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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海上蘭台:雙獨坐

  公司裏沒有不能戀愛的規定,但也絕不提倡,再加上薛蘭台本來也不是愛宣揚的性格,因此兩個人的戀愛很低調。


  真等到邢邵和薛蘭台在一起的這一天,瞿湘湘反而一句話也不說了。之前說是為了朋友,既是為了薛蘭台,也是為了邢邵,現在他們既然已經在一起了,瞿湘湘反而變成了外人,那就什麽都不能說了,除了一聲恭喜。


  而薛蘭台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都是懵的。她也不明白怎麽自己就戀愛了,對象還是邢邵這樣的浪蕩公子。她的心因為緊張和不安而“噗通噗通”急速跳動著,麵上卻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微笑。昨天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晚才睡著,但今日淩晨六點的鬧鍾還沒響她就醒了。


  聽到外麵的衛生間有洗漱的聲音,她起身出去,正好邢邵從衛生間出來,和她麵對麵撞上。


  “你……”兩人同時開口,說了一個字後又都停了下來。不同的是,薛蘭台是因為不知所措,而邢邵隻是單純地等她先開口。


  “你這麽早起啊?”薛蘭台勉強找回了語言能力,臉上粉粉的兩坨,看起來比她化妝後的樣子還要可愛許多。


  邢邵上身是白襯衣下身是灰黑色的西裝長褲,他慶幸自己是穿著衣服進衛生間的,否則要是被薛蘭台撞上他光著身子,還指不定會多不自在。“是啊。我把你吵醒了吧?”


  垂眉低目,薛蘭台道:“沒有,我早就醒了。”


  一縷輕笑的氣息從邢邵的嘴角泄露,“睡不著?你要是不睡了,我去廚房做個早飯好了,等你出來一起吃。你還要化妝什麽的,時間不夠用。”


  薛蘭台想拒絕,“不好吧,你不熟悉我們家的廚房,還是我來吧。”


  聞言,邢邵有些想笑,“就一個五六平方米的廚房,還能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到哪兒去?放心,隻要你家冰箱裏有雞蛋和牛奶,我就能給你做一套早飯出來。”


  既然邢邵都這樣說了,薛蘭台便隻能隨他去了。回到臥室,她沒有急著化妝,而是又默默地躺回了床上。邢邵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雖然清楚這是因為邢邵有很多感情經曆,但他的這份自然還是讓薛蘭台的心情舒緩很多。起碼她明白了,她不用害怕,經驗豐富的成熟舵手會替她擋去前麵的風浪,帶她航向感情的征途。


  目光直直地望向高高的天花板,牆壁雪白得耀眼,盯得久了,眼前昏花一片。薛蘭台靜靜感受著,第一個確定戀愛的清晨時光,這種全身心都在戰栗的悸動,在之前的生命中她從來不曾體會過。


  等她化妝穿衣都弄好了,邢邵已經在飯桌邊等她半個小時了。邢邵知道女孩子化妝的時間不會短,所以雞蛋牛奶都還在鍋裏熱著,見薛蘭台出來,才動身把東西端到桌上。


  隻看一眼冰箱裏的食材,邢邵就知道薛蘭台不太有吃早飯的習慣。“以後早飯還是要按時吃的,否則等你老了之後會吃苦頭。”


  這話除了傅竹生偶爾跟她說過之外,之前從沒人跟薛蘭台說過。媽媽更看重她的工作和保持體形,爸爸雖然愛她,但其實從來不知道她的生活習慣,更不會說這樣的話。薛蘭台沒想到,跟她說這句話的人,有一天會是邢邵。如果早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和邢邵在一起,那她當初入職的第一天就該好好看看他。可惜那時候的薛蘭台根本不想談戀愛,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在這天吃早飯的時候,薛蘭台問了一個幾乎每一個女生都會問的問題。“邢邵,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一聽到這個問題,邢邵就笑了,他跟薛蘭台說,她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會問他這個問題,但薛蘭台是問得最早的一個,在他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個早上就問出口了。“你長得很好看,長得好看的女生我都喜歡,嚴格來說,你剛進公司的那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至於什麽時候喜歡的,好像也沒有確切的哪個日期。和你相處的時間久了,有一天在我辦公室裏,遠遠地看到你在和我們部門的人交接工作內容,我就覺得,嗯,這個女孩很適合做我女朋友。”


  哦,是這樣。薛蘭台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臉上泛起甜甜的笑容。如果薛蘭台現在去照照鏡子,就會發現這種笑容在今日之前,從來不曾在她臉上出現過。這個笑容,與傅竹生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嘴角兩個小小的旋裏,似乎灌滿了白金透明的花蜜,眼神裏璀璨的天真四處散落,臉上每一塊被笑容牽起的肌肉都仿佛覆上了一層極薄極薄的糖漿拉絲,在人的眼眸與心口之間來回蕩漾。


  連邢邵這樣見多識廣的花間老手都被薛蘭台這一刻的天真純粹之美而感動了,他伸出手,因為常年健身而長著薄繭的手指摩挲著薛蘭台柔嫩光滑的臉龐。他低頭在她嘴角印上一個輕輕的吻。“蘭台,你真好,謝謝你也喜歡我。”


  在麵對男性時,薛蘭台從來都是贏家,她可以輕鬆地在兩個人之間挑起一段曖昧的氛圍,她四處尋覓著自己的獵物,尋覓著一條黃金鋪就的道路,她從來不放下身段,隻是偶爾會彎腰擺出臣服的姿態來吸引自己的目標。這些都是以她的智慧和野心可以操控的。


  但此時,猝不及防地在生命的一段旅程中,薛蘭台遇到了真實的愛情。她似乎也不至於完全地慌了手腳,但她卻無法展現出心中那個完美的自己。所有的語言,動作,反應,都是沒有經過計算的,羞澀與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止轉動,她來不及作出任何應戰措施,隻能赤膊上陣,像個沒有謀劃的新兵蛋子,隻能聽任本能的號令。


  垂顱,低首,即使是烏黑如瀑的長發和雪白的一片粉底也無法掩去薛蘭台延伸到脖頸的緋紅色。邢邵自然也看到了,雖然有瞿湘湘警告,但薛蘭台顯然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純情。他臉上有一刹那來不及掩飾的錯愕,一切都和他預想中的有所出入。完全沒有情麵上的那些客套和虛偽,薛蘭台在感情上的純粹仿佛一張白紙,這並不是邢邵想要征服的對象。


  邢邵喜歡戀愛,戀愛對於他來說如同弈棋,你進我退,你來我往,相互之間試探套|弄,兩個水平相當的棋手,誰都不會因為輸了棋而灰心失望,痛哭流涕。薛蘭台成熟,理智,目中無人,難以征服,邢邵以為這該是他的對手,卻原來對手不是對手,而是一個因為照了哈哈鏡而扭曲變形的小羊羔。無論在瞿湘湘口中他是多渣的一個人,邢邵從來不會去找那些剛出校門的小姑娘,她們對愛情抱有幻想,也傷不起,邢邵懶得負那些責任更害怕負那些責任,因此無論有多少小女孩前仆後繼地往他身上撞,他都沒有下過手。沒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個披著狼皮的羊手裏。


  好吧,邢邵笑笑,又輕輕親了親薛蘭台的耳垂。既然是自己找的老婆,那就得自己寵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今天研發設計團隊沒有加班太晚,因為薛蘭台跟邢邵說好了最晚九點一定下班。連續三天,一天下班比一天早,邢副總還天天在部門外麵等著,這要是再察覺不出什麽,就枉為公司人精了。


  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而且薛經理年輕臉皮薄,除了王露走之前調侃了薛蘭台一句之外,其他員工紛紛把矛頭對準了邢邵。邢邵是副總,不直轄管理設計部門,而且邢邵年輕好相處,開個善意的玩笑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副總,我們可是薛經理的娘家人,看在親戚的份兒上,年底獎金您可得給我們部門多發一點。”張勤凱才說完,就被薛蘭台在後背拍了一巴掌,嘻嘻哈哈地逃走了。


  瞪著張勤凱消失的背影,薛蘭台輕聲道:“整個部門就屬小張的嘴巴最壞,你千萬別理他。理了他一次,他得意了,以後還有的調皮的。”


  知道薛蘭台麵皮薄,邢邵也不跟著張勤凱他們逗趣兒,伸手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走吧,咱們不理他們。”


  抬眼小心地瞥了一下邢邵臉上的表情,薛蘭台一字一頓地問道:“邢邵,你不介意辦公室戀情嗎?不怕被公司的人知道嗎?”


  沒有先回答,邢邵反問薛蘭台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想了想,薛蘭台道:“我不曉得其他人,但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不怕被別人知道。我不會讓自己的感情裏出現任何錯誤,更不會因為戀愛就耽誤工作或者徇私情,我一定能妥善地平衡好兩者的關係。”


  跟他想的一樣,薛蘭台是一個連戀愛都理智得不行的小女孩。若非今天早上他認識到了薛蘭台在感情上的天真與誠懇,他會以為她跟他之前交往的女人沒什麽不同。


  “作為公司副總,實話實說,我是忌諱辦公室戀情的。”見薛蘭台看他,邢邵笑道,“你先別急,聽我說完。辦公室戀情確實會造成很多不方便,上下層之間的人事安排,平級之間的選舉投票,還有一個人做了錯事後,另外一個人也很容易受到牽連。這是其一。其二,就比如我,一個瞿湘湘口中的花花公子,”邢邵沒忘記調侃他自己,“就算我是花花公子,公司從上到下也沒有一個人對我有什麽看法,就是因為我從來不在公司裏麵亂來。否則公司隨便一個部門都有我的前女友,像什麽話?”


  哦,薛蘭台聽出來了,“所以我是你第一個在公司裏談的女朋友,是嗎?”


  邢邵沒有否認,調笑道:“榮幸嗎?”


  榮幸個頭。不過薛蘭台確實是感到安心的,因為這至少表示邢邵對自己是認真的,才會不怕招人話柄。薛蘭台便更是如此,流言蜚語對一個女員工的打擊比對一個男員工的打擊要大得多,她絕不會為了談戀愛而葬送自己的事業和前途。


  把薛蘭台送到家,車停在小區院子裏,邢邵對薛蘭台道:“今天不晚,我就不上去了,等會兒回自己家。”


  也好,雖然心裏不舍,但現在這個時間點不早不晚,如果要請邢邵上去坐坐,等他開車回家就太晚了,況且自己家裏就是一個大冰窟,也沒什麽好招待。“那你去吧,路上小心點。”


  就這樣幹幹淨淨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顯然不是邢邵的做事風格。作為一個奸詐狡猾的大商人,就算賣豬肉還要剽下一層油花來呢。邢邵指了指自己的右臉,斜眸看著薛蘭台。


  狹小的車廂陡然升溫,薛蘭台坐立不安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然後傾身彎腰在邢邵臉頰上留下輕吻,蹭了一點極淺的水紅色上去,好在夜色深燈光暗也看不太真切。不過薛蘭台還是好心提醒,“你臉上。”


  對此邢邵就大方多了,半開玩笑道:“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小三,被人看到也不怕。”


  這話聽著倒是挑不出一絲錯兒來,隻是薛蘭台還是被邢邵逗得肝火上升。“你啊,嘴皮子那麽厲害有什麽用,多少正經一點吧。”說著,薛蘭台下車關上了車門。“路上小心點。”薛蘭台彎下腰,對著打開的車窗又囑咐了一遍。


  邢邵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向左打方向盤,揚長而去。


  洗完了澡,薛蘭台正在往身上塗抹護膚乳,香薰蠟燭的沉木香混著護膚乳輕盈的花果香在空氣中彌合,擴散,製造了一室的綺麗旖旎。手機鈴聲響了,薛蘭台一看,是傅竹生打來的。此時她滿手都是油潤的護膚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氣得薛蘭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小東西盡給我添麻煩。”最後還是把護膚乳一股腦兒地蹭腿上,才勉強拿起了手機。


  “姐,你得感謝我。我是特地來給你打小報告的。”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傅竹生在那頭得意洋洋的聲音。


  傅竹生是家裏的小報告之王,家裏三個人誰都被她出賣過,也都因此得過她的好處,誰也拉不攏她,對她這張漏風漏得呼呼響的嘴是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傅阮就曾取笑過傅竹生是階級敵人,人民的叛徒。


  是故此時薛蘭台臉上也沒什麽驚訝的表情,雲淡風輕地開口,端莊得像個老太後,假如忽視她腿上那一坨油膩的護膚乳的話。“說吧。”


  “今年你的生日會上,爸爸會在你的生日派對裏安插他給你找的相親對象,是他們學校的老師,聽說條件很好。”傅竹生道,“姐,你可千萬要小心,要是不喜歡早早打發掉,否則爸爸一定會繼續給你倆創造機會的。”


  以前沒有男朋友的時候,薛蘭台一聽到“相親”兩個字就頭疼,還好傅竹生和她一條心,她才能屢屢提前獲取情報,趁機逃脫。不過現在她和邢邵在一起了,薛蘭台再聽到“相親”兩個字,隻覺得好笑和不屑,就像是曾經強大的敵人有一天終於匍匐在自己腳下那般。


  雖然不介意把自己和邢邵的事告訴傅竹生,但一來薛蘭台早已不是容易興奮激動的小女生了,沒有炫耀男朋友的心態,二來她和邢邵才剛剛在一起,兩人之間的狀態也談不上穩定,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打定了主意,薛蘭台便沒跟傅竹生說邢邵的事,隻是按照以前的流程打發了她一遍。


  憑借自己多年來對薛蘭台的了解,傅竹生也隱隱覺得這回薛蘭台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不過說不出來,連草蛇灰線的證據都沒有,便隻得作罷,當做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倒是她自己,開著門打電話,出賣自己爸爸的話剛好被經過的傅阮聽到,傅阮在門外頭喊傅竹生是小叛徒的話,連千裏之外的薛蘭台都聽到了。那邊信號突然中斷,傅竹生迫不得已去應付老爸去了,薛蘭台笑著放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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