭台前,背影纖娜的林紈。


  隻見她踮著腳,小心地點燭時,優美的頸微微仰著,發髻上珠玉釵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微微的晃著。


  每晃一下,他便覺得喉中幹澀幾分。


  林紈將紅木托盤放在了床邊,自己則跪在蒲團上,她的手白皙,玉指纖長。


  她用食指挑起了一小塊藥膏,置於手掌上後,一圈又一圈的抹勻著。


  顧粲垂眸,看著她的指尖在手背上繞圈。


  隨即,那圈圈饒在了他的身上。


  林紈的指尖微涼,力道很輕柔。


  顧粲卻輕嘶了一聲。


  他倒吸了口冷氣,隨即抓住了林紈的手,不讓她再做多一步的舉動。


  林紈立即停下了動作,她不解地詢問道:“這疤到現在,難道還會疼嗎?”


  她的眼中流著燭火掩映的碎波,神情關切卻又透著幾分天真,發髻上,珠玉釵仍在一晃兒,又一晃兒的搖著。


  顧粲看在眼中,眸色黯了幾分。


  他聲音溫淡,對林紈道:“無礙,是我有些渴了。”


  林紈放下了手中的藥膏,回道:“那我去給你拿水來。”


  她走後,顧粲的心緒卻還都未平複,待林紈回來後,顧粲飲下了水。


  可林紈拿給他的水,卻是滾燙的熱水。


  如火注油,飲下這口水,反倒沒把他的遐念壓下心頭。


  林紈從他手中接過了水碗,又柔聲道:“我幫你接著上藥吧,我有個丫鬟之前也是受了鞭傷。待她傷好後,醫師說這祛疤膏應該每日都仔細上著,一次都不能落下,否則這疤就好不了了。昨夜你便沒上這藥,今夜必須得好好上藥了。”


  見顧粲沒言語,林紈還以為他默認了,便又往他的傷處探去。


  顧粲並沒與旁的女子接觸過,也從未去過花街柳巷之地,他一貫潔身自好。


  他並不覺得女子身上,有何樂趣可圖。


  上官衡卻不同。


  顧粲這世與他熟交後,他自是時常與他論起關於女子的妙處。


  上官衡沒娶妻,也沒有側妃,但是卻有了兩三個侍妾,他出宮結交他人時,那迦淮的藝樓裏,還有他的“知己”無數。


  他每每與他談及此事時,顧粲都是意興闌珊,隻覺上官衡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他不喜歡他講這些,甚至覺得他的做法有失皇子的體麵。


  上官衡卻嫌他無趣,還說男子間於私都會講這些。


  後來顧粲發現,上官衡是想故意激怒他,從中尋到樂趣。


  上官衡曾說過,有的女子無趣,有的女子則有撩撥人心的手段。


  與他提起林紈時,上官衡便將她歸到了無趣女子的那一類。


  可殊不知,他麵前的這個女子,不是無趣。


  而是撩人而不自知。


  林紈細心地為他上著藥,見他凝神,似是在想著什麽,也不欲打斷他的思緒。


  便邁步上了四柱床,繞到了他的身後,繼續幫他揉抹著傷處。


  顧粲唇角微微勾起了淺淡的弧度,他低聲對他身後的人道:“紈紈今夜用晚食的時候,還是挑食了。”


  林紈動作頓了一下,隻當顧粲是在與她閑談,並沒有多想。


  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回道:“我…我那是胃口不大好。”


  顧粲這時轉身,正對上她的眸子,又問:“那你今日的身子有沒有好些?”


  林紈以為是顧粲在關切她的身體,便道:“好多了,昨日乘車再加上鳳冠太重,這才有些疲累的。”


  她或多或少有些厭煩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身子,總是想在旁人麵前,展現自己是康健的,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總會生病的病秧子。


  隨即,顧粲竟是攥住了她的手腕,俯身吻住了她。


  他的另一手則向後一伸,將床帷放了下來。


  林紈被他放在床上後,這才反應了過來,他為何要兜兜彎彎,與她講這些話。


  *


  夜已深沉,府中諸人早已入了黑甜鄉。


  隻有幾個守夜的下人,站在主子的門外,隨時等著被召喚。


  林紈裹在衾被中,小聲地嗚咽著。


  適才她看見了自己腕部和膝處的痕跡。


  腕上的是青紫的,膝上的則被蹭破了皮。


  別處的痕跡,她還沒來得及看。


  顧粲則披上了衣物,去門處喚下人備水。


  待他再度回來後,見林紈眼眶微紅,隻露出了個小臉在外麵,心中疼惜,又有些自責。


  可適才,她含淚的眸子和哭音,卻沒讓他停下,反倒是讓他僅存的理智消失殆盡。


  林紈暗自攥緊了拳頭,心中想起了沈韞的話,見顧粲已經回來,她下定了決心,開口問他:“你娶我,是不是想報複我?”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因為一次有體力沒技術的xx,這幾天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值全都歸零,得從頭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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