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柳小櫻尚未進村, 消息就傳開了。
“夏同誌跟小櫻在海灘上說話呢……”
“是嘛？夏同誌真瞧上小櫻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見了柳小櫻就指指點點的。
柳小櫻裝著不在意。
可她耳力好，那些竊竊私語還是聽見了。
要說, 村裏就這一點不好, 啥事都瞞不住,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鬧得沸沸揚揚的。
更何況是夏明揚這樣的青年軍人？哪家哪戶不眼巴巴地瞅著？大嬸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是差距太大, 巴不上而已。
柳小櫻暗自得意。
夏同誌已經在她碗裏了, 誰都劃拉不走。
到了家，馮玉蘭一把揪住閨女。
“櫻子，你去哪兒了？咋才回來？”
“娘, 我在海邊……”
“在海邊做啥呢？”馮玉蘭明知故問。
“跟夏同誌說話呢！”
柳小櫻大大方方的。
馮玉蘭繼續追問：“櫻子，都說啥呢？”
“娘，也沒啥, 就是問問部隊上的情況……”
馮玉蘭見小櫻落落大方，倒不好再追問啥。
柳根發和柳誌江也瞅瞅小櫻。
這一袋煙的功夫，動靜可不小，村裏都知道了。那夏同誌是做啥的？人家是城裏人，還是部隊上的, 跟咱老百姓可不一樣。
柳小櫻不想多說話, 就進屋去看寶寶。
五個小家夥仰著小臉，正呼呼睡著。
她湊過去，細細瞅了瞅。
寶寶的五官輪廓都出來了, 還真有點兒夏教官的影子。等寶寶們長大了也是帥哥一枚啊，就是那脾氣不要像他們的爹爹，像他們的娘好了。
柳小櫻紮到床上，跟寶寶們並排躺著，兩條腿耷拉在床外麵。
她想著夏明揚，就嘿嘿笑笑。
寶寶們有爹了，她也能輕鬆一點了。
柳小櫻知道她跟夏明揚還有很大差距，要想辦法拉近一些。
有些事兒，不是她想咋樣就能咋樣，瞧瞧村裏不就如此？
在眾人的眼裏，她隻是個農家姑娘，充其量當了個民兵小隊長，跟城裏姑娘是沒法比的。
夏明揚的家庭應該不凡，雖然沒有明說，可她能感覺出來。這種差距橫亙在麵前，她不想給未來生活找麻煩，就要縮小這種距離。
可怎樣才能縮小呢？
要麽去當兵，要麽去城裏找個工作？
可招工太難了，城裏都在精簡人員，哪裏需要那麽多人手啊？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考大學。
有學曆了，跟夏明揚的距離就拉近了。
柳小櫻冒出了很多想法。
可繞來繞去，都繞不開那五個娃娃。她走了，娃娃就交給娘了，娘一個人哪裏忙得過來啊？
可不進步，就意外著退步。
地位和尊嚴是靠自己爭取的，一輩子在家裏養娃種地，不是她想要的。尤其是夏明揚跟她“坦白”之後，這向上的動力就更強烈了一些。
柳小櫻打算走一步是一步。
等熬過了困難期，娃娃們再大一點，一定能找到路子的。
夏明揚坐在車裏，掛念著小櫻和娃娃。
他回想著看過的影像，小櫻一到晚上就喜歡把娃娃放在育嬰箱裏，育嬰箱沒了，娃娃們晚上會不會鬧騰？
想著小櫻手忙腳亂的樣子，夏明揚就坐不住了。
得把那包東西送回去。
吉普車路過鎮子時，夏明揚讓司機停下來。
他進了代銷點，要了兩個大紙箱子。
把車後備箱裏擱著的東西，都放在紙箱子裏，封上口。
“小張，送我去南山村……”
夏明揚又折返回來。
這會兒，太陽落山了。
天色暗了下來。
村民們大多吃了晚飯，坐在村口的大樹下閑聊，也有散步的。
見吉普車開過來了，就好奇地瞅著。
夏明揚跟村民們打了招呼，就和司機抱著紙箱子朝柳家走去。
到了院門口，夏明揚叩響了柳家的大門。
柳根發一家正在吃飯，聽到敲門聲，柳誌江趕緊過去開門。
“哎喲，是夏同誌啊，快請進！”
柳誌江熱情地招呼著。
“誌江，這些東西是給小櫻同誌的，我就放在院裏了……”
說著，夏明揚把紙箱子擱在院裏。
“夏同誌，您還沒吃飯吧？來一塊兒吃點……”
“哦，不了，我還要趕路呢！”
夏明揚放下箱子，就準備離開。
柳小櫻聽到動靜，就從灶屋裏出來了。
她看著夏明陽，道了聲：“謝謝！”
“小櫻同誌，不用客氣！”
夏明揚看了柳小櫻一眼，就離開了。
他是想在柳家吃飯來的，可這一吃頂兩個人的，不就把寶寶們的“口糧”給吃了？能省一頓是一頓吧，省下來的糧食都給寶寶們吃。
柳小櫻看著那包東西，隻覺得溫暖。
想不到那個家夥還有細膩的一麵？
這是受了夏明揚的影響吧。
吉普車一路奔馳，到東港市時已是晚上九點。
夏明揚回到家，杜秋華正在聽廣播，夏繼原在看棋譜。
“老三，你咋才回來啊？讓家裏好等……”
杜秋華趕緊張羅著弄晚飯。
夏明揚洗了一把臉，就跟父親說：“爸，我想參加飛行大隊的測試，盡快回到崗位上去……”
“明揚，你都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得差不多了，正在加緊複習呢……”
夏明揚有了打算。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再是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毛頭小夥子了，他有五個娃娃要養，得多掙一些津貼才行。
杜秋華聞聲，就探出頭來，問道：“老三，你的記憶恢複了？”
“媽，我的記憶恢複了大半，軍事上沒有問題，我再溫習一下，考試應該能過……”
“好，那就抓緊複習吧，媽媽給你當後備軍，搞好夥食……”
夏繼原和杜秋華發現兒子身上有了變化，就交換了一下眼神。
杜秋華很高興。
這一陣子明揚一臉困惑的樣子，讓她很心疼。現在好了，明揚恢複正常了，跟以前一樣了。
在父母麵前，夏明揚並未提到柳小櫻。
小櫻隻有十六歲，貿然提起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等找個機會再說吧。
夏明揚回到自己房間，打開抽屜。
那裏麵有一個存折，存著他的津貼，他沒舍得花，一直攢著，現在有了用武之地。
夏明揚看著折子，加在一起有三十五塊，算是一筆巨款吧。
他想給小櫻匯過去，買點東西什麽的。
這一晚，夏明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想著小櫻的種種，還有那五個娃娃。
他是飛機員，拿的是技術級別，算是個幹部，打結婚報告是可行的。不過，他這個年齡能不能批下來就不好說了。
距離小櫻滿十八歲還有兩年，這段時間做些什麽呢？
不如找個機會讓小櫻參軍入伍吧？
他知道小櫻喜歡開飛機，若是能駕駛著飛機在空中翱翔，一定會很最開心的。雖說，空軍成立得較晚，女飛行員屈指可數，但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或者，從事地勤方麵的工作也行。
小櫻有飛行基礎，腦子又好，一定能勝任的。
第二天，夏明揚去了郵局，給柳小櫻匯款。
想著小櫻收到匯款單的表情，嘿嘿直樂。
櫃台後的女同誌，奇怪地掃了他一眼。
夏明揚趕緊收住了。
他怎麽就忘了，夏明揚是不會這麽笑的，隻有夏教官才有這種表情吧？
三天過後，匯款單到了鎮子上。
一大早，郵遞員送到了大隊部。
隊裏的大喇叭就吆喝著：“柳小櫻，來隊裏一趟！”
柳小櫻蹬蹬蹬地跑到大隊部，看到匯款單很是驚訝。
匿名匯款？可一看到郵戳，就猜到了什麽。
柳小櫻心裏美滋滋的。
娃的爹寄錢了，這種感覺真不錯。
柳小櫻回到家，就舉著匯款單，衝著娘晃了晃。
馮玉蘭就問：“櫻子，這是啥？”
“娘，是匯款單……”
“匯款單？誰寄來的？”
“娘，是個匿名的……”
“匿名的？誰家做好事不留名啊？”
“娘，我猜是夏同誌……”
“夏同誌？櫻子，你老實交代，你跟夏同誌是啥關係啊？”
“娘，看您想到哪去了，我跟夏同誌當然是同誌關係了……”
馮玉蘭半信半疑。
“這同誌關係，人家幹嘛又送糧票、又送東西、又寄錢啊？”
“娘，咱家不是有五胞胎嘛，夏同誌支援一下，這是救濟款……”
柳小櫻給匯款起了個名字。
要說，這“救濟款”本來是保密的，可在村裏哪有秘密可言？不知是誰先說出去的，整個村子都知道了。
村民們就猜測著，不會是夏同誌匯來的吧？
羨慕的，嫉妒的，不一而足。
柳小櫻絲毫不放在心上，甭管誰來打聽，都說是“救濟款”。
趕在中午，柳小櫻去了一趟小集鎮。
她從郵電所把錢取出來，就掖在內衣袋裏藏好。
柳小櫻在集上轉了轉，買了一筐子鹹鴨蛋，就開開心心地拎著回去。
鴨蛋很貴，可有錢了，就不覺得了。
在路上，柳小櫻碰到了趙媒婆。
趙媒婆瞅著小櫻，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柳小櫻昂著頭走著。
趙媒婆見了蔣玉山，就說：“玉山啊，今兒在集上碰到小櫻了，那姑娘真是越長越水靈了……”
蔣玉山沒有接腔。
他是喜歡小櫻，可有五個娃娃擺著，這是個大問題。
趙媒婆又說：“好了，咱就不說小櫻了，嬸子又給你瞅了一位……”
說著，從兜裏掏出了一張黑白照片。
“這姑娘是宋家鎮的，瞧瞧這模樣真不賴啊，要不見見麵兒？”
蔣玉山瞅了一眼，搖了搖頭。
他還是想著小櫻，對別的姑娘提不起勁來。
蔣大伯就勸道：“玉山，你嬸子為你忙前忙後的，就見一見吧？”
“唔……”蔣玉山點了點頭。
趙媒婆高興壞了。
這是宋家鎮的宋二嬸子拜托的，說那閨女條件高，得找個相當的。正好，蔣玉山條件也高，這倆人見個麵正合適。
五月到了，院裏的櫻桃紅了。
柳誌江搬了梯子，挎著籃子，爬到樹上摘櫻桃。
“哢嚓”一剪刀，那紅彤彤的大櫻桃連枝帶葉剪了下來。
柳小櫻坐在樹下，專挑紅的吃。
五個寶寶看到櫻桃也想吃，就“啊啊”地叫著。
可娃娃太小，哪能吃這個啊？
柳小櫻就擠了一點櫻桃汁，讓小家夥們舔一舔。
這下可好，一個二個都張著小嘴，“啊啊”叫著，急得直蹬腿兒。
柳小櫻得意洋洋，就故意塞到自己嘴裏，饞著娃娃。
馮玉蘭見了，就笑著說：“櫻子，小心虎娃跟你急哦……”
柳小櫻嘿嘿笑笑，逗娃是一種樂趣。
等到娃娃們長大了，就沒這個機會了。
第一茬熟透的櫻桃都摘下來了，有一大筐子。
給爺爺送過去一些，自家吃一些。剩下的就給那幾個嫂子分一分，一家一份，也是一點心意，感謝人家幫著喂寶寶。
柳小櫻考慮得很周全，凡是跟寶寶有關的，都記著呢。
柳誌江存了一點心思，把櫻桃留了一點，想給文秀送過去。
這一陣子，他跟文秀在集上見了幾麵，說了話。到了月底，三個月的約定就滿了，不出意外的話，婚事兒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