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看誰敢？！
李京九從床上彈起來，也顧不上餓肚子和小腹疼了。
“怎麽回事？怎麽會被打？”
“門房告到康嬤嬤那去，說鍾嬤嬤不守規矩，沒有主子的允許偷偷從偏門溜出去，康嬤嬤便要打她五十個板子！”
李京九稍一回想便記起來，之前蕭老太妃派來給他們李家下馬威的那個奴才，就是康嬤嬤。
李京九心裏隱隱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她自己也是個下人，怎麽還有權利發號施令打下人？”
“王妃娘娘您不知道，端王府的中聵是老太妃在主持。康嬤嬤是老太妃身邊最得力的奴才，以前是宮裏的宮女，蕭太妃剛入宮時，康嬤嬤就待在蕭太老太妃身邊了。老太妃對她信人之至，府上很多事情都是她在代辦。莫說打下人了，就是買下人，遣散下人，也都是她說了算。”
露枝一想起康嬤嬤那呼風喚雨的架勢，一下子腿就軟了。鍾嬤嬤落在她手裏，不知道會被折磨成什麽樣。
眼見王妃娘娘是個溫柔和善的主子，多半應付不來。而她和阿越平時都是在鍾嬤嬤手底下做事，鍾嬤嬤都陷落她手，她們便更沒有法子。
情急之下，露枝咬牙道：“奴婢去找王爺。”
露枝牽著裙子跑出了門去，半炷香之後，又慌慌張張的跑回來，臉上表情，如喪考妣。
阿越忙問：“怎麽樣？王爺怎麽說？”
“王爺在書房有要事在議，洪兒哥不讓奴婢進去。”說完便哭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鍾嬤嬤……鍾嬤嬤她……”
李京九本也沒把太多指望放在沈明庭身上，她拍了拍露枝的肩安慰道：“你在此處等著，我們先去看看。我若久久不回，你再去找人不遲。”
露枝望著身材纖弱的李京九，心中沒底，卻也隻好這樣。
阿越倒是興衝衝的領了路，小鵝攙著李京九到了離偏門最近的院子。
走過青草小道，又從拱門下穿過，剛及近便聽見一陣陣慘叫聲從裏穿來。
“啊呀！痛啊……康嬤嬤，你就放過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哼，醃臢東西！以前低眉順眼，不吭聲不出氣，我還當你是個老實人。怎不想，被洪兒哥挑去服侍那隻破鞋才一天，就找不著北了？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放在眼裏。怎麽著？當我死了不成？”
“不敢不敢……奴才鬥膽出門，是因為王妃娘娘因著敬茶的事餓著了肚子，膳房又不開門，奴才怕把娘娘餓出什麽病來跟王爺沒法交代，才想著去外麵給王妃娘娘買點吃的，奴才斷沒有逃脫之意……啊……啊……疼！”
“嗬，拿王爺來壓我？你才跟那隻破鞋多久，就學得她這麽會來事兒？我告訴你，她吃不上飯也是她活該！懶人懶做誤了敬茶的時辰，丟我端王府的顏麵，外麵的人不知道，還當是老太妃教出來，故意怠慢太後！別說餓出什麽毛病，就是餓死了，也是她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太過分了！”小鵝緊緊咬著嘴皮子。
李京九忍著小腹的疼痛，急步順著人聲朝裏。
迎麵，見一個微胖的老婦人穿金戴銀的站在台階上，周圍一字排開幾個手下。
台階下的平地上，兩根長板凳並作一根。
鍾嬤嬤被綁在其上，兩個年輕力壯的奴才手裏個操兩根大腿寬的板子，輪換著朝鍾嬤嬤的臀上拍去。
血水浸透春杉，順著兩條凳子簌簌的滴在地上，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李京九當下一驚。
鍾嬤嬤年過五十，居然讓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子輪換著打，流血流成這樣，這是要把人往死裏罰啊！
“住手！”李京九大喝一聲。
兩個拿杖的奴才停下木杖。
重錘從身上突然消失，鍾嬤嬤後知後覺的朝她望來，臉白的嚇人。
“王……王妃娘娘，奴才隻是想出門給你買點是的回來，娘娘救……救奴才……”
剛說完，頭就耷拉了下去。
李京九小跑上去，一把抓住她滿是冷汗的手腕。
“鍾嬤嬤，你醒醒！”
李京九喊她，她沒反應。
於是摸了她的脈博，又兩指一並探了她的呼吸。
還好，隻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李京九心稍安。
可是冷靜下來又細思恐極，她實實在在沒想到，鍾嬤嬤被打成這樣，竟然就是為了一頓飯！
她在端王府就這麽遭人唾棄麽？連吃頓飯都要看人臉色！
台階上，康嬤嬤遠遠瞥了李京九一眼，在李京九看她的同時，扭過頭去，一聲招呼都沒打，瞪著兩個拿杖的下人。
“停下來了做什麽？五十個大板打完了嗎！”
兩個奴才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康嬤嬤又看了看李京九，低頭把杖舉起來。
正是揚手抬高，正要一杖揮下。
“為什麽要打她？她做錯了什麽？”
李京九抱住鍾嬤嬤的身子，兩個下人倒也不敢打下去了。
康嬤嬤朝天翻了個白眼，換了副口氣。
“喲，王妃娘娘來了。”
“我在問你話，她做錯什麽了你要著麽罰她？”
李京九大聲的質問讓康嬤嬤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她冷笑一聲。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了。
她是老太妃的主心骨。平日裏太妃身體不好，端王府裏的大小事宜，能脫手的都脫手給了她。
她將端王府上上下下管理得妥妥當當，這麽長時間以來，老太妃從來不會過問半句。她一個剛嫁進來的新婦卻是如此大膽，竟用這樣的語氣來質問她。
康嬤嬤刻意晾她一會兒才道：“她沒有主子的允許，擅自離府，就算今日杖斃了她也是應該！京城大戶從來都是這樣的規矩，怎麽，李家的奴才不興這些的？”
“你……”小鵝看不過去。飯不給她主子吃，還要打她主子的奴才。這不就明顯是要給她主子顏色看麽？
鍾嬤嬤顯然是中了康嬤嬤的圈套了。
小鵝怒道：“康嬤嬤出府還不是你們逼出來的！你還心安理得的要杖斃她！你這老婦為何如此狠毒！”
從沒被下人反駁過的康嬤嬤眼睛睜得很大，“你誰啊你？誰許你說話了？”
“懲罰下人不問緣由，不通情理，憑什麽不讓人說？”
康嬤嬤被氣得不輕，梗著脖子道：“又是個不懂規矩的，來人，給我掌爛她的嘴！”
“我看誰敢？”李京九的聲音四平八穩，平靜無瀾的瞳仁裏，像是大海深處，任憑地動山搖，也掀不起其中半點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