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主動出擊

  李京九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


  “……”


  “或許會先牽匹母馬來?”


  “……”


  沈明庭扶額,“不是每匹受傷的烈馬都是公馬……”


  “同理,母馬受傷,牽隻公馬或許也可以。”


  “……”


  真是高估她了,這女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啊,滿腦子都是漿糊。


  “王爺,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可是哪裏不舒服?”


  他直覺頭疼不已,需要磕一顆丸子才行。


  “想起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先回書房了。”


  他既有正事,剩下的腹稿便沒辦法再派上用場。李京九有些失落,但麵上還是不顯,隻和顏笑道:“那等明日王爺得空,再來治病。小鵝,送送。”


  “不必。”沈明庭長腿一跨,合門走了。


  沈明庭前腳走,躲在庭院裏的露枝就忙不迭地推門進來,朝著床內那抹蓮影疾步而去。


  “娘娘如何?王爺可還有再與你置氣?”


  李京九溫和一笑:“沒有。”


  “那玉牌的事,可有下落了?”


  小鵝圍過來,喜氣洋洋的將桌上那張木牌拿起:“王爺雖沒有追究東院的人,但把這塊木牌送給了小姐,說是能當玉牌使。”


  露枝凝神一看,那木牌她不認得,隻覺得做工精巧,木牌上的雕刻又虎虎生威,很是氣派的樣子,也高興道:“既是王爺送的玉牌,鐵定是假不了的,以後拿到這出府的牌子,給娘娘抓藥買物就再沒人敢攔著了!”


  高興之餘,對李京九更加崇拜起來。“還是娘娘的主意好,不僅戲做得像,那信也管用得緊。”


  “也是你和小鵝的功勞,要不是你送信送得及時,小鵝又演得像樣,我就算有再好的功夫也是白費了。”


  說到這個,小鵝便又有些不忿起來:“枝姐姐,你是在何處找到王爺的?顏魚兒可在王爺身邊?”


  露枝回憶起來也是心有餘悸。


  顏魚兒話裏有話連帶著瞪她的那幾眼真是瘮人得緊,可見她平日裏的天真爛漫和懵懂無知全都是裝出來的。


  這簡直太可怕了,她這張麵孔從不對男人顯露,別說王爺是當局者迷,就連小洪兒也瞧不出來。


  露枝定了定神,又覺解氣,一股腦將方才在馬廄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奴婢當時都害怕請不回王爺,還好王爺看了小姐那封信後,突然態度大改,從悶不作聲變得要扔下顏小姐回寒穆樓來。娘娘你是沒看見,顏小姐當即氣得鼻子孔都在冒煙了,還要在洪兒哥麵前裝好人的樣子是有多可笑!”


  說完和小鵝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捂著嘴盈盈笑起來。


  “她除了為難你兩句,沒對你做什麽別的吧?”


  “有王爺和小洪兒在,她就是再氣也要顧著裝樣兒呢,娘娘不用為奴婢擔心。”


  李京九細看露枝,方才她明明麵有懼色,這會兒卻笑著寬慰她,不覺心頭微微一疼。“連累你們為我受苦了。不過你們放心,以後的日子肯定越過越好。”


  在端王府的這段日子裏,她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提高生活質量,等到沈明庭的病好了,她就打算把這幾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帶回她的李府去。


  “娘娘,奴婢十分好奇,可否鬥膽一問?”露枝道。


  “你隻管問。”


  “你給王爺的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麽呀?王爺竟一看就回心轉意了!”


  “就重複了兩個字,等你。”


  露枝納悶了,“就這麽簡單?”


  小鵝也覺呐喊:“這是不是您和王爺之間的暗語?”


  “我和王爺才認識多久,還暗語呢?”李京九忍不住笑。


  “那……那這倆字怎麽這麽厲害?”


  “我和王爺之前不歡而散,是因為我問的那些問題涉及到他從未見過人的隱私,所以他心生抵觸。但了解病人本來就是我治病的必經過程,究其裏,我並沒有理虧的地方,是他將他心中的惱怒強加成我的過錯,以此來終結之前的談話。心理學上,他這種轉嫁禍因的行為即使自己認識不到,但也會在心裏形成一種虧欠。”


  倆人頻頻點頭,卻是聽得一知半解。


  “有些話,說多了顯得刻意,說好聽了顯得輕浮,說卑微了又顯得輕賤。這時候不妨把語言精簡一下。譬如酒桌子上敬酒,各種寒暄,恭維,煽情,也許都抵不過一句‘千言萬語都在酒裏’,然後一飲而盡。像這樣簡單又模糊的話,反而顯得鄭重又真誠。且一百個人聽了,會悟出一百種意思。


  王爺若是良心未泯,存有虧欠之意,那我這樣輕輕一點,王爺自然就會更加愧疚而回北院來。倘若信中我隻是直抒歉意,他可能反倒抹不開麵子。我要堅定的讓他知道,這樣敞開心扉的對話是治療精神病的常態,錯在他,而非我,讓他漸漸改觀和適應。”


  “原來這四個字裏的道理竟然有這麽多,奴婢便完全想不到。娘娘真是蕙質蘭心,聰敏過人。”


  露枝滿眼的望塵莫及,小鵝更是覺得自家小姐越發高深莫測。


  以前李京九心思單純,一心一意就念著和她的何郎雙宿雙飛。而今全換了個人似的,彷佛劫後餘生,大徹大悟,可見何家人傷她傷得是有多深

  小鵝心疼李京九半晌,想起桌上的那壺茶,小碎步到了桌前,將剛才沈明庭喝過的茶碗給端了起來,倒懸了懸。


  “王爺竟將這變了味的陳茶給喝完了……”


  露枝一頭霧水:“什麽陳茶?今早翻出來的那盅受了潮的茶?”


  今早她二人為了熟悉這寒穆樓的情況,除了王爺存放私物的地方沒碰過以外,別的地方都清點了一遍。


  王爺公務繁雜,平日裏都在書房呆著,回這寒穆樓裏隻是打個盹兒,睡著覺,這裏麵的東西他鮮少有用的時候。


  比如這盅陳茶,便是在一個大抽屜的角落中翻到的。大約藏了有一年的光景,微微受了些潮,聞著就有些變味了。


  “王爺好不容易回屋,怎麽不泡壺新的?”


  小鵝委屈巴拉,“這是小姐的主意。小姐怕王爺對玉牌的事情不夠上心,便讓奴婢用溫水衝了這盅餿茶,倘若王爺口渴要喝水,便正好能體察我們寒穆樓是有多麽乏物。沒成想,王爺竟將這一杯茶喝得一滴不剩……”


  李京九也覺得十分怪異,要說沈明庭是刻意忍耐不肯吭聲吧,也不像。


  他剛剛端起這杯茶的時候,她便十分留意他的表情。


  幾口喝下去,神情並無不妥,隻有解渴的快意淡淡的浮在臉上。


  “王爺難不成隻愛喝酒,不會品茶?”小鵝猜想。


  露枝道:“那怎麽可能呢?王爺就算好酒,那也是及冠之後才會喝酒,小的時候還不是照樣吃水喝茶。再說了,就算王爺好酒,可是再愛喝酒,也不能把酒當茶水使。這端王府裏又不缺銀子,什麽樣的好茶沒有,平日裏待人接物,也要喝茶。莫說是王侯府邸,就算隻是那些二流商賈也對茶道十分講究,更何況咱們王爺。”


  “那就奇怪了……”小鵝手指繞小辮。


  李京九心裏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想,可是現在沒有證實,便不發,隻揮揮手:“想不通就別想了,去泡壺新茶來吧。”


  “是。”


  露枝道:“娘娘要吃點什麽補品,奴婢這就給娘娘買去!”


  其實李京九啥也不需要,神醫姻緣係統現在可以隨取隨用。


  隻可惜她現在不方便下床,否則她可以把係統裏的藥物偷偷藏塞在她的嫁妝裏,便可順理成章的取用。不然老是從被子裏變藥物是怎麽回事?


  反正沈明庭給了整整一萬兩銀子,她還在乎這點小錢麽?

  李京九提筆在紙上寫了些藥材和想吃的零嘴,然後將木牌給她:“上麵這張紙上是給鍾嬤嬤買的藥,下麵這張我要買的東西。鍾嬤嬤的藥買到之後,你就直接拿到膳房煎了,一日三頓服用。煎藥的方法我都寫在上麵了。至於我的補藥你不用管,我會讓小鵝做的。”


  露枝接過那兩張薄紙,猶如有千鈞重的一般跪在了李京九腳下。“奴婢替鍾嬤嬤謝過娘娘大恩!”


  晚些時候,李京九服了藥,又堅持寫完了冊子睡下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已是已時。


  李京九覺得自己精神狀態相較昨日,那是大有進展,由小鵝扶著在屋裏慢慢走了一圈。


  露枝拿著昨日采買米糧去廚房開了小灶,等李京九洗漱穿戴一番,用過了早膳,又拿出冊子再檢查了一遍錯漏。


  李京九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沈明庭怎麽也該下朝了,便讓露枝去請沈明庭過來治病。


  一柱香後露枝跑回來,神色有些消沉。


  “怎麽了,王爺不在書房?”李京九問。


  露枝兩隻手緊抓著放在胸前:“王爺在南院射箭。”


  “那枝姐姐可有跟王爺說,我們家小姐在寒穆樓等著他回來治病?”小鵝道。


  露枝搖搖頭:“王爺和顏小姐在一處,奴婢不知道該不該當著顏小姐的麵提治病的事情。”


  “什麽?!”小鵝重重一跺腳:“她還沒完了,昨日來找王爺騎馬,今日來找王爺射箭!她想幹什麽?以後還想追到戰場上陪著王爺打仗不成?!”


  李京九也覺厭惡。


  這顏魚兒不間斷的在她身旁戳她眼窩子,任是再不把顏魚兒放在眼裏,這胡攪蠻纏的功夫就夠令人頭反感了。


  她雖然和沈明庭是假麵夫妻,但假麵夫妻就不要麵子的麽?

  昨兒露枝明明當著她的麵,提了今日回門一事。這顏魚兒並不知曉她和沈明庭決定今日不去,卻在今日又登府造訪。


  她想幹什麽?想讓李府麵子掃地麽?

  她安的是什麽心?!

  要是單純隻搶男人也就罷了,反正這個男人她也不喜歡。


  但長此以往耽誤了她病人的治療,為難了李家的聲譽,這便是她為醫為女都不能忍的!

  “顏小姐八成是知道娘娘您臥病在床,故意來鑽空子!可恨王爺自小與她青梅竹馬,老太妃又與她是忘年交,她即便日日到這府中登門做客,我們也拿不到她什麽短。”


  “她既是為了男人而來,我又何需捏她短處?”李京九冷冷乜著斑斕的花窗,好像心上也長出了無數個眼子。


  “娘娘何意?”


  “搶她心上人不就行了?來一次便搶一次,搶到她長了記性,便算罷了。”


  小鵝聽了心中大快,她正怕的就是自家小姐太過忍讓,現在有了這番硬氣話,她也跟著鬥誌昂揚起來。


  露枝有些擔憂:“娘娘打算怎麽個搶法,這個顏小姐勢力了得,宮裏有安太妃撐腰,府裏有老太妃撐腰,外加還有一個當將軍的大伯。奴婢就怕她因此記恨上娘娘,萬一將來……”


  “她早就記恨上我了。那日進宮給太後敬茶,顏魚兒就私下裏威脅我,說敢與她作對的人注定早死。”


  小鵝睜大眼睛,“她……她真對小姐這樣說過?”


  “我本也沒太放在心上,想著她在宮裏,我在宮外,我讓她一步,總不至於步步相逼,日日心煩。可現在看來……”


  李京九眼中明暗交疊,視線遙遠。“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再忍讓她,她也不會消停。”


  露枝心想也是:“娘娘,您說怎麽辦吧,奴婢都聽您的。”


  李京九喚她二人湊近,將心中籌謀低聲道盡。


  小鵝笑起來:“這樣真的好麽?”


  李京九點頭。


  三人倍感大快,正準備動作,卻忽然傳來敲門聲。


  主仆三人頓時禁言。


  “誰呀?”小鵝伸著脖子問。


  “奴婢元芝,得老太妃之令,請娘娘過去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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